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佛洞定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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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摩洞内，觉生枯坐蒲团，十指间佛珠流转，唯有“嗒、嗒”轻响在空寂中回荡。
他双目轻阖，气息绵长，宛若与山石融为一体，忽有一缕生人气息破洞而入，他睫毛微颤，倏然睁眼：“何人擅闯？”
洞口光影微动，陈天相缓步踏入，洞内昏暗中，他虽目不能视，却仍循着觉生的气息合掌躬身：“在下陈天相，神医丹士罗玄是在下的恩师。”
“罗玄”二字入耳，觉生指间佛珠猛地一顿，木珠相撞发出清脆的裂帛声。
他抬眸凝视着眼前这位盲眼男子，目光扫过其墨色衣袍上的尘霜，语气稍缓：“原来是罗兄高徒，施主远道而来，所求何事？”
“大师隐居达摩洞二十余载，想来对武林风波早有耳闻。” 陈天相拱手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小凤她……如今已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小凤……”觉生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老衲与她相处虽短，却知她是老衲的骨肉，她那固执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媚娘……”
“晚辈曾数次劝她回头，可她如今魔障深种，全然听不进劝。” 陈天相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大师，您若再不出手，武林恐要遭难。”
觉生垂眸捻珠，二十多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年幼的小凤躲在媚娘身后，满眼惶恐地看着三帮四派的人举刀相向；后来媚娘惨死，小凤被追杀得走投无路，是罗玄出手将她救下。那时的少女眼中满是依赖，对罗玄生出倾慕，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思忖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天相身侧的少女身上。
这位少女，除肤色稍显黑些之外轮廓秀美，眉目似画，樱口棱角，齿排碎玉，再也找不出半点不美之处。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这张脸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陈玄霜被这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鼻尖一酸，屈膝跪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外公。”
“你……”觉生猛地攥紧佛珠，木珠深深嵌入掌心，他看着少女含泪的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聂小凤，是我娘亲。” 陈玄霜的哭声在洞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觉生心上。
觉生连连叹息，声音里满是沧桑：“善哉，善哉，果真是因果轮回。”
“外公……”陈玄霜膝行两步，仰头望着他。
“施主，老衲早已斩断尘缘，以大空戒律为念。” 觉生闭上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过去之事，你不必再执着。”
“可是聂小凤她……”
“世人情劫纷繁，老衲年少也曾误入歧途。”觉生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多了几分劝诫，“施主勿要步老衲后尘。”
尽管言语间透着超脱红尘的平淡，然而面对关乎武林生死的大事，聂小凤又是他的亲骨肉，纵然他们如今已形同陌路，但父女之间的牵绊始终未断。
“大师既然了解小凤的意图，何不亲自出面阻止？”陈天相往前走了两步，虽看不见觉生的脸，却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前倾身体，“趁还未酿成大祸，我们须得劝导小凤回归正道，否则一旦铸成大错，小凤恐再无回头之路，大师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小凤重蹈聂媚娘的覆辙？”
陈天相的恳求终究触动了觉生的心弦，他确实无法眼睁睁看着小凤重蹈媚娘的覆辙，也无法对武林因小凤生灵涂炭而坐视不理。
觉生长叹一口气：“你的来意，老衲已了然于心。”沉吟片刻后，他把视线转向陈玄霜，“要让小凤回头，唯有一个法子——以血脉亲情唤醒小凤的良知，或有一线生机。”
洞内瞬间陷入沉寂，只有佛珠轻响断断续续。陈玄霜指着自己，眼中满是愕然：“外公的意思是……我？”
觉生点头肯定：“你是小凤的女儿，若你能唤起小凤内心深处的母爱，解开她的心结，便能拯救整个武林，同时也能回到你亲娘的身边。”
“可她毕竟是聂小凤，那个冷酷无情的女魔头！”陈玄霜往后缩了缩，声音里带着恐惧，“我……我怕我做不到。”
陈玄霜的声音里满是颤抖，方才强压下的委屈与愤怒此刻尽数涌了上来：“外公，你只说她是我亲娘，可您知道她对义父做了什么吗？”她猛地抬头，盲眼的陈天相看不见她眼中的红血丝，却能从她发颤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若不是聂小凤对义父下了毒，义父不会双目失明，不见天日的下场！三天前，若不是因为聂小凤，义父险些葬身哀牢山！”
陈玄霜膝行着往后退了半步，避开觉生欲伸过来的手，眼底满是抗拒：“这样的人，怎么配叫‘娘’？义父待我如亲女，她却害他瞎了眼、差点丢了命！”她抬手抹了把眼泪，语气里多了几分决绝：“我宁愿一辈子没有亲娘，也不想认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女魔头！”
觉生看着少女满是惶恐与抗拒的脸，手中的佛珠再次停住，他垂眸望着洞内冰冷的石板，二十多年前聂媚娘临死前的眼神忽然与眼前的陈玄霜重叠——同样的倔强，同样的藏着化不开的委屈，只是一个为了爱，一个为了恨。
“老衲知道，让你原谅她，很难。”觉生的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些，带着几分无奈，“可小凤如今走的路，和当年的媚娘一模一样，若没有人拉她一把，她最终只会落得和媚娘一样的下场，老衲知你恨她，但……”
“恨？” 陈玄霜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泪水却流得更凶，“我不止恨她，我更怕她！我怕哪日醒来，她又会为了什么目的，把我们逼到绝境，这样的亲娘，我不认，也不敢认！”
“玄霜，无论她是正是邪，她都是你的娘亲。” 陈天相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亲人吗？”
陈玄霜咬着唇，心中天人交战。
她咬着唇，齿尖几乎要将下唇咬破，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陈天相没有再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觉生站在一旁，手中的佛珠又开始缓缓转动，“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洞里回荡，像是在叩问，又像是在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陈玄霜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眼底的犹豫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决心取代。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虽还有些发颤，却多了几分咬着牙的坚定：“好……我去见她。”
这话一出，陈天相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里带着欣慰：“玄霜……”
觉生眼中也掠过一丝动容，佛珠的转动速度慢了些：“施主……”
“但我不是为了认她这个娘。”陈玄霜打断觉生的话，目光落在陈天相看不见的眼睛上，声音里满是郑重，“我是为了义父。若我去了，能让她不再找义父的麻烦，不再滥杀武林中人，我就去。可若是她还执迷不悟，就算我是她女儿，也绝不会……绝不会帮她做伤天害理之事。”
觉生看着眼前这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手中的佛珠终于停下，木珠相撞的轻响消散在洞里的风里：“善哉，施主既有此心，便是小凤的机缘，也是武林的机缘。只是前路凶险，你需多加小心。”
就在此时，洞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兆南满头大汗地闯进来，声音里满是慌乱：“大事不好了！冥岳的人正在全力攻打少林寺！”
众人皆是一惊，陈天相立刻扶着陈玄霜起身，朝着洞口走去。
觉生留在洞内，双手合十，口中诵念佛号：“因果循环，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佛洞定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