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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历史正在他眼前重演。
而他,必须成为那个变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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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小女孩的目光像两根冰锥扎在脊背上。林惊蛰挪开视线,沈砚清已用画笔蘸取赭石色颜料,在画室西北角地板划出一道弧形标记——那里看似与其他橡木板无异,但当颜料触及木纹时,木板竟无声地向下凹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硝烟的气息涌出。
“火绳枪射击后的硫磺味,”小柒的猫头鹰硬币自动开始分析空气成分,“还有…铜腥气,至少是四百年前的血。”
沈砚清将调色板放在画架上,从围裙口袋取出伪装成羽毛笔的探测仪:“暗门内的时空是错位的。我在画室观测到三个时间锚点:1626年、1638年,以及你角色死亡的1642年。进入后,我们必须保持在1642年的‘图层’里,否则会被其他时间线吞噬。”
他忽然将羽毛笔尖端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混入钴蓝颜料,快速在林惊蛰手背画了个简易的莫比乌斯环符号:“这是我的时间标记。当符号开始逆时针旋转时,说明你正在滑向错误的时间线。”
林惊蛰看了一眼手背上未干的颜料,没说什么,率先踏入暗门。小柒紧随其后,在身影没入黑暗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画架——那画中的小女孩,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黑暗并非虚无。
脚下是潮湿的石阶,墙壁上嵌着微弱发光的苔藓,提供着仅能辨明轮廓的照明。空气阴冷粘稠,每呼吸一次都像吸入冰水。下行约二十级台阶后,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地下密室,大小与上方画室相仿,但布局截然不同。
密室内没有家具,只有中央矗立着一座等人高的石膏雕像,雕的是一个持枪的民兵,面容模糊,但姿态与《夜巡》中某个边缘角色极其相似。雕像脚下,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的金属零件和几枚发黑的古钱币。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四面墙壁。
它们不再是砖石结构,而是如同巨幅屏幕般,正在同时“播放”着不同年代的无声影像:
·左墙:1626年,两个男人在烛光下密谋,其中一人将毒药倒入酒杯。
·右墙:1638年,深夜的仓库,火绳枪的枪口焰一闪而过,有人倒地。
·正对入口的后墙:1642年,也就是此刻,影像尚未开始,只有一片翻滚的、不祥的浓雾。
“三个图层…”小柒低语,她的猫头鹰硬币悬在半空,试图同步影像的时间信号,“我们得触发1642年的‘播放’?”
林惊蛰手背的莫比乌斯环符号开始微微发热,但尚未旋转。他走向密室中央的雕像,仔细观察。雕像手中的枪并非装饰,而是一把真正的、保养得当的燧发手枪。当他目光落在枪柄上时,瞳孔微缩——那里刻着一个徽章,与他胸前上尉家纹不同,更简陋,却与他战术面板上记录的“威廉·范·雷滕博格”个人纹章完全吻合。
这是“他”的雕像。或者说,是他角色的“死亡预告”。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雕像枪柄的瞬间——
“别碰!”沈砚清的声音突然从上方暗门入口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他半个身子探在洞口,夹鼻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雕像不是关键,是陷阱!看地面!”
林惊蛰低头。在苔藓的微光下,他刚才未曾留意,雕像的阴影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笔直地投射向后墙那片1642年的浓雾。阴影的末端,恰好与浓雾中隐约浮现的、另一个持枪人影的轮廓相连。
“光影密钥…”林惊蛰瞬间明悟。伦勃朗(沈砚清)能看到常人无法察觉的光影联系。这个密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暗箱”,雕像、阴影、墙上的影像,共同构成了一幅待显影的“历史底片”。
他后退两步,改变自己的站立位置。当他移动到某个特定角度时,奇迹发生了:他自身的影子,在苔藓光和多层时间影像的复杂光照下,竟然与雕像的阴影完全重合,并且延伸出去,精准地“刺入”后墙的浓雾中!
浓雾剧烈翻滚,开始显像。
1642年8月13日的场景,如同褪色的老电影,在墙上清晰起来:
依旧是这间密室,年轻的威廉·范·雷滕博格(林惊蛰的角色)正背对着入口(也就是现在林惊蛰站的位置),与一个背对画面、看不清面容的人低声交谈。突然,交谈者拔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入威廉后心!威廉倒地,挣扎着去抓腰间的燧发枪,却被对方一脚踢开。凶手快速搜走了威廉身上的某样东西(画面模糊,看不清具体是何物),匆匆离去。
影像定格在威廉逐渐涣散的瞳孔特写上,那双眼睛,正“望”着此刻站在密室中的林惊蛰。
小柒倒吸一口凉气。
沈砚清的声音从上方沉沉传来:“找到凶手带走的‘那样东西’,那是改写死亡结局的密钥。”
林惊蛰凝视着定格画面中凶手模糊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属于“威廉”的锈蚀遗物。
历史正在他眼前重演。
而他,必须成为那个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