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泉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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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盘着手中暖黄光滑的骨哨，这只是卷云送的，只要听到这个声音他就会来帮忙。要不是有厚厚的包浆，轮这个咸水鱼就要把骨哨搓白了。
他们要寻找附近一个会织布的族群，据卷云说他们织出来的布料像月光明亮，比水柔滑。
珍珍现在很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侧侧头就能看见轮。所以轮现在一般会游到珍珍身旁两侧，方便珍珍转转眼睛就能看到他。
由于进入这个族群领地的入口狭窄，轮安抚珍珍几句就让珍珍去玩了。
进入的入口在海湾，据卷云说他们是栖息在水边的族群，海湾是大海进入的唯一入口。
随着靠近，海湾的样貌清晰起来。远处看只是几座高且漆黑的山峰，离进了才发现这座山的雄伟——高且直，像是沉默的巨人撑起天上圆月。
山是墨一般的漆黑，也许是青苔的尸体或者是雨的痕迹，又或者是不知名树木的根系或者枝条。它沉默的矗立在这里，中间像是被人用斧子利落地劈砍，落下一道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血液”日夜不息。
此时月亮高悬，月光清冷，瀑布犹如银练从月亮上飞泻而下，诗一般。
在轮为美景震撼的时候他们已经近了海峡。
这片海峡的水域狭窄深邃，有无数粗壮的气生根从山壁垂下，深深扎入水下淤泥，形成一片幽暗地迷宫般的区域。水流在这里变得极其缓慢，带着一股浓重的、腐烂枝叶和淤泥混合的独特气味。
这里的鱼类多是黑褐色，从来没见过如此绚丽的物种，好奇的一窝蜂窜出来又一窝蜂地散去。
“穿过那条瀑布就到了。”轮示意壑提高警惕。
兽世的地貌总是奇特非常，这座山是附近最高的山峰，瀑布从哪里来，难不成是地下水通过山体内部特殊的结构在大气压原理下压上去的吗?
潜下水面，光线瞬间被头顶交织的树根切割得支离破碎，水中漂浮着细小的腐殖质颗粒，树根、水藻、鱼类……这片水域早早的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生态系统。
轮小心地在粗壮的气生根之间穿行，巨大的荧蓝鱼尾在这里显得有些笨拙，需要极其灵巧地扭动才能避开那些盘曲的根须。
壑很是烦躁，他向来不耐心这些灵巧的事情，身上挂着青苔，鱼尾时不时就要剐掉一层树皮，将后方水域搅的浑浊不堪。
“到了。”
瀑布下的入口像是无数气生根挤压、缠绕，偶然放过的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只容得一人侧身挤过去。水流在这里十分强劲，有细微的类似口哨的声音从缝隙中穿过，深处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通向哪里。
“这么窄？”壑皱起眉头，率先游了过去。
坚硬的树根摩擦着他覆盖着细密鳞片的皮肤，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几乎紧贴着两侧湿滑、粗糙的山壁，幽绿色的鱼尾绷紧，像轮前世很少吃到的果冻一样一哧溜滑进去了。
轮跟在后面，看着他那副强行将身体塞进去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在壑确定前方没有危险后轮也挤了进去，空间同样逼仄，长发被水流裹挟着擦过粗糙的树根表面，缝隙被身体堵住，水流在压力作用下使耳边充斥着沉闷、巨大的水声。
这段旅程并不长，就在胸腔被挤压得有些发闷时，前方豁然开朗！
在逼仄的入口后面是一个及其广阔的天地。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翠绿的湖泊，像一个巨大的、被巨木根系和上方密林完全遮蔽的天然水泡。
月亮主宰的光线是柔和的、带着绿意的昏暗，水面透下被层层树叶过滤后的天光。
水体与深海一般清澈，但身体的感知却截然不同，这里的水更清爽，他们进入了淡水的世界。
水底铺着厚厚的柔软淤泥和腐烂的落叶，踩上去会微微下陷。形态奇异的沉木如同沉睡的巨兽骨架，静静躺在水底，表面覆盖着丝绒般的绿色水藻和苔藓。
还有各种柔韧的水草，有的像飘带，有的像小树丛，从水底淤泥或沉木的缝隙中生长出来，随着水流缓慢摇曳，绿得发亮。
一串串细密的气泡，不知从水底的哪个角落慢悠悠地升起，在水面破碎，发出细微的声响。
偶尔有游鱼穿梭在水草间又遁入沉木中不见踪影，接着就会有些类似螃蟹的生物从泥地里探出眼睛观察是从哪方传来的动静。
整个环境安静得不可思议，只有水流穿过沉木和水草丛时发出的微弱叹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带着点甜腥的植物腐烂气息和水藻的清新味道。
与充满盐腥味和寥落的深海相比，这里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潮湿而宁静的梦境。
在轮仔细查看一根巨大沉木并企图扣一点闻下是否有异香时，一张小巧的脸从沉木中探出与他正好相对！
“啊啊啊！”
“啊啊啊啊！”
轮嗖的一下盘壑身上去了，壑紧紧搂着轮向后退去并警惕地看着沉木。
那道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鱼，倏地从沉木中滑了出来，又迅速躲到了更粗壮的沉木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观察着。
他的体型明显比深海人鱼小了一圈，更加小巧。皮肤是健康的、带着点粉润的浅蜜色，不像海水人鱼那样带着深海的冷调。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没有尾巴，就像正常人类一样有着完整的手脚与四肢。除了他手肘和腿后翠绿的鱼鳍和手指与脚趾间的蹼。
身上穿着套经过简单缝合的衣服，袖口和裤口宽大恰好露出鱼鳍，布料在水中就像流动的光。
他的头发也不同于深海人鱼，是柔顺的深棕色，编成了细小的发辫，点缀着各色小石子。眼睛很大，瞳仁是清澈的深绿色，像溪水底部的鹅卵石，此刻正戒备地看着盘在一起的轮和壑。
“你们…是谁？”他还是有些独属于幼崽的好奇。
轮放松了点简单说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幼崽还是有些警惕，吹响了一个用螺壳制作的小号。
“深海的客人，好久不见。”
一个略显苍老但温和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轮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长的兽人穿着套长袍拂开一片片如同雨伞般大小的睡莲叶子，缓缓游了出来。
他的身形依旧修长，但皮肤上的光泽暗淡了些，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树皮般的纹路，头发是银白色的，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辫梢系着一小串打磨圆润的白色小贝壳，眼神温和而睿智，带着岁月沉淀的和煦。
那个幼崽一见他出现就立马贴了上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也不害怕了，大胆地打量着轮和壑，这两个和他一样能在水下呼吸的兽人。
老者的目光扫过壑，落在轮身上，：“我叫青岩，是这里的族长。客人请跟我来吧。”
一路上幼崽都在和青岩告状，比如他这次被其他幼崽恶作剧丢在这里了，又或者是他找到一个特别漂亮的石头被抢走啦……
然后青岩就点点他的脑袋细数其他幼崽找他告的状。
总之，轮听的很热闹，一群永远在互坑的幼崽，青岩就像大家长，幼崽们有理没理都要找他当裁判再被他温和的批评。
路上轮总感觉手上脖子上有些刺挠，壑仔细一看轮的身体大片大片泛起了红色，有些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地方已经被轮抓的掀起。
轮见了急忙查看壑身上会不会这样，果然，壑身上也有起一些小疹子，只是没有轮这么严重。
这种反应有点像他前世对一些药物的过敏反应，他怀疑深海人鱼可能是对淡水环境有些过敏。
青岩游的近点看了看，“从海洋来初次接触到大陆的水就会这样，不要担心，到了领地我找点药膏给你们。”
对了，轮有些懊恼，就像前世地球上中洄游鱼类会面临渗透压挑战；人类喝海水会脱水类似，他们海水鱼初次接触淡水怎么可能没点反应，不过是壑的身体素质更好点罢了。
话语间，他们的领地到了。
他们临水而居，休憩的地方修成吊脚楼的样式，族人都在湖中嬉戏，时不时有人从木屋中跳下或者从水里游进去，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月白色的，一出水就干了，抖一会，身体也干了；头发大多是柔顺的黑色或深棕色，大多编成了发辫，点缀着晒干的小花或打磨光滑的彩色小石子，方便在林间行走。瞳仁多是清澈的琥珀色或深绿色，鱼鳍颜色一般是绿色，更适合隐蔽在绿色的湖泊和密林里。
他们有点像前世古籍里看到的泉客，除了没尾巴。
南海之外，有鲛人室，水居如魚，不废织绩，其眼泣则出珠。
见族长带人回来了，他们都停止了嬉戏，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看起来像是少年模样，朝这游进了一点点。
他的眼睛是近乎透明的青绿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漂亮。他好奇地盯着轮巨大的荧蓝色的鱼尾和长发，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
他叫青池，是那个幼崽的小伙伴，对了那个幼崽叫青树。
青岩轮和壑带到一个地势比较低的木屋里，这个木屋已经大半浸入了水中。
“灭世的灾难对我们的族地还是有影响的，这个木屋曾经还是露出水面的，不过现在刚好给你们居住。”
老人挥挥手，“你们从海里来一路辛苦，还是好好休息明天再聊。”
长久的极昼极夜容易错乱兽人的时间，这是十分危险的，兽人都会制作一个类似沙漏的东西记录时间，不过有的兽人做不好这个，总是缺斤少两。轮洞穴里的是从焉和焱手中继承的，非常准确的一个沙漏。
但是这次出行他没带这些，也就没注意到一天的时光快过去了，深夜打扰老人实在不好，只好按捺下自己疑惑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泉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