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凤斩霜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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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的身影，一时竟无人说话。
聂小凤指尖摩挲着乌木椅的雕花扶手，目光落在梅绛雪紧绷的侧脸上——方才应对蒲红萼与云梦莲时，这孩子虽清冷却始终沉稳，可此刻她垂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连指尖都在悄然收紧，显然是藏着心事。
“绛雪。” 聂小凤打破沉默，凤眸微眯，捕捉到梅绛雪肩头不易察觉的一颤，“从假血池回来以后，你便心不在焉，是红萼她们惹你不快，还是另有缘由？”
梅绛雪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
烛火在她眼底投下跳动的光影，往日里清冷如冰的眸子，此刻竟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困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她盯着聂小凤，沉默了片刻，才声音发紧地开口：“师父，绛雪并非在为大师姐她们烦心。”
聂小凤挑眉，停下指尖的动作：“哦？那你是在忧心什么？”
“绛雪在想血池之事。”梅绛雪深吸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直刺向聂小凤，“方才陈玄霜突然偷袭——她那剑虽快，却破绽百出，以师父的武功，纵使不愿伤她，也绝无躲不开的道理。可师父当时却站在原地，连护体真气都未曾催动，任由那剑刺向你的心口！”
聂小凤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凝，指尖猛地攥紧了扶手，她沉默着，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空气再次凝固。
“徒儿当时就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陈玄霜出剑时毫无章法，连你一成的功力都及不上，你若想避开，只需要侧身半步，或是随手拂开便可！可你偏偏一动不动——师父，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陈玄霜是你的女儿，所以才故意纵容她？”
最后一句话出口，梅绛雪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看着聂小凤，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她既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又隐隐有些害怕听到真相。
聂小凤猛地抬眸，凤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隐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孩子自小跟着她，冰雪聪明，却也最是执着。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要自己不说，旁人便永远不会知晓，可没想到，还是被绛雪看出了破绽。
聂小凤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缓缓起身，走到梅绛雪面前，伸手抚上她的头顶，动作罕见地温柔：“绛雪，玄霜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我和她之间除了血缘之外，与陌生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既然玄霜选择了与我作对，那么从今往后，她与我再无关系，她若要找死，我便成全她。”
梅绛雪感受着头顶温暖的触感，心中的情绪却并未平息。
在她看到陈玄霜提剑朝师父刺去，而师父面对那来势汹汹的那一剑而纹丝不动时，呼吸甚至有一瞬间的停滞。
理智在警告她不宜在此刻出现，可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出手拦下了那一剑。
理智被难以压制的怒火吞噬，那是她第一次对陈玄霜，对所谓的名门正派，感到深深的厌恶。
世人皆言，偷袭是宵小所为，千百年来，凡是魔教中人，皆被世人冠以“宵小”之名。
可如今看来名门正派又比她们这些魔教妖女好过多少？
不同的是，名门正派所行的“宵小”行为会被世人赞为“义举”。
多么讽刺。
梅绛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掌心却已沁出薄汗。
方才拦下陈玄霜那一剑时的灼热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她抬起冷眸看向聂小凤，这位在她心中如神祇般强大的师父，此刻背影竟透着几分寂寥，让她到了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幼时刚成为师父的徒弟，那时师父亲手教她剑法，告诉她“弱肉强食是江湖常态，唯有足够强大，才能在这江湖立于不败之地”。
“师父……”梅绛雪轻声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若日后正道再以‘除魔’为名来犯，我们……
“杀。”聂小凤转过身，凤眸中已没了方才的无奈，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凡是挡在冥岳前面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必留情。”
梅绛雪心中一震，抬眸对上师父的目光。
她分明从那片冰冷中，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楚，可那痛楚很快便被更深的狠厉覆盖，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梅绛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抱拳道：“是，师父。”
聂小凤看着她乖巧应下的模样，心中微动。
她知道，绛雪这孩子虽表面清冷，内心却比谁都重情义，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冥岳要在这江湖中立足，要完成她多年来的夙愿，就不能有任何软肋，而陈玄霜，便是她最大的软肋。
如今这软肋已开始反过来刺向她，她若不狠心斩断，如何实现自己称霸武林的夙愿？
聂小凤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梅绛雪躬身行礼，转身朝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聂小凤依旧站在烛火旁，身影被拉得很长，孤单得让人心疼。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有多言，轻轻推开殿门，走进了夜色中。
殿内，聂小凤听到关门声响起，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苦涩。
“玄霜……”聂小凤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指尖微微颤抖，“是你先选择与我作对的，别怪我心狠。”
假血池的那一剑，彻底斩断了聂小凤心中对陈玄霜仅存的怜悯。
既然陈玄霜可以为了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陈天相想要杀她，那么她又何必再顾念那可笑的母女之情呢？
凤眸流转，缓缓望向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喃喃自语道：“绛雪……如今在这世上，值得我聂小凤珍惜的，唯有你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凤斩霜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