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渡甜[先婚后爱]》秋觉晓

3、去上班

　　这婚结了，就轻易离不了。坐牢还能减刑呢，和靳弈这个狗男人直接绑死了。

　　如果蔡大小姐是一颗飘飘然的肤浅气球，那么婚姻就是一根针，只需要靠近，气球便全面溃败。与在蔺宽柔面前嚣张跋扈不同，蔡知侬只有在深夜才肯直面内心。可能到死，她都没办法在死对头面前露出软肋。

　　蔡知侬翻了个身。

　　这大床很软，她和靳弈背对背，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屋子里有淡淡的松木香，窗外的月光轻纱一般笼在两个人身上，海浪的声音空旷悠远。

　　靳弈响起鼾声，声音很轻，像动物在耳边咕哝。

　　两个人婚后并未分房，家里有张妈在，张妈是老蔡的眼线。若是分房而睡，老蔡早就把副卡停掉了。而靳弈无所谓，他不挑床伴只挑床，不论在哪里，主卧的床一定是最好的。

　　鼾声继续，比刚才大了些，夹杂在海浪里，有点像立体环绕声。

　　蔡知侬在脚底板蓄力，朝后踹去一脚。

　　靳弈顺势卡住了她的腿，但眼睛仍是闭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睡着。

　　她不敢再使劲，不管是哪种情况，把他惹急了，指不定浴室里的情节要再来一次。

　　她受不了。

　　蔡知侬动不了，睁眼望着天花板。

　　那里有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是从意大利定的货。开灯时明艳如瀑，没有通电时却远比月光暗淡，多像她。

　　这两年大环境不好，蔡氏集团的几大板块都面临动荡，不仅地产板块收缩，裁了几百人，其他生产单位也面临动辄上亿元的技术改造。年初时候，因为和靳家联姻，靳家的宜信安创集团才以战略投资人的身份给蔡氏注资了50亿，即便是这样，蔡氏依然处处都是口子。

　　蔡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妹妹蔡知楠更娇气，弟弟蔡知茂才上高中。老蔡压力大，身边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才催着让她上班。

　　按照老蔡设定的路线，上几年班，之后再读个MBA，不管以后弟弟接不接班，她做老大的都必须走女强人路线。她从来不想当什么女强人，但是和靳弈结婚后，又处处不想低头，哪怕刷他的卡，也连撒个娇都不情愿。

　　大概潜意识里，这个靠山太轻浮，搞不好哪天就会漂走，压根没指望过。

　　说不清是因为死对头眼睛里有了怜悯，还是被徐清如认成散发母爱的孕妇，或者半推半就地跟靳弈过了一月一度的夫妻生活。总之，蔡知侬意识到，以前随心所欲的日子结束了。

　　但不论怎么变，还是要从上班开始。

　　上班。

　　想到这两个字，似乎来了睡意。

　　……

　　“上班有什么的，我们凡人都要上班啊！”冯荃在电话里说，“蔡大小姐，新时代了，要以劳动为荣。你就找那种要跑要跳的，带薪减肥，多好。”

　　“可我不是凡人啊，我是蔡家长女。”

　　“要不你去蔡氏上班，给老蔡说一声，一个月十万他也高兴给。”

　　“不要。”蔡氏人人都认得她，很多老员工是看着她长大的，到时候指挥她做事，做不好了还要找老蔡告状，她拉不下这个脸。

　　冯荃是个行动派，眨眼的功夫，已经登上了招聘网站，“就去靳弈公司！云谷金属，宣传专员，绝对能减！”

　　“为什么要去云谷金属啊？本大小姐可不想给靳家打工。”

　　“你不是不想过夫妻生活么，我跟你说，再没有什么比上班更能提升性缩力了。如果有，就是和他一起上班！”

　　“职位发来！”

　　蔡知侬在国外学的是传播学，国内传播学和新闻学是一家，找工作的话在企业里确实是干宣传企划这一块的。她当年报这个专业，是有个战地记者梦的，但是这个梦想被老蔡不留情面地抹杀，说她好吃懒做又行动缓慢，当战地记者第一天就变炮灰。

　　蔡知侬打开链接。

　　云谷金属。
　　宣传专员。

　　专业符合，工作年限没要求，宣传稿能写，照片能拍，视频也能剪。冯荃不愧HR出身，这岗位简直为她量身打造。

　　再看薪酬
　　——5K-8K？？？

　　居然单位不是美元，是人民币！这数字是认真的？还是少打了三个零？！靳弈他家是什么黑心工厂，这么剥削劳动人民！！

　　她堂堂蔡氏大小姐出门打工，怎么着一个月工资也得能买两个入门款LV吧。蔡知侬在搜索框里敲入宣传专员，点击搜索，屏幕上出现一溜职位，眼睛从薪资那一栏自上而下滑过。

　　5K-8K还算高的，居然还有3K的……

　　明明前一天还在游艇上壕掷一千八百万，转眼就开始看几千块的工作了。

　　从天上到地下的差别。

　　人生处处是惊喜。

　　钱多事少离家近，云谷至少占了“离家近一样”，早上起得早甚至可以跑步去上班。冯荃在做HR，她要了份简历模板，在冯荃指导下填完，有模有样给云谷金属的HR投了过去。

　　荃都买：【恭喜蔡千金解锁牛马世界地图，主线任务——带薪减肥。】

　　小天蔡：【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在狗男人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荃都买：【月薪十万以下不叫事业，只能叫窝囊费，谢谢。】
　　荃都买：【不上班只需要给靳少一个人低头，上班后要给几十个领导低头，不仅低头还要下跪，望周知。】

　　第二天，云谷金属的HR打来电话，约她去公司面试。

　　蔡知侬临时抱佛脚，在网上看了点面试攻略，又跟着冯荃学了点面试黑话，这就直接上战场了。这年头，能力比不上包装，她在美国的学校不算顶尖，但好歹也是QS前100。虽然在国内没有工作经验，但是在美期间也没闲着，有好几个能拿得出手的社会实践。

　　填表的时候，蔡知侬在“是否结婚”一栏果断勾了“否”。

　　第一轮和第二轮都是HR面，用冯荃的话说，HR就是纸老虎，蔡大小姐唬住她们还不是小菜一碟。三面是宣传部门的负责人，HR介绍称“李老师”。人挺高，年纪也不算大，却像被吸净了阳气，阴恻恻的。

　　李老师：“小蔡是吧，你的资料我看过了，学校还不错，但是这个年头海归也不值钱了，而且你也没工作经验，”就在蔡知侬以为被婉拒时，他话锋一转：“你觉得自己应聘这个岗位最大的优势是什么？能给公司带来什么价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PUA大法？

　　蔡知侬面不改色心不跳：“勤快，做宣传就要手勤脚勤，什么跑腿活都能给我。”方便本小姐减肥。

　　来减肥，当然要管住嘴迈开腿。对面的李老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露出狐疑的“勤快还能这么胖”的表情。

　　但这人似乎特别胆小，蔡知侬挺直腰板看过去的时候，他就蔫了，低着头絮絮叨叨介绍了云谷金属的产品以及企业文化。

　　聊了一会，李老师终于亮出杀手锏。

　　他给蔡知侬一张皱巴的A4纸，说是竞争对手的软文，以第三方的口吻爆料云谷金属下属生产单位工艺存在问题。让她也以第三方的角度写一篇稿子予以回击，既要有理有据，又要情绪饱满，还要看似中立。

　　美名曰：“看看你的写作功底。”

　　蔡知侬：“……”不如看看家底，拿出手机晒余额要比写这玩意儿轻松多了。

　　她已经很久没写过字了，纯手写可以减肥吗？

　　什么破笔，写得满手是黑油，恶心死了。

　　从卫生间洗手回来，HR又问了一些薪资待遇方面的问题。蔡大小姐对钱没概念，或者说对钱的判断需要奢侈品来衡量。两万块以下能买个什么像样的东西？没有。

　　最后，HR明确询问是否有亲友在云谷金属以及宜信安创集团就职，蔡知侬脸不红心不跳答：“并没有。”

　　HR点头，说第二天给回复，就让回了。

　　蔡知侬犒赏自己，让几个品牌送来夏季衣帽鞋子配饰之类的。变胖以后，她很少逛街，都是让品牌送上门，挑合适的。

　　晚上在家试品牌送来的夏季成衣时，蔡知侬接到电话。

　　云谷HR：“恭喜你蔡小姐，您已被云谷金属正式录用，明天可以来上班，具体要携带的资料稍后我通过邮箱发你，请注意查收。”

　　蔡知侬：“明天？可以下周吗，今天已经周四了诶。”

　　云谷HR：“我们公司要搬到新装修好的写字楼，李老师让你明天来帮忙搬家，会占用一点你的周末休息时间。”

　　HR小姐姐还有点难以开口，李老师那办公室现在就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孕妇，摆明了招人家姑娘就是当搬家苦力来用的。谁知听筒里的声音居然有些兴奋：“行，我明天按时到！”

　　蔡知侬盘算着，明天一上班就让私教晚上上门带练，再配合饮食，一个月10斤三个月30斤轻松拿捏。

　　“张妈，你帮我准备一套白衬衫。”

　　“什么场合用呀侬侬？”张妈看着蔡知侬长大，所以一直唤她侬侬，像家人一样。

　　“上班哦，你先别告诉老蔡。”

　　靳弈在沙发上躺着，来了兴致：“我没听错吧，吃错药了，你去上班？”

　　蔡知侬笑眯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追求的人，当然要上班。”

　　“幸好不一样，”靳弈点点头：“公司业务，岗位内容，考核指标，月薪福利，上班时间这些，你都搞清楚了吗？没搞清楚就别去捣乱了。”

　　蔡知侬如实答复：“我去云谷金属做宣传哦，不要惹我，小心本小姐一个不高兴，把你瘫在沙发上的样子发公众号。”

　　“宣传？你？”靳弈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伸出一只指头戳她脑门，“长个脑袋就是为了显高的？去给那帮废物歌功颂德，不如在家睡觉。”

　　“戒指给我。”

　　“干嘛？”

　　“我要上班了，咱俩婚姻转地下，戒指容易暴露，都别带了。”

　　“……”

　　-

　　云谷金属在南城最繁华的茂荣广场CBD，距离他家的大平层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开车的话两个大路口不到十分钟。上班时间朝九晚五，为了避免堵车，蔡知侬八点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靳弈晨跑去了。

　　茂荣广场不仅有好几座高端商场，还有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云谷金属在其中的一座，清早天空湛蓝，写字楼高耸入云，举着咖啡的白领穿梭其间，生气勃发。

　　一大早刚上班，HR先给蔡知侬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带着她到各部门走了一圈。

　　HR小姐姐非常职业，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叫刘畅，叫我Jenny就行。我们的组织架构是去年麦肯锡做的，和集团保持一致，总裁周群周总，三大条线CAO、COO和CFO向总裁汇报工作。宣传之前是总裁办的二级部门，麦肯锡重新梳理后，这个职能被划分到CAO条线的公共关系部，部门内部两条线，一条是政府关系，一条就是企业宣传。你的直属领导是李老师，部门领导秦缘秦总，CAO是杨劭骅杨总。明白了吗？”

　　蔡知侬的大脑超负荷运转，几个名字就让她晕头转向了，“你要不……再说一遍？”

　　Jenny凑近她小声道：“不用纠结，上两天班就明白了。杨总和秦总去市上开会，这会儿都不在。走，放松下心情，带你去见见咱们云谷第二帅。”

　　有第二当然有第一，蔡知侬顺势问：“那第一帅呢？”

　　“第一帅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我入职一年多，也就见了两面，一次是年会，一次是方主播直播活动现场……”Jenny神神秘秘说。

　　话音刚落，一双锃亮的皮鞋从拐角处探出来，落在白色大理石地砖上。

　　蔡知侬正听着津津有味，Jenny捂嘴，声音中有压不住的兴奋：“我天，今天是什么日子，第一帅现身了！”

　　蔡知侬被Jenny拉了下袖子，这才停下脚步。

　　抬头，正好迎上靳弈黑白分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