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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s 10 ...

  •   林宇的警车缓缓驶入一条狭窄的巷子,轮胎碾过积水发出轻微的声响。

      后视镜里,那辆摩托车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王姒良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安全带,她看着前方逐渐逼近的死胡同,又瞥了一眼林宇紧绷的侧脸。

      "前面没路了。"

      王姒良小声提醒。

      林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踩下刹车。车子停下的瞬间,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右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配枪的位置——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例行询问。

      摩托车的声音在巷口戛然而止。林宇推开车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附近餐馆飘来的油烟味。

      冯均已经摘下了头盔,站在摩托车旁,手里拿着一个卷起来的纸筒。

      "冯老师,跟了一路了。"

      林宇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有什么事吗?"

      冯均向前走了几步,路灯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映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他举起手中的纸筒:

      "小雨画的,非要我追上给你们。"

      林宇接过纸筒,缓缓展开。那是一幅用蜡笔画成的简笔画,四个歪歪扭扭的人像:

      最高的那个显然是冯均,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应该是小雨,另外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无疑就是他和王姒良。画纸的角落还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送给警察叔叔阿姨"。

      "替我谢谢小雨小朋友。"

      林宇的表情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抚过画纸,

      "我家也有个女儿,比小雨大一点,也很爱画画。"

      他顿了顿,"哪天让她们一起玩?"

      冯均的嘴角微微上扬:

      "一定的,我们小雨很喜欢交新朋友。"

      王姒良站在车旁,看着两人看似平常的对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林宇转身走回时,她分明看到冯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冷漠。

      回程的车上,林宇一直盯着那幅画发呆。王姒良注意到他的拇指在小雨画的人物上轻轻摩挲,眼神变得异常柔软。

      "想久久了?"

      王姒良轻声问,"好久没见她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林宇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车子转向医院的方向,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林宇的脚步在接近久久病房时不自觉地加快,却在门口突然停住——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久久的病床边。

      王姒良差点撞上突然停下的林宇,刚要开口询问,就看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病房里,那个女人正低头为久久梳理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

      "是...?"

      王姒良小声问道。

      林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动了病房里的女人,她猛地回头,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李悦。"

      林宇的声音有些干涩。

      王姒良尴尬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想要退出去,却被林宇一把拉住了手腕。

      "这是王姒良,我的搭档。"

      林宇介绍道,然后又转向王姒良,

      "这是我前妻,李悦。"

      王姒良僵硬地点点头:"您好。"

      李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好。"

      她弯腰捡起梳子,

      "我打不通林宇的电话,就直接来医院了。"

      林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可能是静音了。"

      他转向李悦,"我们出去说。"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王姒良长舒一口气。她走到久久床边,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各种管子和仪器包围着她,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王姒良轻轻握住久久的手,发现床头放着一本童话书。

      "我给你读故事好不好?"

      她小声说道,翻开书页。

      医院天台的风很大,吹乱了李悦的头发。她背对着林宇,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协议书你一直没签字。"

      李悦开门见山,

      "是没看还是不想签?"

      林宇靠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金属表面:

      "答案你自己知道,何必再问。"

      李悦转过身来,月光照在她精致的妆容上:

      "那个小姑娘,你很喜欢吧?"

      林宇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你误会了,她就是个小孩,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当年你喜欢我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

      李悦轻笑一声,

      "当然,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但是——"她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

      "我要带久久去美国。那边有个专家说可以尝试新的治疗方案。"

      林宇的手指猛地攥紧栏杆:

      "要是治不好呢?你为什么总是只相信你自己?"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格外响亮。

      几个路过的护士好奇地看过来,李悦尴尬地拢了拢头发。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抱歉,我太激动了。"

      林宇最终低声说道,

      "久久更亲近我。孩子可以跟你去住几天,但抚养权我不能给你。"

      李悦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又停住脚步,

      "那个专家下个月会来中国开会,我会安排他来看看久久。"

      林宇点点头,目送李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他在天台上又站了一会儿,让夜风吹散胸口的闷气。

      当他回到病房时,看到了令他心头一暖的一幕——

      王姒良正坐在久久的病床边,轻声读着童话书。她的声音轻柔而富有感情,时不时还会模仿故事里不同角色的语气。

      更让林宇惊讶的是,久久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

      "她喜欢这个故事。"

      王姒良抬头笑道,眼睛亮晶晶的,"刚才她的手指动了!"

      林宇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女儿的另一只手。他看向王姒良,发现她的发梢上沾着一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花瓣,在白色的病房里显得格外鲜活。

      "谢谢。"

      林宇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反应了。"

      王姒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读着故事。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模糊却又莫名和谐。

      林宇突然想起小雨那幅画——画中的四个人,和此刻病房里的三个人,仿佛构成了某种奇妙的呼应。

      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规律地响着,像是时间的脚步声。

      林宇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他第一次感到肩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

      冯均推开铁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院子里晾晒的玉米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厨房的纱窗透出暖黄的灯光,混着炖肉的香气飘散在暮色里。

      "妈妈!"

      小雨甩开冯均的手,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地冲进厨房,

      "今天是不是有红烧肉?"

      韦祝泣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正用长筷子翻动油锅里的茄盒。

      金黄的茄片裹着肉馅,在热油里咕嘟冒泡。她弯腰亲了亲女儿沾着沙尘的脸颊:

      "小馋猫,洗手去。"

      冯均把小雨的画册塞进玄关的鞋柜夹层,手指在粗糙的木板边缘停顿了片刻。

      画纸摩擦的沙沙声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同样闷热的傍晚——当他从接生婆手里接过襁褓时,婴儿的哭声也是这样细弱。

      餐桌上,青花瓷盘里摞着焦脆的茄盒,砂锅里的红烧肉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小雨坐在条凳上晃着腿,塑料凉鞋踢到桌腿发出咚咚的声响。

      "爸爸今天带我去玩集市上的父女合作游戏!"

      小雨咬开茄盒,滚烫的肉汁烫得她直吐舌头,"警察叔叔和姐姐还夸我画的画很漂亮呢!"

      韦祝泣夹菜的手悬在半空,一片茄盒掉回盘中。冯均的筷子尖在米饭里戳出个小坑,他抬头看向妻子,发现她耳后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脖颈上。

      邻居张婶来接小雨时,手里端着碗新腌的糖蒜。

      老太太布满老年斑的手摸了摸小雨的头:

      "跟奶奶去看动画片好不好?"

      韦祝泣倚着门框,直到小雨的笑声消失在巷子尽头才转身。

      她突然抓起抹布用力擦着早已光洁的桌面,陶瓷碗碟在用力过猛的动作中叮当作响。

      "他们来…是有什么事么?”

      抹布在桌角绞出扭曲的褶皱,"是有新案子出现了么?"

      冯均握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第一次抱小雨的那个雨夜。

      婴儿的体温透过襁褓传递到掌心时,韦祝泣也是这样浑身发抖。

      "程华申诉成功了。"

      他平静的说着话,手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

      "重审而已,例行调查。"

      韦祝泣抽回了手腕,瓷勺在慌乱中摔成两截。她弯腰去捡,锋利的断面在指尖划出血珠: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还扯到了小雨"

      "祝泣…"

      冯均坐在她旁边,鞋子划着水泥地的声音极其刺耳。他捧住妻子冰凉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年早产证明是县医院开的,出生证盖着红章,户口本上清楚的写着:

      冯小雨,母亲韦祝泣,父亲…冯均。"

      窗外的杨树突然哗啦作响,第一阵裹着沙砾的风撞在玻璃上。

      韦祝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冯均手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沙尘暴的先锋部队正在撞击窗棂,细碎的沙粒从门缝钻进来,在地面铺开金色的纹路。

      冯均把韦祝泣抱到床上,她的身体轻得像片枯叶。

      "他们今天去了纺织厂。"

      他解开妻子发髻,木簪子上刻着的小鱼硌在掌心,"老仓库里那些染缸...早就处理干净了。"

      韦祝泣抓住他的衣领,指甲隔着布料掐进皮肉:
      "那个助产士...她去年搬去省城了是不是?"

      冯均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睑上,咸涩的泪水渗进嘴角。五年前的场景在黑暗中浮现:

      随意搭建的产房里昏黄的灯泡,接生婆沾血的橡胶手套,还有襁褓里小猫似的哭声。

      当时窗外也是这样呼啸的沙暴,把新生儿的啼哭都卷进了风里。

      "她儿子在买房了。"

      冯均的唇滑到妻子耳边,"我给的钱足够付首付。
      "他的手掌抚过韦祝泣单薄的脊背,感受到她凸起的肩胛骨像折断的蝶翼。

      沙粒撞击玻璃的声响渐密,像无数小锤敲打着时空的裂缝。

      冯均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仿佛要把什么嵌进妻子的身体里。

      韦祝泣的呜咽被他的唇舌吞噬,化作断断续续的喘息。

      凌晨两点,沙暴达到顶峰。

      冯均摸黑走到院里,手电筒的光束中飞舞的沙砾如同金色蜂群。

      他蹲在墙角的老枣树下,指甲抠开一块松动的砖石。

      铁盒里的东西还在:褪色的出生证明,印着县医院公章的早产记录,还有张泛黄的合影——18岁的韦祝泣抱着襁褓,身后是正在粉刷婴儿房的冯均。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01年6月17日,比小雨户口本上的生日早了整整两个月。

      风声中隐约传来婴儿啼哭,冯均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圈扫过空荡荡的院子,只有晾衣绳在狂舞,像条挣扎的白蛇。

      他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韦祝泣浑身湿透地撞开家门,怀里抱着的襁褓里传来微弱的哭声。

      "风太大了。"

      韦祝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裹着冯均的旧夹克,赤脚踩在沙地上,"回屋吧。"

      冯均把铁盒重新埋好,转头看见妻子站在沙暴里。狂风掀起她的睡衣裙摆,露出小腿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等案子过去。"冯均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就带小雨去南方,找个有海的城市。"

      韦祝泣把脸埋在他颈窝,沙粒硌在两人紧贴的皮肤之间。

      主卧的窗帘在狂风中翻卷,像面投降的白旗。冯均用被子裹住妻子颤抖的身体,听着沙暴在窗外嘶吼,忽然想起林宇接过画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风声最癫狂的时刻,他摸出枕头下的老式诺基亚,给某个县城号码发了条短信:

      【起风了,加固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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