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森林》道上咸鱼

29、第二十九章 鼠领之国 1

　　虽然睁着眼睛，但视觉在完全的黑暗中显然失去了作用，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听觉。她无法感知周边的世界，连是否在下坠也无法确定，身体似乎分解了，融化了，仅剩一点残存的思想还未燃尽。时间在这般虚无的状态中自然是无法被估量的，她失去了对空间的判断标准。她似乎死了，但又还活着，仅剩的一点尚存的意识不允许她考虑更深层次的东西，过去和未来都成了无法理解的存在，被黑渊吞噬的思想很容易便将此刻当成了永恒。就在思维之光即将完全熄灭之际，尽头的一点光亮再次将灵魂拉进□□中。这点光亮让眼睛看到了厚重的黑暗，让耳朵听到了急速的流声，思维真切地意识到了下坠的躯体，原始的恐惧喷涌而出，她大声惊叫，挣扎的四肢无论如何抓不到无际的边沿……
　　转动的眼珠突然停下，妮雅惊醒后猛地坐起，僵硬的身体还未从惊吓中脱离，时间开始走动，一秒、两秒，她发现佐娜正躺在不远处。
　　“佐娜！佐娜！”妮雅走到朋友身边，摇晃着对方的肩膀呼唤。
　　“她没事，过会就会醒过来。”
　　一回头，发现来者是宋赫，他们正身处潮湿的石桥上，桥的一端有一扇电梯门，另一端看不到的尽头隐没在黑雾中。妮雅站起身，走到石桥边，眼睛所见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水如同大火之上的液体，翻滚沸腾着往外冒泡。
　　“这里就是第三域呀。”妮雅没有回头，背对着宋赫说道。
　　“应该说我们现在在第三域的边际处。”宋赫回答道。
　　“水面中央的黑渊就是死空吧？”
　　“没错。”
　　“这回是哪种异世界的力量拯救了我们？”妮雅还记得当初她问宋赫自己和佐娜为什么能平安穿越第一片死空时，宋赫回答是因为某种异世界的力量。
　　“我身上这件外套以及你身上那件都不是普通的衣物，是阴阳洞穴历经数亿年集结上万种生物表皮冶炼而成，不仅能抵御寒邪热暑，而且可以保护生物体不被死空吞噬分解。”宋赫同样走到石桥边沿，望着黑水解释道。那黑水便是第三域与死空的交接点。
　　“只有这两件衣服又如何保护我们所有人呢？”妮雅看着另外三名伙伴仍在昏睡中，转头看向宋赫。
　　“在死空中，我便是这外套，里面的能量会将我与这外套融为一体，形成封闭的保护层，让大家顺利通行。”
　　其实在提出这问题前，妮雅心中便隐约地想象到了某些超科学的画面，不过对方的回答还是让她吃了一惊，她不得不直面一个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事实：宋赫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人，而是哲学、科学都无法阐明的超自然生命体。这一事实决定了宋赫的未来不可能是他们几人所能参与的。她能想象待一切平复后，几位伙伴的生活回归正常后的状态，可唯独眼前这个男孩，她想象不出。
　　为了消除心中所有疑虑，妮雅继续问道：“如果只有外套进入了死空，而你没进去，是不是这衣服就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是的。”
　　“这么说，上次果真是其他人救了我们呀！”看不见的恩人在被救者想象中总是充满了传奇色彩，她真的不是穿越到了某部电影或是小说中吗？
　　宋赫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接话。
　　另外几人也陆续醒了过来，大家开始商讨离开的办法。说是商讨办法，其实无非是讨论要选择石桥的哪一端罢了。当然了，按照他们目前的处境，那凭空出现的电梯绝对是不可忽略。
　　“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在这等我。”江禾舟自告奋勇决定去往大桥被黑雾弥漫的一端找出路。
　　一直没说话的宋赫拦住江禾舟说道：“那不是普通的黑雾，一旦走进去，什么也看不到。石桥这么滑，在完全黑暗的状态下我们的方向感会受到影响，极有可能跌入水中”早在大家醒来前，宋赫便初步了解了周围的环境。
　　“你的意思是，坐电梯？”妮雅看着前面那扇悬空的电梯门，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有雾的那边走不到底，又不能跳下海，那也就只剩一条路了。
　　宋赫点了点头：“我们试试吧。”
　　“那就试试，反正两边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赌一把。”许阳赞同道。
　　很快，大家走到电梯门前，那门所在的位置距离桥面约10厘米，门上有个画着下行箭头的按钮。随着按钮被按下，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约3平米左右，四面都贴着镜子的房间，电梯顶端吊着一条明亮的长形灯管。
　　待所有人都站好，宋赫按下关门的按钮，电梯缓缓下行。妮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象着一会电梯门开时会遇到何种怪物，她紧握小刀，绷着身体。来异世界这段时间，要说除了遇见一群好友外，还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理由让自己觉得不虚此行，估计就是这这逐渐变好的身体素质了。
　　叮当，那灯管突然发出声响，作为到达的提示，可随之打开的却不是电梯门，而是他们脚下的地板。地板连接着一长条光滑的管道，直径约2米。
　　妮雅只觉得脑袋嗡嗡响，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光滑的壁面滑行，耳边呼呼地吹着风，好家伙，这是跟下坠这事没完了。
　　最先到达管口的是许阳，只见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型铁丝网，他终身一跃，用手抱住其中一根铁丝，护住头部，身体肩背如同旋转风车般绕着转了几圈才缓下来。
　　下一个出来的是妮雅，眼见着身体径直从其中一个网兜中穿过，就要继续下落时，情急之下，妮雅抓住了令一片与铁丝网垂直放至的铁片边沿，身体晃了几下，随后她便爬上了那块铁片。
　　接着是佐娜，佐娜在管道中极力想要抓住即将被甩出去的妮雅，但是奈何两人速度相当，根本够不到。出了管口，对她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借助那些铁丝，她稳稳地来到了第三域。
　　然后是宋赫，宋赫微微侧转身体，避开铁丝网，径直跳到铁片上。
　　最后是江禾舟，他在力量抗衡方面是一好手，可身体却不怎么灵活，尤其是弹跳力远低于其余几人。许阳当然知道，他一站稳身体，便迅疾跑向距离管口最近的位置，就近抽了一根长绳，一端绑在铁丝上，另一端打成结，完成时正巧看见禾舟出来，许阳一个用力，对准朋友便将套子甩到其腰间。在半空中晃荡了几下，江禾舟便被剩下几人拉上了站台。
　　互相确认平安后，几人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他们所站的地方让妮雅想起了超市的货架，而那管道口正在货架的斜上方。
　　“你们看。”江禾舟突然指着管道口惊呼一声：“它变小了……消失了！”没错，那圆形出口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它看起来就像专门为送我们来这而存在的。”许阳补充道，也是见怪不怪了。
　　比起消失的管道，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着众人。他们以为的铁片和铁丝网其实是一种银色木材。横放的是没有缝隙的板材，也就是大家所站的地方，而与之相连的侧面和背面皆由同种材质按照横平竖直的方式交叉组成，组成了巨大的网面。平板上除了他们几人，还摆放着许多其他的物品。
　　“这好像是面包。”妮雅走到一块即使包着透明袋也散发出香味的物品前停下了脚步。看这材质，闻这味道，应该就是面包没错，只是这面包几乎与妮雅齐高，这就有些离谱了。
　　“这上面有字。”佐娜走到面包背后，发现外膜上印着几个大字---芝士面包。
　　“这面包也太大了，能吃上好多天。”江禾舟抚摸着面包，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们的干粮遗失在黑洞里，现在闻着食物香气，愈发饥肠辘辘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面包太大，而是我们太小了。”许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们快过来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种惊恐的腔调。
　　几人所站的银色木板边沿用黑色字体标注着 “尺寸：1500 *350mm,厚3mm”。
　　长1.5米，宽0.35米，妮雅在心里将之换算成于自己更容易接受的单位，发现这是普通的木板规格。
　　“这么说，这面包其实也是正常尺寸，是我们变得和老鼠一样大了！”江禾舟望向那块面包，激动地喊了出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人类对于我们将像巨人一般。”佐娜想象着即将见到的庞然大物。
　　“如果这数字当真是这块板的尺寸，那就没错，我们即将开启一段小矮人之旅。”妮雅想着在这第三域，比起遇见未知的怪物，还是人类比较好相处，虽然他们变小了，可总归有办法可以跟正常尺寸的人类沟通的。
　　就在几位小伙伴正热烈地讨论着在新世界可能发生的事情时，宋赫跟着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走到了另一侧的货架上，果然看到了墙角处一只巨型白猫正蜷缩着脑袋打着呼噜。他当即折返，将发现告诉众人。
　　“猫是食肉动物，很可能会将变小后的我们当做攻击对象。”宋赫说道。
　　对呀，刚才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变成老鼠般大小的他们完全有可能成为其他“小动物”的盘中餐，这里或许比想象中要更危险，妮雅想到。
　　“我们可以找些‘大’人帮帮忙。”江禾舟建议道。
　　“万一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小呢？”许阳的假设令在场的人不寒而栗，架子上的物品不可能是和他们一般小的人类制作的，有可能长成普通人类尺寸的不是人？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宋赫听到房间外传来了愈发清晰的脚步声。

　　由木板制作而成的货架一共三排两列，除了放有软绵喷香的面包，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食物：荔枝壳脆片、椰汁拿铁、牛奶啤酒、魔芋辣条、浓香巧克力……可见零食和饮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必需品。
　　几人顺着侧边的木丝网往下移动，很快便从距离地面近两米的第五格来到了第二格。货架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第五格上的一瓶啤酒在这种震动的影响下正一点点滑出边沿，最终落地的响声在这几乎可以称为寂静的房间内就显得异常刺耳了。
　　随之而来的是恐怖异常的猫叫以及脚爪撞地的跑动声，大约三秒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毛发耸立，齿如利斧，眼如握拳，表情狰狞，周身散发出刺鼻骚味的巨型怪物。这巨物双目迸射出的残忍欲望，令妮雅不寒而栗，这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他们，是老鼠。
　　一只尾部绑着长带的箭射向另一排的货架，穿过网洞，挂在第四格上方，宋赫抓住带子另一端一跃而起，踩着猫头落到了另一排货架前，成功地调转了那生物的去向。白猫眼见平日里常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人类今天竟敢冲撞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喉咙中接连发出阴沉的咕嘟声，直扑上前。
　　几乎就在同时，宋赫扔掉长带，起跳接连抓住第二格及第三格的板沿，避开了白猫的攻击。猫见状也不甘示弱，借助货架前的一把木凳发力，直接跳到了第三格。宋赫早已跨过木丝网，取下箭头，再次射向他们一开始所在的那排货架，利用长带轻松地跳回了另一边。
　　因侧边网格阻挡，大猫只得自上而下再次跳回地面，脚掌刚一着地，后爪便九十度用力旋转，两只前足朝着另一货架飞奔而去。
　　再来看其余几位年轻人，无人利用宋赫为大家争取到的时间独自平安离开。许阳利用宋赫和大猫周旋的时间重新回到了他们起先经过的第三格，那上面放着两排标注200ml的汽水，这要在原本的世界，也就列属于小型饮料，然而现在这瓶身几乎与他同高。好在木板表面较为光滑，移动这饮料并不费多少力气。他将瓶口拧开，把瓶身移动到板沿，逮着时机推倒饮料。白猫被浇得满头湿，怪叫一声，并不向后撤，反倒是愈挫愈勇了。许阳这回直接将前排的饮料全部推下，哗啦啦一声，那大猫到处躲闪，这回不得不向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