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103、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金阶月冷，心字两牵

　　暮春的夜雨敲打着琉璃瓦，将军府的灯烛映着窗纸上两道交叠的人影。苏瑶正帮景南包扎练剑时划伤的手背，绵密的白纱布在他指节间绕了三圈，才被她用细麻绳轻轻系住。

　　“下次再这么拼，我就不给你包扎了。”她嗔怪着抬头，却撞进景南含笑的眼眸里。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将烛火的暖光都拢在眼底。

　　“不拼怎么行？”景南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只素银镯子，“下月围猎，我得拿个头筹，才能配得上我们家阿瑶啊。”

　　苏瑶的脸颊腾地红了，正想反驳，院外忽然传来管家惶急的通报：“三小姐，景南将军，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今夜宿在城外行宫，特意召您二位过去品新茶呢！”

　　景南的手猛地收紧，眼底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陛下深夜召见，不合规矩。”

　　“可来的是李总管，还说……”管家擦着汗，“说陛下特意备了您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苏小姐喜欢的碧螺春。”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萧彻这几日的示好越来越明显，从送步摇到赐点心，再到此刻深夜传召，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她看了眼景南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道：“去看看吧，总不能驳了圣意。”

　　行宫的夜比将军府凉得多，廊下的宫灯在风里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萧彻穿着件石青色常服，正坐在临水的亭子里煮茶，银壶在炭火上咕嘟作响，茶香混着水汽漫开来。

　　“你们可算来了。”他抬眸时，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景南，过来尝尝朕新得的雨前龙井。”他刻意略过苏瑶，却在景南落座后，亲手斟了杯碧螺春推到她面前，“阿瑶，这茶水温刚好，不烫嘴。”

　　景南的手指在茶杯沿上捏出了白痕。他自然记得，苏瑶喝茶从不爱太烫的，这个习惯，还是小时候在御花园玩时，萧彻教她的——那时他还是太子，总爱拉着他们俩去偷摘御膳房的桂花糕。

　　“陛下，”景南率先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沉默，“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

　　萧彻用银箸拨了拨炭火，火星子跳起来，映得他眼底忽明忽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起景南小时候总抢阿瑶的点心，想看看现在还抢不抢了。”他轻笑一声，看向苏瑶，“还记得吗？你十岁生辰，景南把你那碗长寿面都吃了，你哭着要他赔，结果他把自己的玉佩塞给你了。”

　　苏瑶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枚玉佩，她现在还收在妆奁最底下，青玉的质地，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南”字。

　　“陛下记错了。”景南的声音有些硬，“是阿瑶自己吃不完，让我帮忙的。”

　　“哦？是吗？”萧彻挑眉，从怀里掏出个锦袋，倒出两颗糖来，是苏瑶小时候最爱吃的话梅糖，“那这个你总不会记错吧？阿瑶总把糖藏在袖子里，结果化了黏在布料上，还是朕帮她洗的呢。”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些被时光蒙尘的记忆，萧彻竟比她记得还清楚。她看向景南，发现他正盯着那两颗糖，喉结动了动——他当然记得，有次苏瑶把化了的糖塞给他，说“景南哥哥不怕甜”，结果他夜里牙疼，还是苏瑶跑遍京城给他买的止痛药膏。

　　“陛下费心了。”景南站起身，将苏瑶护在身后，“时辰不早了，阿瑶身子弱，我们该回府了。”

　　“急什么。”萧彻没动，只是往苏瑶面前又推了推那杯茶，“阿瑶还没尝这碧螺春呢。你小时候总说，朕煮的茶比御膳房的好喝，现在再尝尝，是不是还是这样？”

　　苏瑶看着那杯茶，水汽氤氲中，仿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蹲在炭炉边，看少年萧彻笨拙地煮茶，他说“等朕当了皇帝，天天煮给你喝”，她说“那我要加两勺糖”。那时景南就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手里攥着串糖葫芦，气得脸都红了。

　　“陛下的茶自然好。”苏瑶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只是臣女如今更喜欢喝景南煮的。他煮茶时，会加些桂花进去，有烟火气。”

　　萧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炭火噼啪一声，烧得更旺了。“烟火气？”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品味，“朕的宫里，怕是给不了你这个。”

　　“陛下拥有天下，自然不必在意这些小事。”景南的声音沉稳有力，“但阿瑶想要的，我能给。”他伸手牵过苏瑶的手，她腕上的素银镯与他指间的玉佩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彻的目光落在那碰撞的声响上，久久没有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却没喝，只是看着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你们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哑，“那两颗糖，阿瑶拿着吧，算朕……送你的。”

　　回去的路上，景南一直紧紧牵着苏瑶的手，直到将军府的门关上，他才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阿瑶，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给你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瑶踮起脚尖，替他拂去肩上的夜露：“我知道。”她从袖里摸出那两颗话梅糖，塞进他手里，“给你，小时候欠你的。”

　　景南捏着那两颗有些融化的糖，忽然笑了，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他剥开一颗塞进她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时，他低声说：“阿瑶，明日我就去求父皇赐婚。”

　　苏瑶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嘴里的糖似乎更甜了些。她看着景南眼里的认真，用力点了点头。

　　而此刻的行宫里，萧彻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枚景南小时候送他的狼牙佩——那年景南说“太子哥哥要像狼一样厉害，才能保护好阿瑶”。他望着将军府的方向，那里的灯亮得温暖，像苏瑶笑起来的样子。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李总管在身后轻声道。

　　萧彻没回头，只是将狼牙佩握紧了些：“再等等，朕再看看。”

　　夜风吹过，带起他宽大的袍袖，像一只寂寞的鸟，想要飞，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他知道，有些东西，从景南把玉佩塞给苏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属于他了。但他还是想多看一会儿，看那盏属于他们的灯，直到自己的影子被宫灯拉得只剩孤单的一道。### 第一百零三章金阶月冷，心字两牵

　　暮春的夜雨敲打着琉璃瓦，将军府的灯烛映着窗纸上两道交叠的人影。苏瑶正帮景南包扎练剑时划伤的手背，绵密的白纱布在他指节间绕了三圈，才被她用细麻绳轻轻系住。

　　“下次再这么拼，我就不给你包扎了。”她嗔怪着抬头，却撞进景南含笑的眼眸里。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将烛火的暖光都拢在眼底。

　　“不拼怎么行？”景南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只素银镯子，“下月围猎，我得拿个头筹，才能配得上我们家阿瑶啊。”

　　苏瑶的脸颊腾地红了，正想反驳，院外忽然传来管家惶急的通报：“三小姐，景南将军，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今夜宿在城外行宫，特意召您二位过去品新茶呢！”

　　景南的手猛地收紧，眼底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陛下深夜召见，不合规矩。”

　　“可来的是李总管，还说……”管家擦着汗，“说陛下特意备了您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苏小姐喜欢的碧螺春。”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萧彻这几日的示好越来越明显，从送步摇到赐点心，再到此刻深夜传召，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她看了眼景南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道：“去看看吧，总不能驳了圣意。”

　　行宫的夜比将军府凉得多，廊下的宫灯在风里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萧彻穿着件石青色常服，正坐在临水的亭子里煮茶，银壶在炭火上咕嘟作响，茶香混着水汽漫开来。

　　“你们可算来了。”他抬眸时，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景南，过来尝尝朕新得的雨前龙井。”他刻意略过苏瑶，却在景南落座后，亲手斟了杯碧螺春推到她面前，“阿瑶，这茶水温刚好，不烫嘴。”

　　景南的手指在茶杯沿上捏出了白痕。他自然记得，苏瑶喝茶从不爱太烫的，这个习惯，还是小时候在御花园玩时，萧彻教她的——那时他还是太子，总爱拉着他们俩去偷摘御膳房的桂花糕。

　　“陛下，”景南率先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沉默，“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

　　萧彻用银箸拨了拨炭火，火星子跳起来，映得他眼底忽明忽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起景南小时候总抢阿瑶的点心，想看看现在还抢不抢了。”他轻笑一声，看向苏瑶，“还记得吗？你十岁生辰，景南把你那碗长寿面都吃了，你哭着要他赔，结果他把自己的玉佩塞给你了。”

　　苏瑶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枚玉佩，她现在还收在妆奁最底下，青玉的质地，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南”字。

　　“陛下记错了。”景南的声音有些硬，“是阿瑶自己吃不完，让我帮忙的。”

　　“哦？是吗？”萧彻挑眉，从怀里掏出个锦袋，倒出两颗糖来，是苏瑶小时候最爱吃的话梅糖，“那这个你总不会记错吧？阿瑶总把糖藏在袖子里，结果化了黏在布料上，还是朕帮她洗的呢。”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些被时光蒙尘的记忆，萧彻竟比她记得还清楚。她看向景南，发现他正盯着那两颗糖，喉结动了动——他当然记得，有次苏瑶把化了的糖塞给他，说“景南哥哥不怕甜”，结果他夜里牙疼，还是苏瑶跑遍京城给他买的止痛药膏。

　　“陛下费心了。”景南站起身，将苏瑶护在身后，“时辰不早了，阿瑶身子弱，我们该回府了。”

　　“急什么。”萧彻没动，只是往苏瑶面前又推了推那杯茶，“阿瑶还没尝这碧螺春呢。你小时候总说，朕煮的茶比御膳房的好喝，现在再尝尝，是不是还是这样？”

　　苏瑶看着那杯茶，水汽氤氲中，仿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蹲在炭炉边，看少年萧彻笨拙地煮茶，他说“等朕当了皇帝，天天煮给你喝”，她说“那我要加两勺糖”。那时景南就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手里攥着串糖葫芦，气得脸都红了。

　　“陛下的茶自然好。”苏瑶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只是臣女如今更喜欢喝景南煮的。他煮茶时，会加些桂花进去，有烟火气。”

　　萧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炭火噼啪一声，烧得更旺了。“烟火气？”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品味，“朕的宫里，怕是给不了你这个。”

　　“陛下拥有天下，自然不必在意这些小事。”景南的声音沉稳有力，“但阿瑶想要的，我能给。”他伸手牵过苏瑶的手，她腕上的素银镯与他指间的玉佩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彻的目光落在那碰撞的声响上，久久没有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却没喝，只是看着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你们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哑，“那两颗糖，阿瑶拿着吧，算朕……送你的。”

　　回去的路上，景南一直紧紧牵着苏瑶的手，直到将军府的门关上，他才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阿瑶，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给你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瑶踮起脚尖，替他拂去肩上的夜露：“我知道。”她从袖里摸出那两颗话梅糖，塞进他手里，“给你，小时候欠你的。”

　　景南捏着那两颗有些融化的糖，忽然笑了，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他剥开一颗塞进她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时，他低声说：“阿瑶，明日我就去求父皇赐婚。”

　　苏瑶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嘴里的糖似乎更甜了些。她看着景南眼里的认真，用力点了点头。

　　而此刻的行宫里，萧彻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枚景南小时候送他的狼牙佩——那年景南说“太子哥哥要像狼一样厉害，才能保护好阿瑶”。他望着将军府的方向，那里的灯亮得温暖，像苏瑶笑起来的样子。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李总管在身后轻声道。

　　萧彻没回头，只是将狼牙佩握紧了些：“再等等，朕再看看。”

　　夜风吹过，带起他宽大的袍袖，像一只寂寞的鸟，想要飞，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他知道，有些东西，从景南把玉佩塞给苏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属于他了。但他还是想多看一会儿，看那盏属于他们的灯，直到自己的影子被宫灯拉得只剩孤单的一道。

　　行宫的烛火燃到了三更，萧彻才回到内殿。案上放着本翻开的画册，上面是画师昨日刚呈上来的，画的是将军府的庭院，苏瑶正坐在桂花树下看书，景南站在她身后，伸手替她拂去落在书页上的花瓣。笔触细腻，连苏瑶发间的银饰都清晰可见。

　　萧彻用指尖抚过画中苏瑶的笑脸，那里的弧度，和他记忆里十二岁那个抢糖吃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他忽然想起景南方才说的“烟火气”，或许，就是画里这样——有人为你拂去落花，有人记得你喝茶的温度，有人把你的名字刻在玉佩上，藏在贴身的地方。

　　这些，他曾有机会拥有，却在成为帝王的路上，一步步弄丢了。

　　“把这画收起来吧。”他合上画册，声音轻得像叹息，“别让任何人看见。”

　　李总管应了声，刚要伸手，却被萧彻拦住：“等等。”他从抽屉里取出枚玉佩，玉质温润，上面雕着朵盛放的芍药，正是苏瑶最爱的花。“把这个……送去将军府，就说是……朕给三小姐的及笄贺礼，前些日子忘了送。”

　　李总管看着那枚明显是新雕的玉佩，心里了然，却只恭敬地应道：“奴才遵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将军府那盏依旧亮着的灯。萧彻站在窗前，直到那盏灯灭了，才缓缓转身，褪去常服，换上明黄色的龙袍。

　　龙袍沉重，绣着的金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坐在龙椅上，指尖敲击着扶手，想起苏瑶说的“烟火气”，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宫殿，空旷得有些冻人。

　　而将军府的西厢房里，苏瑶正靠在景南肩头看星子。他的手轻轻圈着她的腰，像圈着全世界。

　　“你说陛下会不会生气？”苏瑶有些担心。

　　景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是天子，更是兄长。他会明白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是枚新打的银镯，上面刻着缠枝莲，和她腕上的那只正好成对，“等赐婚下来，我就给你戴上。”

　　苏瑶摸着手腕上的旧镯子，又看了看盒子里的新镯子，忽然笑了。月光落在她脸上，像落了层细雪，干净又温暖。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份带着桂花味的烟火气，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夜色渐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