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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飘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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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知侬是平静的,她的情绪已经过去了,承认自己无能挺难的,还要承认老公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幸好老蔡早早协议不公开婚事,她才没有成为全南城人民的笑柄。即便如此,知情人士也不少,蔺宽柔的消息已经上百条了,都是在破口大骂靳弈的,一条语音消息动辄59秒,骂完还转来一百万,说是先凑合用,要是打离婚官司她可以介绍国内最好的律师。
她没有精力去感伤,蔡氏的股份被谁收购还是悬案,老蔡无异于薛定谔的猫,等待开盒的那一刻。
蔡知楠让她先不要回家,这也是陈月珍的意思。毕竟她和靳弈现在还是夫妻,老蔡看到她难免情绪激动,难以保持理智。
这个时候,他需要足够冷静,去处理蔡氏可能面临的波折。
靳弈:“不离婚,你提条件。”
蔡知侬刚想说话,手机响起来,是靳家的私人律师张垚,她在出事的第一时间让张垚团队再过一遍靳蔡两家的协议,看看如果打官司蔡家是否有胜算。
她转身绕过中台,到卧室里接听。
靳弈打开手机,开启了卧室的摄像头。
他很早就在每个房间都布置了摄像头,藏得极隐蔽,蔡知侬从未察觉。这么做,不是存在窥私癖好,而是源于一种近乎偏执的不安。十九岁靳钰为夺权下手投毒之后,他就再难相信所谓“安全”。
只有在完全掌控的环境里,他才能稍感喘息。此后,所有常去的地方,都必须留下眼睛。
直到靳钰终于如愿坐上宜信安创继承人的位置,靳弈才逐渐回归正常的生活节奏,也才终于敢把蔡知侬娶进门。
他绝不让她踏入还未清扫干净的战场。
但这一次,还是殃及到了她。
摄像头已经很久没打开了。上一次启动,还是他去新西兰出差的时候。那天滑雪回来后无所事事,一屋子脂粉气让他心烦意乱,他突然怀念起翡云里。
窗外飘着细雪,屏幕那端却正盛夏热烈。蔡知侬趴在地板上做平板支撑,才坚持三分钟就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地骂:“什么反人类设计……”他忍不住轻笑,指尖正要按下关闭,她却突然脱掉了汗湿的运动背心和短裤。
大片雪白的肌肤蓦地撞入视野,她赤足踏上了角落的体脂秤,微微蹙眉读着数字。靳弈的喉咙骤然发干,一股燥热窜上胸腔。
他关掉屏幕,转头对宋野说:“没意思,尽快回家。”声线压得低哑,仿佛真已厌倦这般窥看。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撕裂时空,将她狠狠揽进怀里,用最真实的触碰,取代冰冷监控里那一寸虚无的雪色。
“张律,听得清吗?”蔡知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找到了纸和笔,因为匆忙并没有找到耳机,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床边,自己坐在了地毯上。
“很清楚。”电话那边的男人说。
“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蔡知侬居然去查结婚协议。
靳弈有些意外,毕竟蔡知侬一向是十指涉世未深的大小姐,事情发生后她歇斯底里发泄情绪是意料之中,找律师查结婚协议却是意料之外。
张律的声音竭力保持冷静却难掩凝重:“这份协议当初由顶尖律师团队起草,我们反复审阅过每一条款,但现在看来……其中确实存在几处精心设计的致命软肋。”
蔡知侬的心不断下沉,她低低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握着笔准备在纸上记录下重点。
“协议对离婚时的财产分割规定得极为详尽,但在婚姻存续期间,若一方恶意损害另一方核心资产的行为……”张律稍作停顿,似在斟酌用词,“违约责任条款的表述相当模糊,仅明确约定赔偿‘直接损失’,而对‘间接损失’和‘未来收益损失’的界定却几乎空白,计算方式也缺乏明确依据。”
他的解释清晰而克制,尽可能用蔡知侬能理解的语言陈述残酷的事实。
蔡知侬听得明白,靳家违约的成本太低了。
低到他们早已算清这笔账。
即便被告上法庭,所需支付的违约金或赔偿金,也远低于抛售蔡氏股份所能获得的巨额利益。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靳弈这段婚姻关系破裂而已。
当初联姻由靳家主导,他们是关系中强势的一方。蔡家需要靳家的资金注入,双方交换股份,蔡氏也因此获得了宜信安创13%的股权。
那时宜信安创正值鼎盛,谁都未曾料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反手出卖盟友。正因如此,协议中关于这一块的违约责任并未得到严格界定。
蔡知侬在纸上记录,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所以,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吗?”世道如此,不要脸的一方总是能占到便宜,职场这样,商场亦然。
靳弈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
她对另一个男人说“我们”,她在心灰意冷时寻求另一个男人的帮助。哪怕对方是律师,他的嫉妒仍然不受控制地疯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张律再开口时,语气凝重了几分:“并非完全没有转机,协议第五条第3款附加条款,若一方行为‘严重损害配偶合法权益’,另一方有权申请冻结相关资产。虽然当初设计是为了防止转移财产,但现在或许能成为反击的突破口。”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靳家虽然抛售了股份,但资金尚未完全转移。如果能证明靳家行为存在恶意,或许能争取时间,扭转局面。”
蔡知侬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支点,”张律语气坚定起来,“一个能证明靳家不仅违约,而且存在欺诈行为的支点。一旦成立,他不仅要承担赔偿责任,还可能面临刑事指控。”
蔡知侬挂了电话,靳弈关掉了监控。
窗外夜色渐深,万家灯火逐渐熄灭。这一盏飘飘摇摇,仍是倔强地亮着光,如同一颗孤单的星。
蔡知侬再回到客厅,只剩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照在靳弈脸上,他正悄无声息地盯着她。
仿佛狩猎者,蛰伏数日只等猎物踏入陷阱。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奇怪,靳弈如同一个黑色漩涡,将周围的空气全部抽去,他的面色冷淡,搭在膝上的手背却有青筋蜿蜒。
而蔡知侬,她站在那里,看着他,嘴角甚至浮着微笑,她笑自己竟然相信他,笑这场联姻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靳弈开口,仰起头,声音干涩:“你说过相信我,骗我的?”
网上有个段子,说渣男山盟海誓说出口的时候是坚信不疑的。蔡知侬也一样,她曾经是真的很相信靳弈,他们结婚一年,他做了很多,她不是很会表达情感的人,却把一切都记得清楚。
但这时她冷哼一声,“书面的东西都背弃了,口头的还要作数,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靳弈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她。房间里灯光很暗,照不亮他的面容,但让人本能觉得危险。他巨大的黑影很快笼盖住她,蔡知侬朝后退了一步,手伸出去推他的胸膛。
却被他扼住手腕。
靳弈的力气不大,但却挣脱不开。他的手指冰凉,手心却炙热,肌肤紧密相贴的地方起了薄汗。
黑暗中,他的呼吸变得凌乱。他迫使她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
“放开我,”蔡知侬说,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颈,让她心乱如麻,“靳弈,好聚好散不行吗?你不要玩不起。”
他把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膛里,他穿了件黑色的棉质居家服,松散得垂在身上。这件衣服还是蔡知侬买的,她选错了号,靳弈穿着松松垮垮,他很嫌弃,几乎没穿过。
她的后背贴着墙,靳弈一只手撑着墙面,一只手禁锢住她,气息缠绕在一起,在蔡知侬抬头的一瞬,他垂头吮住了她的唇。
窗外南河无声流淌,默默见证着无数悲欢离合。水光缄默,月光也缄默。秋季的虫鸣声三三两两,秋风卷起落叶,在空荡的城市里穿梭。
靳弈的心里发酸。
从小,他兴致不好时什么都不想要,甚至拒绝吃东西,引发了严重的胃病。他讨厌甜食,讨厌和甜有关的一切东西。
蔡知侬却喜甜,结婚后毫无节制地吃甜食,糕点、奶茶、糖果,身材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减肥后,嘴里说要控糖,包里却总藏着糖果。
有一次,他亲她,在舌尖尝到了久违的甜。并不腻,带着温柔的果香,沿着唇舌蔓延到喉咙深处。从此之后,只要唇舌交抵,他就会想起那股甜,抚平一切燥意的甜。
靳弈长驱直入,撬开她的贝齿,暴风雨般席卷而去。
以往,他们接吻,她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颤啊颤,很自然地和他缠绕在一起,甚至还会抵回他的口中。今天没有,她死死咬着牙,睁着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在他终于撬开挤入时,狠狠咬住了他的舌尖。
温热的血腥甜,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逼迫她品尝。他的膝盖抵在她的腿间,迫使她坐在他的腿上。
吻沿着下颌线到耳根。她的耳垂很饱满,阳光下半透明,带着细细的绒毛,他咬在口中。
她是一颗举世无双的糖,他想一点一点品尝,把二十多年没有吃到的甜一次补回来。
他们很久没做过了。
靳弈俯身抱起她,往卧室走去。经过客厅的一番抗争,她力气不支,不争也不闹,甚至动也不动。
他以为她服了软、动了心,更加讨好,像臣子一般匍匐。果冻的甜味更重,汁水裹着果肉,是前所未有的美味。
“喜欢吗?”靳弈问,唇上带着水色,瞳孔中浮动微光。窗帘没拉,夜色爬上他的半张脸,如同嗜血如命的吸血鬼。
“你喜欢就好,”蔡知侬偏过头不看他,“最后一次怎么尽兴怎么来,明天离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