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化》叙戚_

18、Chapters 18

　　沙漠边缘的热浪裹挟着细碎的沙砾，
　　扑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冯均望着窗外渐渐熟悉的土黄色村落轮廓，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韦祝泣的手轻轻覆上他紧绷的手背，孕肚在宽松的棉布裙下显出柔和的弧度，

　　"别太紧张。"

　　她的声音像一汪清泉，在燥热的空气里流淌。

　　越野车碾过村口那道标志性的深沟时，
　　冯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年了，这片被黄沙半掩的村落依然保持着记忆中的模样，

　　土坯房的墙皮剥落得更厉害了些，几棵歪脖子枣树在烈日下投下稀疏的阴影。

　　程华站在村委会门前的老槐树下，浅蓝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

　　看到车子停下的瞬间，他向前迈了半步，又猛地顿住。

　　"冯均！"

　　程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眼睛却死死盯着冯均身后扶着车门缓缓起身的韦祝泣。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半途，看着韦祝泣苍白的脸色和护着肚子的手，喉间溢出一声艰涩的轻笑，

　　"欢迎你回来！也...欢迎你的妻子。"

　　冯均的目光掠过程华泛红的眼眶，
　　像扫过一块陈旧的伤疤。

　　曾经两人并肩躺在沙丘下谈天说地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即被三年前那个的记忆覆盖——父亲被村民们送花送礼送出村子，他点点头，声音平淡得近乎冷漠：

　　"谢谢。"

　　韦祝泣察觉到丈夫的异样，轻轻挽住他的胳膊。

　　她能感觉到冯均紧绷的肌肉，像是随时准备爆发的弦。

　　程华帮忙搬运行李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冯均像被烫到般迅速抽回手。

　　程华的眼神黯淡下去，默默把最后一个包裹放在地上。

　　当晚，马静文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她刚把菜篮子放在灶台上，就听见邻居在院墙外议论：

　　"你看见没？冯木匠家的儿子带着媳妇回来了！"

　　"真的假的？当年不是离开村子了吗？"

　　马静文握着菜刀的手顿了顿，记忆里那个清瘦的少年突然鲜活起来。

　　她扔下菜刀就往村口跑，在老井边看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冯均正弯腰给韦祝泣递水，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三年的时光让他褪去了青涩，更添几分沉稳。

　　"这不是见鬼了吗！"

　　马静文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她跑回家时，程华正在擦拭桌子，看到她 flushed的脸，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今天看到冯均了！旁边还有个大肚子的女人！"

　　马静文抓着程华的胳膊摇晃，

　　"真的是他，一点都没变！"

　　程华的手指紧紧攥住抹布，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红痕。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他，他们新婚，结了婚就搬回来了。"

　　"为什么？"

　　马静文甩开他的手，

　　"当年他们家自己搬走，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程华转身往厨房走，声音闷闷传来：

　　"村委会讨论过，他媳妇是大学生，能给村子带来新希望。"

　　马静文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冯均站在讲台上的模样。

　　她追进厨房，"让他来咱们学校当老师吧！

　　反正村委会也没给他安排工作，他和他爹不都是木匠吗？教手工课正好！"

　　程华握着水壶的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腕上。他强压下心底的酸涩，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我就是觉得可惜！"

　　马静文叉着腰，

　　"这么好的人才不能浪费。再说了..."

　　她凑近程华，涂着廉价口红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

　　"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冯均。现在他又回来了，

　　就他那个媳妇，不就是读过书吗？长得也没我好看。"

　　程华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竹椅。

　　他看着马静文艳丽的妆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个和自己结婚一年的女人，此刻眼中闪烁的贪婪让他不寒而栗。

　　"马静文！"

　　程华的声音带着警告，

　　"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你也是有夫之妇，不要随便干事。"

　　"丈夫？"

　　马静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她掐住程华的脖子，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肤，

　　"你除了是个村长还有别的吗？

　　要颜值没颜值，要学历没学历，哪一点比得上冯均？"

　　程华拼命挣扎，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马静文松开手的瞬间，

　　他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喉咙火辣辣的疼。

　　"最近村委会出现了异样的声音，"

　　马静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我看你这个村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留下程华瘫坐在满地狼藉中。

　　第二天清晨，程华站在冯均家门前，犹豫再三才抬手敲门。

　　韦祝泣挺着肚子来开门，看到他身后黑眼圈浓重的程华，露出礼貌的微笑：

　　"程村长，快请进。"

　　冯均从里屋走出来，看到程华的瞬间，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程华强打起精神，

　　"这几天太忙了，我认识的一个人给你从学校介绍了老师的工作。教手工课，你应该能胜任。"

　　冯均的手指微微蜷起。他当然知道程华口中的"朋友"是谁，

　　一年前马静文追着他满村子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现在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养活怀孕的妻子。

　　"替我谢谢..."

　　冯均顿了顿，"你的朋友。"

　　程华离开时，冯均送他到门口。晨光里，两人相对无言。

　　程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开学那天，冯均换上干净的白衬衫，站在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

　　教室里孩子们的嬉闹声传来，让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学木匠的日子。

　　那时候，程华总爱蹲在一旁看他们刨木头，偶尔递个工具，眼睛亮晶晶的。

　　"冯老师好！"

　　孩子们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冯均走进教室，目光扫过坐在后排的马静文。

　　她今天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新做的旗袍，冲他抛了个媚眼。

　　冯均移开视线，开始讲课。

　　他的声音清朗，把枯燥的木工知识讲得生动有趣。

　　孩子们听得入迷，连马静文都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课间休息时，马静文扭着腰走到他身边，身上廉价香水的味道几乎要把人呛晕。

　　"冯老师，这节课讲得真好！"

　　她伸手去碰冯均的胳膊，"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知道村口有家馆子的羊肉做得特别好。"

　　冯均后退半步，躲开她的触碰，

　　"不用了，我得回家陪妻子。"

　　"哎呀，偶尔出来放松一下嘛！"

　　马静文不依不饶，"再说了，你的工作可都是我帮忙争取的，就这么报答我？"

　　冯均握紧了手中的教案，指节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马老师，我很感谢你的帮忙。但我已经结婚了，希望你能保持距离。"

　　马静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换上笑脸：

　　"好啊，冯老师，咱们走着瞧。"

　　接下来的日子里，马静雯变本加厉地纠缠。

　　她会在冯均批改作业时突然凑过来，用钢笔轻轻敲打他的手背；

　　会在放学路上故意拦住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冯均每次都冷着脸躲开，却招来更多流言蜚语。

　　韦祝泣察觉到丈夫的困扰，却只能默默在家等待。她的预产期临近，

　　行动愈发不便，只能看着冯均每天疲惫地回到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天傍晚，冯均刚踏进家门，就看到韦祝泣坐在桌前抹眼泪。

　　他的心猛地揪起来，冲过去抱住她：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韦祝泣靠在他怀里，声音哽咽："村里有人说...说你和马老师..."

　　"别听他们乱说！"

　　冯均紧紧搂着她，"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

　　韦祝泣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可是马静文在学校到处说，是她把工作给你的，你欠她的..."

　　冯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早就知道马静文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手段。

　　"别担心，"他轻声安慰，"明天我就去找程华，辞去这份工作。"

　　第二天一早，冯均来到村委会。

　　程华正在整理文件，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变得苍白。

　　"我要辞职。"

　　冯均开门见山。

　　程华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为什么？是工作太累？还是..."他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是马静文。"

　　冯均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在学校纠缠我，还散布谣言。我不能让祝泣难过。"

　　程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天他也听说了马静文的所作所为，却一直不敢面对。

　　他知道马静文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一旦撕破脸，后果不堪设想。

　　"再等等，"

　　程华艰难地开口，"等我处理好..."

　　"不用了。"

　　冯均打断他，"

　　我自己会想办法。"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程华呆坐在原地。

　　当天下午，马静文得知冯均辞职的消息，气得摔了杯子。

　　她冲到冯均家，拍打着大门破口大骂：

　　"冯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你能找到工作？现在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

　　韦祝泣躲在屋里瑟瑟发抖，冯均挡在门前，眼神冰冷：

　　"马静文，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够！"

　　马静文尖叫着，"你必须回来！否则..."

　　她突然凑近冯均，压低声音，

　　"否则我就告诉所有人，当年你和程华..."

　　冯均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马静文得意地笑着，

　　"只要你回来，继续当老师，我就守口如瓶。否则，我让你们在这个村子里待不下去！"

　　冯均的手渐渐松开。他知道马静文说到做到，一旦那些往事被揭开，不仅是他，连程华也会身败名裂。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韦祝泣和未出生的孩子受到伤害。

　　"好，我回去。"

　　冯均咬牙说道，"但你必须离我远一点。"

　　马静文满意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冯均回到屋里，看到韦祝泣泪流满面。他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日子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一天天过去。马静文虽然收敛了一些，但依然会用各种方式骚扰冯均。

　　程华看着昔日的恋人在痛苦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他每天都活在恐惧中，生怕马静文哪天会失控，将他们的秘密公之于众。

　　这天深夜，冯均批改完作业，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

　　月光洒在沙地上，泛着惨白的光。路过老井时，他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是程华和马静文。

　　"你到底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程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折磨？"

　　马静文冷笑，

　　"我这是在爱他！不像你，只会偷偷摸摸！"

　　"够了！"

　　程华怒吼，

　　"当年是我对不起他，但现在他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

　　"你以为你能保护他？"

　　马静文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

　　"别忘了，我手里有什么。只要我想，明天就能让你们身败名裂！"

　　冯均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他想冲出去，却又害怕事情变得更糟。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是马静文的尖叫：

　　"救命！程华掉井里了！"

　　冯均冲过去时，只看到马静文站在井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他顾不上多想，趴在井口大喊："程华！坚持住！"

　　村民们闻声赶来时，程华被抬上了担架，已经被送往了村医院，

　　手术室外面焦急的冯均和玩弄指甲的马静文，他生气的看向马静文，眼神里满是愤怒，

　　“他是你的丈夫！丈夫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马静文看向冯均，眼神中满是不屑，

　　“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呀，冯均，我这么做只是想和他离婚，离开他。”

　　马静文看着他，冯均愤怒至极，不一会，程华从手术室出来，

　　“家属是谁”

　　冯均本想冲过去，但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马静文慢悠悠的走过去。
　　“咋样，死了没。”

　　医生看着她，“抢救很成功，人没有死”

　　马静文生气的看向医生，但是碍于冯均在，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表情。”

　　“又花出去这么多钱，败家子，所以他什么时候能回家，现在能行不。马静文问医生。

　　“患者最早也要第二天出院，还现在，你在想什么呢！”

　　眼看就要吵起来，冯均赶过来。
　　“马静文，够了…”

　　随后他看向医生。
　　“好医生…我陪在这。”

　　第二天，程华苏醒，看到窗边躺着的冯均。

　　他好想摸摸他的额发，冯均也醒过来。
　　“哦…你还好吧，怎么样了。”

　　冯均看着程华，程华低下头。
　　“没事…你为什么在这…马静文呢。”

　　程华也不想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

　　“她…一听到你要在这再住一晚她就不乐意了，说自己明天还要上班，回家睡美容觉。”

　　“那你呢…”程华问道。
　　冯均愣住。

　　“医生说了，你自己不能单独在这里，祝泣和孩子已经稳定了，我也嘱咐过他们了，你放心就行。”

　　程华看着冯均。
　　“谢谢你…”

　　冯均笑着看他“哈哈咱们还说什么谢谢呢”
　　病房里，好似那两位君子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