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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   最后一次给林蒲桃送药时,寨主将一个小小的竹罐放在了她的床头。

      “这个,给他。每日早晚各敷一次,敷药前用我给你的药草煮水清洗伤口。三天后毒自会消解。”

      迦陵因为采摘血泣藤而中毒肿胀的右手,寨主调配了药膏,装在竹罐里。只是,她没有亲自交给迦陵,而是转交给了林蒲桃。

      林蒲桃心中明了,轻声道:“谢谢您。”

      寨主没应声,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当晚,林蒲桃端着煮好的药草水和那罐药膏,走进了迦陵居住的房间。他正坐在竹椅上,眉头微蹙,凝视着虚空中某一点。

      “外婆给了药。”林蒲桃将东西放在他旁边的矮几上,“我帮你上药。”

      迦陵没有拒绝,将右手伸了过去。

      林蒲桃先用布巾蘸着药草水,小心地替他清洗伤口周围。
      清洗完毕,她用竹片挑起墨绿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他手背肿胀发紫的部位。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昏黄的油灯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竹墙上,交织在一起。

      她低着头,专注地涂抹着药膏,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阴影。涂抹均匀后,她用干净的细布将他的手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迎上迦陵一直凝视着她的目光。

      下一秒,后者摊开左手。
      那串暗红色的龙婆珠手链,躺在他宽大的掌心。

      自从上次在港城因故摘下后,她将它收在了家中。
      迦陵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你一直放在身边?”

      迦陵对她的随意取摘并不满意,可也无法和她计较,淡声道:“辟邪。”

      林蒲桃:“……”

      不过仔细想想,自从摘下它之后,她确实屡次陷入险境,几经生死。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恍惚的念头:难道它真的有护身的作用?

      迦陵没再多解释,只是用那只未受伤的手,将那串手链戴回林蒲桃的手腕上。

      林蒲桃看着腕间失而复得的旧物,熟悉的温润触感贴着皮肤传来,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轻轻吐出两个字:

      “谢谢。”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谢谢他来救她,谢谢他为她做的一切,谢谢他此刻的沉默与配合。

      迦陵闻言,瑞凤眼中浮起波动。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戏谑:“又只是口头道谢?”

      “我……”在这静谧夜色与昏黄灯光中,林蒲桃脸颊发热,竟有些不敢看他。

      男人痞气一笑,受伤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拉近自己。

      林蒲桃惊呼一声,差点跌坐在他怀里。

      后者显然更加游刃有余,歪着头道:“做都做过了,林警官就算脱光在我面前,我也会坐怀不乱的。”

      隔墙有耳,林蒲桃急得去捂他的嘴,生怕被人听了去。

      迦陵忍不住哑笑,轻轻张开嘴,故意摩挲着她带着药香的指腹,林蒲桃又想缩回动作,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混蛋!流氓!但就是拿这个变态没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踮起脚,闭上眼睛,唇慢慢印在了他的嘴角上。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带着药草的清苦气息和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迦陵不禁怔住,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主动。

      仅仅一秒,他立即反客为主,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林蒲桃起初因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而有些僵硬,但在他炽热而温柔的舔舐中,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尝试着回应,双手生涩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空气的温度似乎在升高,林蒲桃听到了竹楼的寂静,听到了彼此交融的呼吸声,听到了愈发清晰的心跳。

      迦陵将她轻轻放倒在铺着柔软垫子的竹榻上,高大的身躯随之覆下,交织的体温驱散了雨林夜间的微凉。

      他的吻流连向下,带着灼人的温度,印在她的脖颈、锁骨……林蒲桃闭着眼,感官被无限放大,身体在他的触碰下微微战栗,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的晕眩,只能跟随本能与他贴合。

      衣衫不知何时已被褪去大半,她的指尖忽然抵在他的胸膛,双颊绯红:“大家都睡了……”

      他不愿停下,吻了吻她的头发:“我轻点。”

      夜还很长。虫鸣依旧,月色笼罩着竹楼,腕间的龙婆珠偶尔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响。

      他需索无度,仿佛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只有通过最原始的占有,与她拥吻,与她交融,与她昵存,来确认她的存在。
      因为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她的代价。

      -

      第二天清晨,迦陵手上的肿胀果然消下去大半,青紫色也淡了许多。他独自一人,走向寨主居住的那座最高竹楼。

      寨主正在晾晒草药,看到他过来,没什么表示,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迦陵在她身后站定,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他那惯常冷硬的语调,不自然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寨主晾晒草药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轻哼:“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迦陵先生这辈子,只会用枪口跟人讲道理。”

      迦陵抿紧了唇,没有反驳,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被激怒,只是沉默地站着。

      寨主晾完手中的草药,才缓缓转过身,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带着她,好好离开这里吧。”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告诫:“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因果缘法。有些东西,若是强行扭转与禁锢,违背了其本来的轨迹,终究是会遭到反噬的。你好自为之。”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随即又松开。再抬起眼,并无顾忌:“她出现在我的身边,这就是我的因。而她留在我的身边,也只能是我的果。”

      寨主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偏执,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飞蛾扑火的女儿。
      她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最终只是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迦陵却没离开,想起林蒲桃刚刚的话:“外婆救了我,还帮你解了毒。我看她一个人打理这么多草药,还要照顾寨子里的人,很辛苦。我想留下来,帮她摘点草药,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算是报答她。可以吗?”

      迦陵凝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实性,以及这是否是她想要逃离的新借口。
      最终只是道:“随你。”

      他将这话转达给寨主,后者正在研磨药粉,闻言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已然是默认。

      -

      决定留下后,林蒲桃便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寨子的生活节奏。她像是回到了港城陪伴阿爷阿嬷的时光,只不过眼前的长辈换成了这位外表年轻、性情却古井无波的寨主。

      清晨,她会跟着寨主去药圃,仔细辨认那些形态各异的草药;午后,她会帮忙晾晒处理好的药材,将它们收纳进不同的陶罐;傍晚,她会试着跟寨子里负责炊事的妇人学习烹制几道风味食物。

      寨主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偶尔会出声纠正她的手法,或者指点她某种草药的特性,语气依旧平淡,但至少不再冰冷。

      迦陵原本计划在林蒲桃蛊毒解除后就立刻离开,但看着她在这里恢复生气,甚至脸上会露出轻松的神情,他竟也将行程一拖再拖。
      他则常常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林蒲桃忙碌的身影,看着她与寨子里那些原本因他而恐惧的妇孺渐渐熟络起来。

      林蒲桃身上有种奇特的亲和力,尤其是对老人和孩子。
      她会用磕磕绊绊的方言跟年长的寨民打招呼,会耐心地听他们讲述山林里的传说,会把迦陵手下捎来的糖果分给孩子们。
      寨民们都很喜欢她。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寨子里燃起了篝火。空气中飘荡着烤肉的香气和米酒的醇厚味道,欢快的民族乐声响起,寨民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林蒲桃被几个妇人拉进跳舞的人群。她起初有些笨拙,跟不上那复杂的节奏,但在周围人善意的指导下,也渐渐放开了,学着他们的样子摆动身体,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迦陵站在人群外围,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榕树,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个在火光中翩然起舞的身影。

      就在这时,林蒲桃看到了他。她停下舞步,径直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别一个人站着,一起来跳啊!”

      迦陵身体一僵,就要把手抽回来。他这辈子学过杀人,学过算计,唯独没学过跳舞。

      “来嘛!”林蒲桃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仰着脸看他,撒娇般道:“就随便动动,跟着感觉走就好!”

      迦陵被她半推半就地拉到了篝火旁,融入那欢快的人群中。

      他高大的身躯在舞动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僵硬,与平日那凌厉精准的身手判若两人。林蒲桃笑得更开心:“还说我是螃蟹,迦陵先生不遑多让啊。”

      “……”
      从来只有人跳舞取悦他,倒是没有想过他也会有一天取悦别人。

      就在她仰头笑着看他时,迦陵眼神一暗,俯下身,啄了啄她的唇瓣。

      “唔……”林蒲桃瞬间瞪大了眼睛,脸颊爆红,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揽住腰肢,加深了这个带着篝火温度和一丝米酒甜香的吻。

      周围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和更加热烈的鼓点。

      一吻结束,林蒲桃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他怀里。

      几个穿着崭新民族服饰的小孩子,捧着两个用新鲜野花编织成的小花环,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面前,稚嫩的嗓音重复着一个林蒲桃听不懂的词语。

      林蒲桃好奇地接过花环,低头问迦陵:“他们说什么?”

      迦陵凑近她的耳边,轻轻一笑,翻译:“百年好合。”

      林蒲桃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捧着那小花环,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这是对新人的祝福,老实说,她还没有准备好,也不愿就此误会。

      她手足无措地将花环放回了孩子们的竹篮里。

      男人浅懒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篝火映照的光圈。

      热闹的晚会仍在继续,欢歌笑语仿佛与他离去的冰冷背影处在两个世界。
      林蒲桃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晚会何时结束的,她都有些恍惚。回到竹楼,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油灯静静燃烧。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虫鸣唧唧,更衬得屋内静得让人心慌。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披上一件外衣,她轻轻推开门。篝火已熄,只余零星火星和灰烬,大部分竹楼都暗了,寨民们已歇息。她沿着白天熟悉的小径慢慢寻找,唤了几次他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夜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

      他不在他们暂住的竹楼附近,也不在寨子中央的空地。

      她越走越偏,渐渐靠近寨子边缘,再往前,就是黑黢黢的后山轮廓。白天就听寨民提过,后山有瘴气,多毒虫,还有不少未开发的险地,寻常人不会轻易涉足。

      “站住。”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林蒲桃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寨主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一株树下,深紫色的袍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么晚了,在寻什么?”寨主走近,目光打量着她。

      “我……我在找迦陵。您看见他了吗?”林蒲桃像找到了主心骨,急切地问。

      寨主闻言,只是告诫:“没见到。但你,别再往前走了。后山,夜里莫去,危险。”

      林蒲桃稍微松了口气,但担忧并未完全消散。她想起迦陵之前为了给她采药,冒险深入后山雨林,弄得一手是伤……

      寨主似乎看穿了她的不安,道:“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天气好,记得早点起来,帮我晒草药。”

      林蒲桃望着寨主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漆黑的后山轮廓,心乱如麻。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终究还是听从告诫,慢慢往回走。

      轻轻推开自己竹楼的门,油灯还亮着。而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她床边的竹椅上,背对着门口,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郁冷沉淡的气息。

      林蒲桃心猛然一跳,立马关上门,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

      “既然蛊已经解了,”迦陵没有回头,“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岛。”

      林蒲桃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刚才寻他不着的担忧。
      “我不想明天就走。”

      迦陵终于转过身,眉眼间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似乎是对她的违逆很是不悦。

      林蒲桃解释:“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多留两天?我刚才出去找你,遇到外婆了。我问了她关于寨子里结婚仪式的事情。她说,村子的仪式虽然简单,但很郑重,需要长辈和全寨人的见证与祝福。”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话已出口,林蒲桃反而平静下来。她迎着他的目光,认真地重申:“我之前归还花环,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

      迦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打断她。

      林蒲桃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以前说过,如果我结婚,一定要让我的阿爷阿嬷知道,要得到他们的祝福。”她抬起头,澄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的影子,带着恳求般的试探,“如果我们结婚,我可以回一次港城吗?就见一次阿爷阿嬷,让他们知道我很好,可以吗?”

      她语气里带着对亲人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同时也知道这个要求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迦陵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双总是藏着风暴与算计的瑞凤眼里,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融化、沉淀。
      他开口,没有任何犹豫:“可以。”

      林蒲桃愣住了,没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在油灯光晕里,在夏虫啁啾声中,林蒲桃仰着头,看着迦陵那张俊美却常常覆盖着冰霜的脸。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就结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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