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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受人之托(上) ...

  •   一群黑衣人层层围将过来。秦艾一瞧,这不就是刚才抓那少女的人,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

      领头人盯着秦艾:“那姑娘呢?”

      秦艾缓摇折扇,低下头,不予理睬。

      萧暮然紧绷的神情逐渐松弛,言辞诚恳:“张猛兄,她已离开。”

      原来这领头人叫张猛啊,刚才隐约听那少女提起什么猛的,看这架势这什么猛的势必要抓住那位姑娘了……秦艾心头一紧。

      张猛抱拳:“萧兄,这位姑娘我是务必要找回的!”

      秦艾上前用扇面按下张猛抱拳的手,语气威严:“你这个人还真是一根筋,你要找人,那便找去,人不在我们这里!我们也无可奉告!”

      张猛神情瞬间严肃起来,眼神死死锁住秦艾,手慢慢握向剑柄。

      秦艾也不怯场,不紧不慢合回折扇紧握于手中。

      眼见气氛微妙,空气凝结,萧暮然赶忙站与两人中间:“张猛兄,可否告知再下,为何要抓这位姑娘?”

      张猛顿顿,神色凝重:“总之不会伤她。”

      “好!明日午时将人送回!”萧暮然信任张猛的为人,爽快地说。

      “好!玄德山庄请赏!”张猛说罢旋即便走,刚跨出几步,不放心似的回头道:“她叫曲一一,莫伤她!”

      萧暮然点头:“毫发无损带回!”

      或许这便是君子间的协议,就是如此简单,却又重如泰山。

      “哦,还有……”张猛猛然想起公事,再次折回。

      萧暮然大概猜到张猛要说何事,急忙上前几步,小声道:“关于黑蝎子……”

      与此同时,张猛递上一封信笺,其中装着钱庄票据,“有关黑蝎子的赏银,请笑纳。”

      萧暮然虽说近日为黑蝎子一事奔波劳碌,但终究并未流血伤命,百两黄金,受之有愧,慌忙推脱。

      张猛严肃道:“玄德山庄的规矩,不可破。”也是,若不收,于二皇子瞒的慌似乎也不好圆,虽有愧疚,萧暮然也只能接受。

      秦艾引颈张望,刚才没细瞧,现在看来,这个张猛长得也不十分讨厌,大概二十五六,英气腾腾……

      他二人推推搡搡半晌,秦艾抱着胳膊望向他处。

      话说这玄德山庄在江湖上被人熟识不过近几年的事,只因它重金聘用赏金猎人抓捕天下愤恨之人,并誓言要杀尽所有恶人,是武林正义公认的青天衙门。

      在过去的七八年内,被玄德山庄放出辑杀令的有一百二十人。

      这些人在江湖中独霸一方、欺凌百姓,甚至残害正义人士。他们的劣迹让人深恶痛绝,然而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武功精妙,受迫害的人既畏惧又憎恨,敢怒却不敢言。

      玄德山庄这一举措,为弱者寻以公道,江湖中很多仁人义士群起拥之。

      不过,它的主人至今仍是个谜,即便是受过悬赏的人也从未谋面,只道都是张猛来验尸并奉上赏银。

      起初大家还会有所猜测,可日子久了,大家更关注哪个恶人被惩罚,渐渐地也不再在意是谁出资做了这件事。

      萧暮然便是这赏金人之一,五年中一共捕抓三十七人,是赏金人中的佼佼者。

      但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张猛对他不仅是讶异,更多的是欣赏,当然还有一丝暗暗的较量,所以他俩之间的情感极为微妙,交情似乎不深,又似乎惺惺相惜。

      萧暮然深知玄德山庄张猛的秉性:忠厚、谦和、正气凛然,看他刚才急切的模样,这个曲一一定和玄德山庄有重大关联,可以让张猛如此紧张,她的身份不寻常。

      眼见张猛带着黑衣人撤离,秦艾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会有如此大阵仗,原来是大有来头的黑衣骑士啊。

      “你真要帮玄德山庄抓那位姑娘?”见萧暮然没有言语,秦艾义愤填膺道:“我可不管他们给你多少好处,这事你绝不能插手,否则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显然,秦艾误会了萧暮然,他以为刚刚张猛强塞银票是作为捉拿曲一一的报酬。

      眼见秦艾是真急了眼,萧暮然无语至极,“两码事儿。我说平日里你挺聪明的,怎么一遇到姑娘的事儿你就昏了头呢?”

      秦艾狡辩着,“这哪是因为姑娘……我……我这是打抱不平。”见萧暮然走远,忙追上道:“话说你向来将钱财当粪土,怎会为了钱财,帮他们抓一个人畜无害的姑娘……不应该啊。”

      真是不可理喻,越说越离谱。萧暮然猛然驻足,回头淡然道:“不是‘抓’,他们断然不会伤害她的。那银子也不是抓她的酬金!”

      “可是……”

      回到方才的街上,秦艾追上走远的萧暮然,继续唠叨:“我娘说,这些江湖人最是危险,以后还是尽量离他们远一些……越是看似名门正派,其实背地里都是些下三滥的勾当……”

      秦艾不停转述着娘的话,像一个未成熟的孩子。其实他只是效仿着母亲教导自己的模样关心着萧暮然。

      萧暮然依旧默不做声,自顾自地走,可耳朵却格外留神,认真聆听每一个字。

      对萧暮然而言,他是孤独的。

      那种心灵深处的孤独,那种真实存在却又无法言说的孤独。

      那孤独漫天盖地,逼人窒息。

      秦艾的出现,带着那份难以琢磨的情感,逐渐填补了他空缺的一角,他将他视为亲人。顺延着他把这个亲人的母亲假想成自己的母亲,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位假想的母亲。

      每每秦艾转述自己母亲说过的话,萧暮然就静静地听着,似乎透过这一声声关爱的语调能感受到那遥远缥缈的母爱,那一股脉脉的温情直击他的脏腑。

      他,甘之如饴。

      说到俩人的关系,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那时秦艾随娘亲迁居至此,长期隐居山林的他此时就像放飞的鹰、离笼的鸟,翱翔四野,征服阡陌。

      或许他的性格本就如此,张扬、奔放、热情。

      那次偶遇,萧暮然伤的极重,晕倒在林间小黑潭边。若不是秦艾,他险些没命,这一躺便是半年。

      秦艾曾问过他,为何会受伤,又是何人伤他。

      萧暮然只字未答。

      萧暮然只说他想说的,只听他想听的。

      从那之后,秦艾便再没提过……

      随着情感日渐加深,秦艾愈发觉得好似亏欠着萧暮然,为何心里总是觉得对他不起。可是欠他点什么呢?秦艾如何也想不明白,在此之前他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存在。

      那次受伤是萧暮然第一次做赏金猎人抓盐帮的刀把子。

      此人强仕之年,武功深不可测,江湖势力庞大,手眼遮天,专门欺压盐商,甚至为黑头利益暗杀好几个盐商的商会大佬。

      那些大佬皆是正派人士,主持着盐商界的公道,他们死后,这个刀把子更是肆无忌惮。

      事后虽有赏金人去捉拿,但都有去无回。

      萧暮然跟踪他三个月。

      一天,大家在运盐的船上发现刀把子的尸体,全身上下致命的只有胸口的一个洞,不像是剑伤,猜不出是何种兵器,更加猜不出是谁杀了他。

      张猛知道,是萧暮然杀的!

      若不是他手上拿着一对那刀把子从不离手的磨盘狮子头时,张猛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可以杀死刀把子。

      疑惑再次让他瞟了一眼桌上的核桃,是刀把子的!那包浆,那色泽百分百是刀把子的文玩核桃!张猛曾见过一次,虽然那时刀把子还不是刀把子。

      张猛不禁敬佩地仔细端详这个少年,简单的衣衫些许破损,露出处处创伤,伤口的鲜血还在流淌,消瘦的脸上却依然那样安详,看不出一丝大战后的疲惫、伤痛、害怕……

      可他着实伤的不轻,张猛想帮他,被他一口拒绝。

      看着他步履蹒跚地走远,张猛心中惋惜,他想萧暮然定是活不过那个晚上。

      谁想,萧暮然还活着,而且再来请赏时再也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

      ******
      茶楼中高朋满座,秦艾和萧暮然转了几圈才寻得两个空位。

      “今日这茶你请!”秦艾转身吆喝店小二点了上等的新茶。

      “这大半月了无音讯,你得补偿我。”秦艾往口中丢颗花生,继续埋怨说:“你这人,总是这样,说走就走,一声不吭,连个信儿也不留。”

      秦艾抬眼瞥一眼依旧不动声色的萧暮然,低声嘟哝,“要不是知道你身手好,我真快坐不住了,差点没张榜贴寻人启事。”

      听着这夸大其词的絮叨,萧暮然心头一暖,他懂秦艾话语中的担忧,并未多言,只是斟一杯茶递给他。

      “这还差不多。”秦艾说着闻闻茶香,轻呷一口,“嗯,真是好茶。”

      “嘿,你们听说了吗?”邻桌一茶客探着身子向前,引着同桌的三位好友不禁也探过脑袋,他神秘的眼神和大伙一一对视罢,这才小心翼翼地吐露道:“黑蝎子……”

      “说说,这次又是哪位走了霉运碰上我们萧大侠?”秦艾瞥一眼邻桌,凑近小声问道。

      萧暮然依旧的一脸默然,只顾品着新茶,但心湖漾起了波澜。

      “好——不问!”瞅着萧暮然的神情,秦艾顿感无趣,收回好奇。

      一路行来,时常听到大家闲话家常时提及黑蝎子的故事。那抓捕黑蝎子的过程版本不一。此时此刻,萧暮然听到的是故乡版抓捕黑蝎子一案。

      萧暮然边吃茶,边听得津津有味。很显然这是二皇子派人放出的风。

      忽听踢翻椅櫈的声音,“下棋不悔真君子,你怎的耍起无赖?”

      “谁耍无赖?我白棋还未下定,你火烧屁股似的点上黑棋,着什么急?”那人手捏着还未落地的白子,直指对方,气愤道:“我目数胜于你,你让大伙评评理,我看是你怕输才对……”

      回头张望,原是两位棋人发生争执。

      片刻间,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引得旁人纷纷上来劝阻。

      一位长者善意拍拍其中一位,“莫争莫争,想证明谁的棋艺高,好办!城东溢竹园啊有位棋人,棋艺颇高。谁要是赢过他,不就证明谁的棋艺更胜一筹了吗。”

      两位棋人听言争着说:“那定是我赢!”边说边吵嚷着离开,似乎现在就要找这位高人一决胜负,证明自己的棋艺。

      萧暮然神色自若,呷一口清茶。

      世间的人多是这样,在争于争之间,自以为得到了更多,实际上失去的更多的多。

      一般爱玩的人都很聪明,秦艾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医卜星占也样样在行。

      听说有溢竹园这么个地方,关键是有一位棋艺精湛的高人,秦艾手心就痒痒。心想,怎么有如此好玩的地方本少爷却不知,不可不可。

      于是从茶馆出来就向城东走去。

      秦艾没有打探具体住所,只能在这附近搜寻。

      好奇有时候真是最好的动力,百转千回、穿街走巷依旧脚下生风。

      最后真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寻到了。

      本以为这溢竹园即便不是深宅大院,门脸也不该太小,谁知就在街尾一角。门帷不高,挂着一面大扁,上面赫然四个大字《十两一奕》,边角上刻着小篆‘溢竹园’。

      “好贵的棋局!”秦艾心里暗暗言道,不过如此贵的棋局不仅没有打消他对弈的念头,更是跃跃欲试。

      轻叩门环,很快便有人应门,随侍女迎客进院,走马观花一番。

      庭院不大,简单却静雅。

      屋子好似一个套间,厅内没有过多陈设,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厅间的棋台,而入眼更多的是四周墙上的字画,这些字画极为抢眼,吸引着秦艾移步而去。

      字!是好字!每一笔都笔力劲挺,气韵流畅。画!是好画!看这水墨丹青,寥寥数笔却勾勒出行云流水的山河,真是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啊……

      秦艾微点轻晗,心中称赞:妙不可言,真是妙不可言啊。

      侍女上茶,秦艾忙收回赞许的眼神。侍女仔细问道:“公子可是前来对弈?”

      “是。”

      侍女恭敬递上一本名册,秦艾挥笔留下姓名。

      “公子名姓已留,明日未时,公子前来即可。”

      秦艾领会她的意思,这样算是预约。

      回程路上,秦艾手拍折扇,琢磨这位高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这位高人一定是一位儒雅的老翁,胡子花白,和蔼可亲,不仅棋艺盖世,舞文弄墨也是一把好手,下次若是有幸,书画上也可切磋一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受人之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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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翩翩少年郎在此 盈盈美娇娘亦在此 一起浪迹天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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