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月下誓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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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凤走出黑牢后，并没有回栖凤阁，也没有去冷雪阁，而是来到了望月亭。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酒香，聂小凤秀眉一蹙，脚步越来越快。
望月亭中，一袭白衣的少女望月饮酒，案上摆满了空酒壶，凤眸一扫，只见少女脸颊已有不寻常的潮红，秀眉狠狠一跳，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壶。
聂小凤强压着心中的怒意，看着一贯清冷的爱徒喝了这么多的酒不禁怒从心头起：“绛雪，你是在怨我杀了青儿？”
手中的酒壶突然被夺走，梅绛雪悠悠抬起了冷眸，在看到聂小凤时，扯了扯嘴角：“青儿她是咎由自取，绛雪不敢怪师父。”
还记得前世，她也因为青儿的死伤心欲绝，今生虽然过程不同，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
聂小凤这才感觉心中的怒意消散了些许，轻叹一声：“既然知道是青儿死有余辜，那你为何还要喝这么多的酒？你是存心想要我心疼吗？”
“绛雪不敢。”梅绛雪摇摇头便感到头脑清醒了些，只是声音还很沙哑，“只是多年相处，难免伤感，即便青儿本性阴暗，她也毕竟是我疼爱多年的小师妹。”
聂小凤叹气，她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只是太过重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倒是希望绛雪就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冷漠一些，至少这样她便也不会因为这世上的任何人而感到伤心难过。
“绛雪，青儿在大殿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里，不过是些疯言疯语罢了。”
梅绛雪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聂小凤是在安慰她，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青儿想来内心已积压不满已久，那日只是一时激动才说出那番话，绛雪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真的不在意青儿的那番锥心之语。
梅绛雪向来把自己的情绪掌控的极好，旁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喜怒，整日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偶尔一笑，也似昙花一现，朱唇微启即合，笑容一掠而过。
可聂小凤却注意到了她眼尾的红，一双清冷的眼眸泛着水雾，只一眼就让她的心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她可以对世上所有人狠心绝情，但唯独见不得绛雪伤心半分。
将酒壶随手扔在地上，快步走到梅绛雪身边，伸手便将她揽入了怀中，柔声道：“绛雪，我不允许你难过，我希望你永远无忧。”
一句话像是安慰，又像是命令，梅绛雪只觉得哭笑不得。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她紧绷的心顿时松懈，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难过，她将头埋进聂小凤怀中，无声哭泣。
她自认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可今夜也许是饮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师父怀中的温度实在是太让人贪恋，一时间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师父，绛雪是不是很令人讨厌？”
对青儿的欺骗，她不知道是悲伤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中，她竟然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青儿。
“你总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早就受够了看你的脸色，受够了活在你的影子里！”
这句话犹在她的耳畔响起，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青儿心中是这样想的。
她以为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轻易收到伤害，可当伤害来临的时候，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心还是会那么痛。
“绛雪，你不用在意青儿的话，也不要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你只需要相信师父就好，”
聂小凤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声音带着罕见的柔和：“这世上的人，大多口蜜腹剑，唯独我——”她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不会。”
梅绛雪在她怀中轻轻颤抖，她忍住喉间的哽咽，抬起泪眸：“师父，若有一日你我立场相悖，你会如何？”
聂小凤的凤眸微沉，那抹温柔倏地被锋利取代，她捧起梅绛雪的脸，让那双含泪的眼睛直视自己：“不会有那一日，若真有，我也绝不会伤你分毫。”
梅绛雪怔了怔，心底的某个角落被这狠狠触动。
聂小凤轻轻拭去梅绛雪脸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冥岳之主：“绛雪，你要记得——你是我聂小凤的徒弟，亦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我就算是杀尽天下人，也绝不会杀你。”
杀尽天下人……也绝不会杀我……
这是何等极致的偏爱，又是何等可怕的执念。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不敢再看聂小凤那双深邃的凤眸，生怕从中看到一丝戏谑或算计，更怕看到那份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过于灼热的情感。
聂小凤凝视着梅绛雪，一字一句，语气无比认真地补充道：“绛雪，在我心里，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即便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永远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梅绛雪的心上。
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猛地从聂小凤怀中退开，动作快得有些仓促，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是啊，她怎么忘了？
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师父，是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冥岳之主。
前世那蚀骨的爱恨纠葛，那声绝望的“娘”，早已是过眼云烟。
今生重来，她是梅绛雪，冥岳之主聂小凤座下的三弟子，仅此而已。
她怎么能因为娘一时的温柔，就忘记了这层身份，生出不该有的奢望？
梅绛雪微微垂眸，避开聂小凤探究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徒儿僭越，还请师父恕罪。”
聂小凤看着她瞬间冰封的侧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凤眸微沉，心中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烦躁又隐隐冒了上来。
她能感觉到梅绛雪的退缩，能察觉到那份刻意的疏远，却不明白这情绪为何来得如此突然。
是她的话让她不高兴了？
还是……她终究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自己？
聂小凤的指尖在袖中悄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最不喜的，便是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是在面对绛雪的时候。
她这个徒弟，总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让她一向冷静的心智变得摇摆不定。
“无妨。”聂小凤淡淡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威严，听不出丝毫异样，“明日，随我去一趟哀牢山。”
梅绛雪一怔，才猛然记起明日正是与师父同行去哀牢山的日子。
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正是在哀牢山，她第一次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也是在那一次，陈天相惨死，成了聂小凤与陈玄霜母女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握紧了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前世的伤痛仍历历在目，今生重来，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梅绛雪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如常：“是，徒儿遵命。”
聂小凤看着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未追问，只是转身望向月色：“今夜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出发。”
看着梅绛雪清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聂小凤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褪去。
她缓缓走到望月亭的栏杆边，望着天边那轮残缺的明月，凤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罢了。
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她只知道，她绝不会允许绛雪离开她的身边。
终有一日，她会让绛雪彻底明白，谁才是这世上唯一能护她周全、唯一值得她信任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月下誓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