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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s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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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均注视着她走进厨房,水流声哗啦啦地响起,掩盖了一切可能的颤抖。
放学的铃声响起,冯均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女儿小雨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她扎着两个小辫子,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脸上还沾着彩笔的痕迹。
“爸爸!”
她扑进冯均怀里,
“今天老师夸我画画好看!”
冯均摸了摸她的头,接过书包:
“画了什么?”
“一家人!”
小雨兴奋地比划着,
“你、妈妈,还有我,站在太阳底下!”
冯均的喉咙突然发紧。
回家的路上,小雨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
“爸爸,今天小胖说程叔叔是坏人,真的吗?”
冯均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说程叔叔杀了人,所以被警察抓走了。”
小雨歪着头,“可是程叔叔上次还给我糖吃……”
冯均蹲下身,双手扶住女儿的肩膀。
夕阳的光照在小雨脸上,她的眼睛清澈得能映出他的影子。
“小雨,记住爸爸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要相信自己的家人。”
小雨眨了眨眼:
“就像你相信妈妈那样?”
冯均的呼吸一滞。
“对。”
他最终说,“就像我相信妈妈那样。”
夜深了,冯均站在阳台上抽烟。
月光惨白,照得他的脸像一张面具。身后传来脚步声,韦祝泣披着外套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少抽点。”她说。
冯均接过茶杯,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
“程华认罪得太快了。”
他突然说。
韦祝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什么意思?”
“他不像会杀人的人。”
冯均盯着远处的夜色。
“至少,不像会杀许静文的人。”
韦祝泣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那你觉得是谁杀的?”
冯均转头看她。
月光下,韦祝泣的脸苍白如纸,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恐惧,又像是解脱。
他没有回答。
第二天清晨,冯均早早起床,发现韦祝泣已经做好了早饭。煎蛋、白粥、腌黄瓜,整齐地摆在桌上。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韦祝泣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哑:“睡不着。”
冯均走过去,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韦祝泣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碗里的粥洒了出来。
“烫到了?”冯均问。
韦祝泣摇头,勉强笑了笑:
“没事,就是……有点累。”
冯均注视着她,突然说:
“我今天去趟县城。”
“去干嘛?”
“买点东西。”他顿了顿,“顺便……去看看程华。”
韦祝泣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去看他干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他都认罪了!”
冯均平静地看着她:“有些事,我想亲口问他。”
韦祝泣的脸色瞬间惨白。
冯均没有去县城。
他去了牛棚。
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干草堆上还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的凹陷。冯均蹲下身,手指拨开干草,露出下面暗褐色的泥土——
那是血迹渗透后的痕迹。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
“冯老师?”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冯均猛地回头,看到村长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他。
“您在这儿干嘛呢?”村长问。
冯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路过,看看。”
村长叹了口气:
“唉,这事儿闹的……程华平时看着挺老实的,谁能想到……”
冯均打断他:“许静文的手机找到了吗?”
“啊?”村长一愣,“没有吧,警察没说。”
冯均点点头,没再说话。
走出牛棚时,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痛。他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林宇低沉的声音。
冯均深吸一口气:“林队长,我是冯均……关于许静文的案子,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晚上,冯均回到家,发现韦祝泣不在。
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我带小雨回娘家住几天。】
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冯均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他走到女儿的房间,发现小雨的画还摆在桌上——画上一家三口站在太阳底下,笑得灿烂。
冯均拿起画,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爸爸,我相信你。】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画纸被攥出褶皱。
窗外,夜色深沉,像一张无声的网,缓缓收紧。
第二天,冯均站在监狱接待室的铁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
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沉闷,像是连空气都被锁住了。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程华被带了进来。
他比上次见时瘦了许多,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囚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依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冯老师。”
程华坐下,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冯均的喉咙发紧,半晌才开口:
“……认罪,就好好改造,我会每年都替你给程叔上坟的。”
程华微抬眼,刺眼的阳光照着他,或许是在诉说些什么。
随后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铐痕,像是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
“答案、歉意、我会一一偿还、可冤情…哈…。”
或许有一天,你还会见到我的。”他轻声说。
冯均的手指猛地攥紧:
“希望吧,曾经你也是我哥哥不是吗。”
程华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希望我认你这个弟弟,同时我也希望我自由。我会每天在这,给你祈福,希望你不要折寿。”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
冯均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谢谢你啊哥。”
程华笑了,那笑容让冯均后背发凉。
“许静文要是知道现在的我们,不知道要多嘲笑呢。”程华说,“韦祝泣想过你吗。”
冯均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什么意思?”
程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靠回椅背,眼神飘向高处的小窗,那里透进一缕惨白的阳光。
“冯老师。”
他突然换了话题,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冯均僵硬地点头:
“在村小……我们那时是很好的朋友…”
“那天你穿了一件青少年灰色短袖。”
程华的声音很轻,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许静文站在你旁边,手里拿着我的情书……像抓住了把柄,她那天涂了指甲油,红色的。”
冯均的胸口发闷。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华终于看向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只是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去找你,如果许静文没看到我们两个,如果她没发现我们的关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或许……都怪许静文。”
冯均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哥俩…永远是好朋友”
程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嘴角挂着那抹诡异的笑,仿佛在欣赏冯均的冷静。
“木头人…哑巴人…哥谢谢你…可你记住…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阻止的…这一点我也早就接受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当然…你想干…我也不会去阻止你”冯均面无表情说完,面带纯洁微笑。
门外传来狱警的脚步声,探视时间到了。
程华被带起来,转身前最后看了冯均一眼。
“替我向许静文的坟墓问好。”
他说,“告诉她……我说话算话。”
铁门关上,冯均站在原地,他想到了程华想干些什么…可那些对于冯均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句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我们哥俩…永远是好朋友”
“冯均和程华都说了什么”林宇问这狱警。
“倒是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了嘴许静文,程华希望冯均替他去问问好,
冯均也答应了,并且回去给程华的父亲上坟。…”
林宇抽着半根烟…他在思考…
“木头…哑巴…只希望凶手真的是程华吧…”
他熄了半根烟…站在窗口…
“我们哥俩…永远是好朋友…”
林宇把车停在城郊那座灰砖小院前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正被暮色吞噬。
王姒良数着他扔掉的第七个烟头在碎石路上滚动,最终卡进一道裂缝里。
"到了。"
林宇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
王姒良抬头打量这座隐藏在槐树阴影里的院落。斑驳的砖墙上爬满枯藤,铁门上的红漆剥落得不成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屋檐下挂着的一盏积满灰尘的老式煤油灯,玻璃罩里结着蛛网。
"这是......"
"我师父家。"
林宇从后备箱拎出两瓶高度白酒,
"臧功察。"
王姒良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笔记本上。
臧功察?
那个在警校教材里出现过的传奇警探?破获128起重案,却在七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化工厂爆炸案中失去双腿的功勋警官?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从院内传来。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王姒良这才发现门后连着一根几乎透明的鱼线。
院内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石板路两侧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弹壳做成的盆栽,黄铜弹膛里生长着顽强的多肉植物。
"迟了九分钟。"
声音从廊檐下传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膝盖以下盖着一条军用毛毯,
"西街口新装了摄像头?
林宇把酒放在石阶上:
"您的腿又疼了?"
毛毯下传来金属义肢的细微响动。王姒良这才完全确认,眼前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铁面神探"臧功察。
突然,臧功察从轮椅侧面的暗格里抽出一把手枪。
王姒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屋檐下那盏煤油灯里的特殊装置,火焰骤然亮起,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砖墙上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王姒良这才发现门后连着根鱼线。
院里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石板路两侧摆满弹壳盆栽,黄铜弹膛里长出碧绿的仙人掌。
臧功察坐在廊檐下,洗得发白的警用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肩上,膝盖以下盖着条军用毛毯。
最让王姒良心惊的是他的眼睛,像两口枯井,倒映着檐下那盏未点燃的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