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RROR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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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的指尖悬在半空，离那枚微凉的灵蝶晶体只有寸许。
走廊里的空气霎时间凝固了。
头顶那个被暴力撕开的空间破洞边缘，还有细微的电光像垂死的电鳗一样扭动闪烁，发出滋滋的轻响。
地面那块被“删除”后露出的虚无黑暗，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暗光。
夏允策慢慢直起身，拍了拍制服上的灰，视线在故玖那只摊开的，刚刚徒手捏爆了系统强制修正程序的手掌和谢衍僵硬的表情之间来回扫荡，最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行啊，谢设计师。你这后台权限……开得挺野啊。”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讽刺，或者两者皆有。
祁新尧从废弃物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声音发颤：“刚、刚才那是什么……系统要抹杀我们吗？”
他看向故玖的目光已经完全变成了看神仙的敬畏，夹杂着巨大的困惑，“可、可BOSS为什么……”
可是他为什么保护我们，为什么帮我们拿灵蝶，为什么看起来只想亲谢哥？
这些问题显然超出了他大脑CPU的处理能力。
故玖显然对两人的反应毫无兴趣，见谢衍迟迟不拿，有些不耐烦地蹙起眉，直接捏起那枚灵蝶，塞进了谢衍微张的手里。
微凉的晶体触及掌心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温和的能量流动感。
“你的。”他重复道，然后非常自然地将空出来的手重新环上谢衍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头，鼻尖蹭过他额前的碎发，声音压低，继续方才的执着，“奖励，延期利息，要加倍。”
谢衍握着那枚烫手山芋般的灵蝶晶体，听着耳边理直气壮的讨债宣言，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版的，俊美却OOC到没边的脸，再感受到另外两位队友投来的复杂，难以言喻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了三遍“我是游戏总设计我不能慌”，然后艰难地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微笑，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多谢。那个，既然灵蝶拿到了，按照规则，只要再找到骨碟……”
【叮——】
像是专门为了回应他，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点微妙的，不易察觉的滞涩感，仿佛刚刚那场失败的“强制修正”消耗了它不少能量。
【检测到玩家[谢衍]成功获取‘灵蝶’。】
【提示：灵蝶与骨碟为通关必需品，无数量限制，但每位玩家需至少拥有一对方可开启位面之门。】
【当前位面‘骨碟’尚未现身，请耐心等待。】
提示音落下，谢衍稍微松了口气。
无数量限制……这还好。
至少他们四个不需要为了争夺唯一的一对大打出手。
虽然故玖刚才那手“空手捏灵蝶”就已经基本宣告了，真抢起来，其他人毫无胜算。
“无限制？”夏允策挑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故玖，“怪不得这么大方。原来是量产货。”
故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全部注意力都在谢衍身上，似乎对“骨碟”什么时候出现，在哪里出现毫不关心。他只关心他的“奖励”什么时候兑现。
谢衍无视了腰间越收越紧的手臂，努力思考：“骨碟的出现没有规律，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他下意识地看向走廊深处那些黑黢黢的病房，“这片废弃诊疗中心面积不小，我们或许应该分头……”
“不行。”故玖立刻打断，声音闷在谢衍颈窝里，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谢衍试图讲道理，“分开找效率更高，而且这里看起来没什么……”
“吵。”故玖言简意赅地丢出一个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而且弱。”
无形的嘲讽值拉满了。
被明晃晃鄙视了的夏允策：“……”
再次膝盖中箭的祁新尧：“……”
夏允策气笑了，指着故玖对谢衍说：“谢设计师，你管管他行不行？这队友他妈的快没法当了！”
谢衍：“……”他真是冤得堪比窦娥。
我管得了吗我？！他现在只想亲我，我拿什么管？！
就在这无声的僵持中——
“唔……”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呻吟，突然从旁边一间破损的病房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和虚弱，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四个人同时一顿，目光齐刷刷转向声源。
那扇病房门虚掩着，门上的玻璃窗碎裂了大半，里面漆黑一片。
谢衍神色一凛。
按他原来的设计，这种低级废墟地图里不应该有智能型NPC或者玩家以外的活物。
祁新尧紧张地握紧了匕首：“谁？谁在里面？”
夏允策眯起了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没有贸然上前。
故玖则是皱起了眉，明显被打扰后的不悦，搂着谢衍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似乎想直接把人带走，远离噪音源。
但那呻吟声又响了起来，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听着确实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谢衍犹豫了一下。
尽管情况诡异，但作为设计者，他很难对可能存在的“需要帮助的单位”置之不理。
他拍了拍故玖箍在他腰上的手：“去看看。”
故玖面无表情，不动。
“去看看。”谢衍加重了一点语气，尝试着哄，“看完……再说奖励的事。”
故玖的眼底终于亮起了一丝极微弱的光。
他权衡了不到半秒，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点力道，但依旧紧紧握着谢衍的一只手，十指相扣的那种，仿佛怕一松手人就跑了。
谢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抽了抽，最终没说什么，任由他牵着，小心地朝那扇破门走去。
夏允策和祁新尧对视一眼，也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越是靠近，那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就越是明显。
谢衍用双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病房内比走廊更加昏暗，只有角落里一个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时明时灭的光线。地上则散落着更多的医疗垃圾和破损的器械。
一个人影蜷缩在靠墙的病床底下，似乎想借助那点狭窄的空间隐藏自己。
他穿着和夏允策款式相似但颜色更浅的制服，此刻沾满了污渍和暗红的血迹。
他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糊了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原本清秀俊朗的轮廓。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颤抖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眼睛。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门口的谢衍时，那双眼睛骤然睁大，里面爆发出一种大于绝望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阿……阿衍……？”他声音嘶哑破碎，声带像被车轮碾着，带着剧烈的喘息，“真……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谢衍在看清楚那人脸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冰水从头淋到脚，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垂于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那张脸……
哪怕染满血污，布满伤痕，他也绝不会认错。
谢岸锦。
他的堂弟。
那个在他生日那天，红着眼睛跑来告诉他故玖出了意外、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堂弟。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故玖敏锐地感觉到了谢衍瞬间的僵硬和情绪的剧烈波动。
他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地上重伤的男人，没有丝毫同情，反而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冰冷的杀意。
谢岸锦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气场恐怖的故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谢衍身上，眼泪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声音哽咽：“阿衍……救我……好疼……有，有东西在追我……”
谢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疼又闷，几乎无法呼吸。
过去的噩梦和眼前的现实疯狂交织碰撞，撞得他头晕目眩。
夏允策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眼神玩味。
祁新尧则是一脸茫然和担忧，看看谢岸锦，又看看脸色煞白的谢衍，小声问：“谢哥……你，你认识他？”
谢衍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蜷缩在病床下、血流满面的谢岸锦，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故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拉着谢衍的手就要把他往后带。
“等等！”
谢衍终于回过神，声音沙哑地阻止了故玖的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谢岸锦扭曲的腿上和额头的伤口上。
无论谢岸锦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无论这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至少现在，他伤得很重，这是事实。
而他作为哥哥，不能眼睁睁看着。
“他的伤需要处理。”谢衍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但语气已经镇定了许多。他试图挣脱故玖的手，“你放开，我去看看……”
故玖却抓得更紧，纹丝不动。
他低头看着谢衍，眼神阴沉得吓人：“不准去。”
“可他伤得很重！”谢衍试图解释。
“死了更好。”故玖的语气冰冷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哈？”谢衍愕然地看着他。
谢岸锦似乎被故玖的话吓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落在身前的地面上，他看着谢衍，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惶恐。
谢衍心头发堵，一股火气混着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猛地窜上心头。
他用力甩开故玖的手，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故玖，你讲点道理，就算是游戏，这也是条人命！”
故玖的手落空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然后缓缓抬起眼，看向谢衍。
那双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一点点凝聚、翻涌。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夏允策吹了声口哨，看好戏似的往后又退了一步。
祁新尧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谢衍被故玖那眼神盯得脊背发凉，但看着谢岸锦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还是硬着头皮，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谢天谢地这个功能还在）快速取出基础的止血带和消毒喷雾，蹲下身，朝着谢岸锦伸出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谢岸锦的瞬间！
“呵。”
一声极轻极冷，而又讥讽的笑，从头顶传来。
故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及他手下重伤的谢岸锦。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惊惧的虚无。
他没有看谢岸锦，只是盯着谢衍。
然后，用一种缓慢的，清晰的，带着某种残忍天真的语调，一字一句地，砸进谢衍的耳膜里：
“你又要为了他，丢下我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ERROR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