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106、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月照双影，心字难平

　　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漫过将军府的飞檐。苏瑶坐在窗前，指尖捏着枚刚绣好的荷包，针脚细密地绕着“南”字，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不是景南的，那马蹄声沉缓有力，带着皇家仪仗特有的规矩。

　　她推开窗，看见萧彻穿着常服，正站在院门口与管家说话。他今日没戴冠冕，乌发用根玉簪束着，倒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些少年时的清俊。

　　“阿瑶在吗？”他的声音传进来，带着点刻意的随意，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瑶把荷包往袖中一塞，快步迎出去，屈膝行礼：“参见陛下。”指尖在袖中攥紧，那“南”字的针脚硌得掌心生疼。

　　萧彻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尖上，忽然笑了：“别叫陛下，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彻哥哥吧。”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给你带了些新贡的龙井，景南说你最近总失眠，泡着喝能安神。”

　　苏瑶没接，只是垂着眼：“陛下的赏赐，臣女不敢受。”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赏赐，那漆盒的纹路她认得，是当年萧彻母亲的陪嫁，小时候她总偷偷摸上面的雕花，说“像仙女的裙子”。

　　“怎么？如今连哥哥的东西也不肯要了？”萧彻的声音沉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还是说，景南不许你收别人的东西？”

　　这话像根刺，扎得苏瑶猛地抬头：“陛下说笑了。景南待我很好，从不管我这些。”她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只是君臣有别，规矩不能乱。”

　　萧彻看着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也是这样，明明怕得发抖，却非要站在景南身前，说“不许欺负我南哥哥”。那时的她，眼里的光比太阳还烈，从不知“规矩”二字为何物。

　　“你啊。”他无奈地摇头，示意小太监把茶放下，“就当是给景南的。他最近练兵辛苦，喝点好茶补精神。”这话说得委婉，却给了她台阶。

　　苏瑶这才应了，让管家收了茶。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景南骑着马从外面回来，甲胄上还沾着尘土。他看见萧彻，翻身下马时动作快得带起风，走到苏瑶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语气带着笑，却看向萧彻：“陛下怎么来了？”

　　那姿态亲昵又坦荡，像在宣告所有权，却又留着臣子的恭敬。

　　萧彻的目光在他们交叠的衣袖上停了停，忽然笑了：“路过，来看看你们。”他转身走向马，“景南，明日卯时来宫里一趟，朕有军务交代。”

　　“臣遵旨。”景南的声音很稳，揽着苏瑶的手却紧了紧。

　　马蹄声渐远，苏瑶才抬头看景南，发现他耳根有点红。“你干嘛？”她戳了戳他的腰，“陛下又不会吃了我。”

　　景南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怕他把你抢回去。”他从不说谎，连这点小心思都藏不住。

　　苏瑶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那个绣好的荷包，塞进他手里：“给你的，上面有我的名字，抢不走的。”

　　景南捏着荷包，指腹摸着那个“南”字，忽然觉得，哪怕萧彻是皇帝，哪怕他能给苏瑶世间最好的一切，也敌不过这个被她亲手绣进布纹里的名字。

　　第二日卯时，景南准时进宫。萧彻在御书房等他，桌上摆着两幅画——一幅是苏瑶十岁时的样子，扎着双丫髻，手里举着糖葫芦，身后跟着个矮半头的景南；另一幅是新画的，苏瑶坐在窗前绣荷包，景南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支发簪，像是要给她戴上。

　　“这是朕让人画的。”萧彻指着画，声音很轻，“你看，你们俩的影子，从来都是挨在一起的。”

　　景南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朕不是要抢她。”萧彻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宫墙上，“朕是怕她跟着你受委屈。”他从抽屉里拿出枚玉佩，上面刻着“护”字，“这是先帝赐的，能调动京郊大营的兵。你拿着，将来若有人敢欺负她，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景南接过玉佩，指尖沉甸甸的。他忽然明白，这位帝王舅舅心里的疼惜，一点不比自己少，只是这份疼惜，被江山社稷框成了另一种模样。

　　“臣不会让她受委屈。”景南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千钧之力，“若有那么一天，不用这玉佩，臣也能护她。”

　　萧彻看着他，忽然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好。”他拍了拍景南的肩，“朕信你。”

　　傍晚景南回来时，苏瑶正在厨房炖鸡汤，听见动静就跑出来，围裙上沾着面。“陛下找你干嘛？”

　　景南没说玉佩的事，只把那个“护”字玉佩掏出来，系在她腰间：“陛下说，这个能护着你。”

　　苏瑶摸着玉佩，忽然想起萧彻少年时的样子——总爱把她举过头顶，说“阿瑶别怕，有哥哥在”。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会因为身份变了，就真的消失。

　　夜里，苏瑶靠在景南怀里，看着窗外的月亮。“你说，陛下会不会孤单？”她忽然问。

　　景南握紧她的手，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玉佩：“或许吧。但他有江山要守，就像我有你要守。”

　　苏瑶笑了，往他怀里钻了钻。她知道，萧彻的爱，是放在云端的月光，清冷又明亮，照亮她的路，却从不会灼伤她；而景南的爱，是灶膛里的炭火，带着烟火气，能暖透她往后的每一个寒冬。

　　这世间的感情，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就像此刻，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身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而远处皇宫的灯火，也温柔地映着这片小小的院落——原来被两种不同的爱珍视着，是这样圆满的事。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纱时，苏瑶忽然想起萧彻画里的细节：无论是十岁的双丫髻，还是如今的窗前绣影，她的目光，始终都朝着景南的方向。或许从一开始，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需要时间，让所有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