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夜来香 ...
-
一弯月穿透黑云。
游艇无声地行驶在平静的海面。
船舱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拍卖品一出,音乐声戛然而止。
齐凌远今晚准备的拍品有五样,皆是珍品,号称要将所拍资金悉数捐赠给许清如的“清如许”基金会。
今晚不乏像蔡知侬一样慕名而来。
气氛十分活跃。
但蔡知侬却很蔫。
两看到蔺宽柔也不能振作一点。
她婚前不胖的,一米七二的个子不到百斤。谁说女子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她不仅高,胸也不小,两只腿直溜溜的,竹竿一样。大学时也曾为了保持好身材运动节食,那时候觉得未来闪亮,要保持最美的样子才不算辜负。
但,一切在和靳弈结婚终止了。
犹如一团火苗被冰水狠狠扑灭。
蔺宽柔那个直线脑袋显然不能理解联姻这件事,她那时也不能理解
——21世纪了还有这种封建糟粕?还是要嫁给靳二!靳家虽然血厚,但靳二没出息全南城都知道啊,为什么蔡家要为了眼前那么一点点利益断送她一辈子的幸福呢?
但她没资格反抗,蔡家是她的土壤,若是土壤没了养分,她也会跟着死掉。
道理都明白的。
对生活的态度却变成了一潭死水。
好像只有吃东西,才会觉得快乐一点儿。
而且,变胖后夫妻生活的频次明显下降,没什么不好。
但是今晚却不一样。
她可以忍受异样的目光,却不能接受被善意地认成孕妇,虽然很多孕妇比她瘦多了。但怀了靳弈孩子这件事,本身就比变胖更加离谱。那人既懒又烦,怀他的孩子不如出家算了。
“第四件藏品,明代水墨画《百云图》,右齐凌远先生在苏富比以一千二百万元拍得……起拍价,七百万……”
这《百云图》的画者并不出名,与前面拍的法国公主王冠、清朝点翠发簪相比,气氛冷清了许多。
“一千万!”
“一千二百万!”
“一千三百万!”
蔡知侬举牌:“一千八百万。”
身旁的靳弈“嗬”了一声。
“一千八百万一次,一千八百万两次,一千八百万三次!”
最终,蔡知侬以低于心理价位二百万的价格抱得心仪收藏。
徐清如道:“恭喜靳太太。”
本来大家看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富婆高价拍得这么一幅灰了吧唧的画就够稀奇了,这时听许清如的称呼,犹如水滴落入沸油,溅得邮轮上“咝”声一片。
南城谁不知靳二游戏人间没个定性,突然娶了妻,足够令人乍舌。
“我没听错吧,靳弈结婚了?”
“女方肯定不是大户人家,要不怎么悄无声息呢。”
“宜信安创没出事吧,怎么感觉靳少被富婆包养了呢?”
……
蔺宽柔坐在稍暗的区域里,船舱外水波粼粼,舱内蔡知侬的一双杏眼带着水光。即使胖了,但那一张脸硬是扛住了,两只梨涡甜似乎更深了点。
那张画,明明一千五百万就能到手,傻缺非要一下拍高三百万。不过这个行事风格确实很蔡知侬,蔺宽柔感觉乳腺终于通畅了些。
“靳弈什么眼神啊,口味这么重!”身后小明星恨恨撇嘴道。
蔺宽柔回头微笑,“姐妹,回去好好刷牙哦,你的口气有点重,熏到我了。”
直到拍卖结束,蔡知侬还沉浸在拍得心头好的快乐里,被认成孕妇的怨念早已一扫而空。
“《百云图》,刷你的卡哦。”她本就是明艳挂的长相,即便脸圆了两圈,一双眼睛却极亮,浓密的睫毛弯着,如同今夜钻出乌云的明月。
最近老蔡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出去上班,就彻底冻结她的副卡。虽然结婚前把房产置换了旺铺,每月有几百万的私房收入,但毕竟不能坐吃山空,靳弈的卡她从来没用过,今晚让塑料老公出出血也挺好。
靳弈解了温莎结,拉了拉衬衣领口,锋利的喉结比优越的五官更夺目。
随手把温莎结丢到她怀里,靠在船舷边道,“当然,就当恭喜你当妈妈了。”
-
下了游艇,已经十一点多,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入靳弈的海边别墅。
他们的婚房是南城市中心的大平层,这套别墅不常住,偶尔到海边才会回来打个盹。别墅里有管家定期安排打扫,刘妈也会常来打理院子里的花草,环境非常干净整洁。
蔡知侬喜欢这儿,二楼的主卧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海岸,有时候在家烦闷,便一人开车来这待会儿。
蔡知侬下车走在前头。
开了门,灯光点亮,法式装修风格的大宅整洁但冰冷,如果不是一股齁甜的花香袭来,蔡知侬会恍然以为在参观样板间。
是上次让刘妈买的夜来香。偶尔闻到这个味,她很喜欢。但是放卧室有点腻,就让管家放客厅了。
她甩掉高跟鞋,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
靳弈跟着进门。
“什么味儿?”他换鞋,眉毛拧成“川”字,显然不能适应空气里超标的甜度。
“夜来香,”蔡知侬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巴黎水,边喝边说,“越夜越香哦,这香味能盖掉三个前男友的香水味儿。”
“扔掉,我不喜欢甜。”靳弈径直走向落地窗,猛地拉开,夜风灌进来,冲淡了几分甜腻。
蔡知侬光着脚慢悠悠地踱步到那几盆夜来香旁,指尖拨弄花瓣,嗓音慵懒又娇纵。“可是我喜欢。”她弯着腰,抬眼看他,红唇微勾,眼底带着几分挑衅。
他顺手脱了稠质衬衫扔在玄关边的衣架上,赤裸着上身道:“除了那个白山由,你还有几个前男友?”
三个前男友不过是随口说说,就连白岫都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高中时代,她喜欢了白岫三年,大学到美国后偶尔还会在网上和他聊天。
大四时白岫来美国交换,并且会继续在美读研,两个人联系又频繁起来。白岫每周都会开车几小时来学校看她,逛街看电影自驾,一切似乎水到渠成,谁都没有基于捅破那张纸。
但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她被家里安排联姻。
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多读点书吧靳老二,那字念岫,优‘秀’那个音。”
“哦,绣花,铁锈,也是这个音。”
视线交锋,空气瞬间凝滞。
靳老二真是个怪人,讨厌一切跟甜有关的东西,味觉、视觉、嗅觉、听觉,他上辈子死因不是糖分超标就是被甜妹反杀。
靳弈见蔡知侬没说话,眯了眯眼,嗤笑一声,“夜来香你爱放就放,这玩意儿招蚊子,你这一身血,也够喝几天的。”
“你……咳咳……”蔡知侬正准备说话,一丝风裹挟着甜味钻进鼻腔,她咳嗽起来。
靳弈再次露出听闻她怀孕的那种笑容。
笑完,上楼洗澡去了。
……
蔡知侬换了真丝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和闺蜜冯荃聊天。
小天蔡:【许如清眼神不太好,居然以为我怀孕了,怪不得不演戏了。】
小天蔡:【我拍到了《百云图》!!!刷狗男人的卡,可解气了,你下次生气也刷老张的卡!!】
小天蔡:【……对不起,我忘记老张是个穷鬼了。】立正忏悔.jpg.
荃都买:【……】
荃都买:【Rebecca是我女神你知道的吧。】
荃都买:【既侮辱我女神又侮辱我男人,绝交吧!】
小天蔡:【别呀,明天请你吃甜品。】
荃都买:【还吃啊,你就没想过减减吗?(严肃脸)】
小天蔡:【肉是我一斤一斤攒的,为什么要减!】
……
打了个呵欠,蔡知侬放下手机准备洗澡,但狗男人占了二层带浴缸的,只能委屈用一层客房的淋浴室。
她敷上面膜吹头发,头发又长又密,披在身后及腰长,齐齐侧在一边吹,如同晃动的黑色丝绒。
待落地镜上白色的水汽渐渐褪去,蔡知侬一个冷不丁,就看到镜子里一览无余的自己。
皮肤雪白,一头黑色的长发。怪不得冯荃说她是贼胖子,即便身体有点肿,脸却还是能看的,甚至下巴尖还在。
但以前两条雪白的长腿直溜溜的,现在却变成了“Y”字,脂肪悄无声息地爬在腰腹和臀侧。
虽然个子高能匀点肉,但高妹一胖就显得特别壮。上一次她穿了一件鹿皮绒连衣裙,靳弈说她像草原上最勇猛的巴图鲁。今天穿了一件深红色的礼服,靳弈上船前说她像哈尔滨红肠。
落地镜旁有电子秤。
蔡知侬赤脚上称,十颗涂着车厘子色的脚趾头站稳,数字跳了下,最终停在73kg。
什么破秤,怎么又多两斤!
一把将毛巾扔到落地镜上。
冯荃的建议突然间就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像一根凭空而生的藤曼,突然就牢牢生根,枝繁叶茂。
蔡知侬对着镜子絮絮叨叨。
“等本小姐瘦到100斤,狗男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不,现在也不配,丑陋的嘴脸哪里配得上高雅的灵魂!”
“靳老二,嘴这么毒,一定是吃砒霜长大的!”
……
浴室感应门无声息地打开,靳弈站在身后她也浑然不觉。
蔡知侬还在闭着眼睛拍脸上的面膜,八百块一张的面膜,怎么的也要物尽其用。
骂得差不多了,脸上的面膜也吸收得差不多了,这才睁开眼睛,扯下面膜丢进垃圾桶。
一回身,见靳弈站在身后,双手插兜,安静的看着她。
窗户蒙着水汽,宽阔的浴室里却十分明亮。
靳弈眼睛黑得吓人,带着幽幽暗芒,像蛰伏已久的成年猎豹,又像今晚无边无际的黑色海面。
蔡知侬急忙捂上胸口,后退了一步,脸上笼了一团火烧云:“你是鬼还是变态,站在人身后一声不吭想吓死我!”
靳弈向前一步,盯着她光洁的脖颈。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白,白得像一团雪,似乎靠近就会化成水。
蔡知侬心虚,以为他要报复一千八百万,遂站定继续理直气壮说:“那是投资,投资懂吗?!以后会升值的,比你霍霍了强!”
靳弈还在靠近,蔡知侬警钟直响,想推他,奈何胳膊护在胸前,稍微一动便会泄露春色。
只能步步后退,直到身后的肌肤贴在光滑潮湿的墙面,退无可退。
靳弈伸出长臂,将她环在玻璃门和水台之间的空隙里。
盥洗室的门关着,氤氲的水汽还没有散尽,换气扇的发出轻轻的嗡嗡声响。
靳弈鼻尖微红,额头和脖子都出了细汗,喉结微微滚动,眼睛停在她脖子以下的雪白肌肤上。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姓靳的,咱俩就是塑料夫妻,井水不犯河水……”
靳弈比她高出半头,一只手就轻松捏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提起来拎到她的头顶,像跳交谊舞那样拧着她转了半圈,直到大片洁白如雪的肌肤映入眼帘才停止。
蔡知侬心知硬碰硬不行,语气软了下来:“我今天好累。”
“累?不是嚷嚷着要减肥么,不运动怎么减呢。”
耳垂被一口咬住,蔡知侬颤声说:“没套。”
“礼都送了,又不想当了?”靳弈的气息笼罩着她,尾音消失在雪白的颈间。
蔡知侬咬牙切齿:“不想,25以后再说。”
“那你帮我戴上。”
……
婚后,不仅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也从来没有在床之外的地方做过,每次按部就班,毫无旖旎。今天靳弈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像只发.情的狗。
落地镜上留下凌乱的指痕。
靳弈发完疯,推门进浴室再次洗澡。蔡知侬站在门外不是滋味,对着浴室里的人骂道:“靳老二,你就是个混蛋、变态!”
水声停止,玻璃门打开,水珠从男人的发梢流入利落的肌肉线条。
白色的水雾里,男人的眼睛分外清明。
靳弈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斜靠在墙面,开口说:“我是混球、变态、王八蛋、狗男人,那你为什么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