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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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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双影映月,心字成灰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一点点漫过将军府的飞檐。苏瑶捧着刚温好的桂花酿,站在廊下等景南——他今日陪皇上在御花园夜宴,说好戌时回来,此刻铜壶滴漏已过了三刻。
“三小姐,要不先回屋吧?夜里风凉。”丫鬟春桃捧着件披风跟在身后,声音里带着怯意。
苏瑶摇摇头,指尖划过冰凉的廊柱。柱上还留着小时候刻的歪扭划痕,是她和景南比赛“谁的名字刻得深”的杰作。那时他总让着她,明明力气大,却故意刻得浅些,被她发现了还嘴硬:“男人的手哪有姑娘家巧。”
正想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却不止一匹。苏瑶抬头望去,只见两盏宫灯在前引路,景南的玄色披风在月光下翻飞,而他身侧并行的那匹白马上,明黄色的龙纹袖摆一晃,竟露出皇帝萧彻的侧脸——龙章凤姿,却带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沉郁。
“阿瑶。”景南翻身下马,掌心的温度透过披风覆在她肩上,“陛下说……想尝尝你酿的桂花酿。”
萧彻已从马背上下来,玄色常服掩去了龙袍的张扬,却掩不住周身的威仪。他目光落在苏瑶脸上时,竟带着种近乎温柔的审视,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早就听说镇远大将军的三小姐才貌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瑶屈膝行礼,指尖却攥紧了披风系带——她认得那枚玉佩,萧彻腰间悬着的羊脂白玉,与景南送她的定情佩竟是一对,只是他的上面刻着“御”字,景南的刻着“护”。
夜宴设在湖心亭,月光铺在水面上,像撒了层碎银。萧彻执壶给苏瑶斟酒,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书房:“景南总在朕面前提你,说你调的蜜饯能治他的顽疾,说你绣的荷包比宫里的巧匠还好。”
景南坐在对面,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喉结动了动:“陛下说笑了,阿瑶只是……”
“只是什么?”萧彻打断他,目光仍锁在苏瑶脸上,“朕记得,十年前宫宴,有个扎双丫髻的小姑娘,抢了朕盘里的梅花酥,还说‘皇帝伯伯的点心没有我家的甜’——那就是你吧,苏瑶?”
苏瑶猛地抬头。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冲破闸门:她跟着父亲进宫赴宴,趁人不注意爬上龙椅,把萧彻的梅花酥啃得只剩渣,还奶声奶气地拍胸脯:“等我长大了,做更好吃的给你!”
景南的笑声里带着涩意:“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萧彻放下酒杯,涟漪在他眼底荡开:“何止认识。她还说要给朕当御厨,让御膳房的师傅都下岗呢。”他看向苏瑶,语气忽然轻得像叹息,“可你后来再也没进宫,朕派人打听,只说苏家三小姐大病一场,忘了前尘旧事。”
苏瑶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终于明白,景南为何总说“陛下对你格外不同”,明白那对玉佩为何如此相似——十年前,萧彻把其中一枚“护”佩赏给了伴读的景南,笑着说“以后替朕护着那个抢朕点心的小丫头”。
而此刻,萧彻指尖摩挲着“御”字佩,轻声问:“当年的承诺,还算数吗?”
景南霍然起身,杯盏“哐当”撞在石桌上:“陛下!阿瑶是臣的未婚妻!”
苏瑶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话本——原来话本里“帝王与将军争美人”的戏码,真会落在自己头上。月光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像十年前那个没吃完的梅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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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月照双影,心字难书
夜露打湿了湖心亭的雕栏,苏瑶指尖沾着的桂花酿香混着水汽漫开来。她望着萧彻腰间那枚“御”字佩,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宫宴——红墙金瓦映着她沾满糕点渣的脸,小短手抢过龙案上的梅花酥,含糊不清地喊:“这个甜!比家里的蜜饯还甜!”当时龙椅上的少年皇帝笑着捏她的脸:“那把你留在宫里当御厨好不好?”她把最后一块酥饼塞进嘴里,奶声奶气地摇头:“不要!景南哥哥说,宫里的点心再甜,也没有家里的桂花糕暖。”
那时的萧彻还是太子,景南是伴读,三人在御花园扑蝶时,萧彻曾把父皇赏的玉佩塞给她:“等你及笄,朕……我送你一套金模具,做全世界最甜的梅花酥。”她却把玉佩转送给了景南:“景南哥哥总护着我,该给他。”景南当时红着脸推辞,最后还是萧彻笑着打圆场:“拿着吧,以后真成了苏家女婿,这就是信物。”
如今想来,原来命运早在那时就埋下了伏笔。
“阿瑶在想什么?”景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站在苏瑶身侧,披风边缘扫过她的手背,像在无声地划清界限。萧彻刚借口看湖景走到亭边,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与景南的影子在苏瑶脚边交叠——像两条争夺地盘的龙。
苏瑶回过神,端起酒杯掩饰慌乱:“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很圆。”
萧彻转身回来,手里把玩着那枚“御”字佩,语气随意得像聊天气:“景南,下月围猎,朕准你带苏瑶同去。”他目光掠过苏瑶,“十年前你说要给朕做桂花糕,总不能一直欠着。”
景南的手猛地攥紧了腰间佩剑,剑穗上的玉坠“叮”地撞在鞘上:“陛下,阿瑶身子弱,怕是经不起围场风霜。”
“哦?”萧彻挑眉,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弹,“朕的皇家猎场有暖帐,还能让未来的镇远大将军夫人受委屈?”他特意加重“未来”二字,视线却牢牢锁住苏瑶,“何况,苏将军前日还跟朕说,想早日给阿瑶办及笄礼。”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及笄礼……按规矩,及笄后便可议亲。父亲果然早就跟皇上提了这事!她偷偷看了景南一眼,他的耳根红得快滴血,却梗着脖子不肯示弱:“陛下,阿瑶的及笄礼,臣想亲自操办。”
“理应如此。”萧彻笑得温和,话里却藏着锋刃,“不过朕是长辈,总得送份贺礼。”他忽然看向苏瑶,“你想要什么?黄金百两?还是西域进贡的宝石?”
苏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赏赐”问住了。她想起穿越前看的话本里,帝王争妃总爱用权势压人,可萧彻的眼神里没有逼迫,只有一种……近乎怀念的期待。就像小时候他把最大的梅花酥让给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臣女什么都不想要。”苏瑶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能平安待在父母身边,便是最大的福气。”
萧彻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失笑:“还是这么懂事。”他转向景南,语气恢复了帝王的从容,“围猎的事就这么定了。景南,你先送苏瑶回去,朕再独自待会儿。”
回程的马车上,景南一句话都没说。苏瑶掀开车帘看月亮,忽然发现那轮圆月不知何时被云遮了一半——像被人生生咬了一口。
“阿瑶,”景南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如果……如果皇上要你留在宫里,你会去吗?”
苏瑶转头看他。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泛红的眼尾。她忽然想起穿越那天,救护车鸣笛里,闺蜜哭着说“你一定要活下去”;想起刚穿成苏瑶时,景南冒雨背她去看太医;想起他把唯一的暖炉塞进她怀里,自己冻得发抖……这些画面像走马灯在眼前转,最后定格在他此刻不安的脸上。
“不会。”苏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攥得发白的手指,“宫里的梅花酥再甜,也没有你烤的桂花糕暖呀。”
景南猛地抬头,眼里像落了星子,亮得惊人。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却又在触到她指温的瞬间放轻,只牢牢地、牢牢地牵着,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马车外,萧彻站在湖心亭,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将那枚“御”字佩贴在胸口。贴身内侍低声问:“陛下,真要……”
“不必了。”萧彻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她选了暖的,便随她吧。”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抢了梅花酥跑向景南的小丫头,那时她的笑声比风铃还脆:“景南哥哥,你的桂花糕有太阳的味道!”
原来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分了胜负。他把玉佩系回腰间,转身走向岸边,背影在月光下孤高清冷,只有风知道,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朕也会烤桂花糕”。
三日后,苏府收到两份礼。一份是皇上送来的及笄贺礼——一套纯金打造的糕点模具,上面刻满了缠枝莲,精致得像艺术品。另一份是景南托人送来的木盒,里面装着块巴掌大的桂花糕,糕点上用豆沙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压着张纸条:“试做的,等你及笄那天,烤一笼给你当早膳。”
苏瑶捧着木盒笑出了泪。穿越而来的惶恐、对未来的迷茫,好像都被这带着焦香的桂花糕熨平了。她忽然明白,无论是现代的曦瑶,还是古代的苏瑶,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黄金宝石,而是这份能把日子过成桂花糕的暖。
窗外的月光正好,她提笔给景南写回信,笔尖蘸着墨,忽然想起萧彻那枚“御”字佩——或许,帝王的遗憾,也不过是没能成为那个能给她烤桂花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