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109、第 109 章

　　第109章金銮影动，两心皆向

　　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暮色里投下细长的影，萧彻握着朱笔的手悬在奏折上方，目光却越过明黄的奏章，落在阶下那道浅青色的身影上。苏瑶正捧着新绣的平安符，站在殿中回话，鬓边别着支白玉簪，是前日景南寻遍京城玉坊才淘来的珍品——他说这玉簪的温润，配得上阿瑶的性子。

　　“陛下，这是臣女为北境将士绣的平安符，共计三百枚，连夜赶制出来的。”苏瑶将锦盒呈上，指尖因连日刺绣泛着淡淡的红。

　　萧彻放下朱笔，指尖划过平安符上细密的针脚——每一枚都绣着“平安”二字，针脚圆转，带着独有的温软气息。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深夜路过御花园，见苏瑶的院落还亮着灯，窗纸上她伏案刺绣的影子，像株在月光里舒展的玉兰。

　　“辛苦你了。”萧彻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北境苦寒，有这些符子，将士们定能感受到暖意。”他示意内侍收好，目光却没离开苏瑶，“听闻你近日在学骑射？景南说你进步很快。”

　　苏瑶脸颊微红：“是景南教得好，他说骑射能强身健体，将来若有机会去北境劳军，也能亲自给将士们表演助兴。”

　　“哦？”萧彻挑眉，从龙椅上起身，踱到她面前，身上的龙涎香混着墨香漫开来，“朕的校场比景南的演武场大得多，明日起，朕陪你练。”

　　苏瑶愣了愣：“陛下日理万机，臣女不敢叨扰……”

　　“无妨。”萧彻打断她，指尖轻触她鬓边的玉簪，“这簪子不错，景南眼光尚可。”语气里的玩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苏瑶没听出弦外之音，只老实回话：“景南说这玉簪是暖玉，戴久了会温乎，很适合臣女。”

　　正说着，景南一身戎装闯了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演武场的尘土：“陛下，北境急报——”话未说完，看见殿中情形，脚步猛地顿住。萧彻的指尖还停在苏瑶鬓边，而苏瑶捧着平安符的手，正被皇帝轻轻覆着。

　　“景南将军来了。”萧彻收回手，笑意淡了些，“急报拿来。”

　　景南强压下心头的涩意，将密信呈上，目光却忍不住扫过苏瑶——她鬓边的玉簪歪斜了些，定是方才陛下碰的。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萧彻看完密信，脸色沉了沉：“北境敌军异动，需增派援兵。景南，你即刻点兵三万，三日后出发。”

　　“臣遵旨！”景南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在转身时，刻意走到苏瑶身边，伸手将她鬓边的玉簪扶正，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她的耳廓，“阿瑶，我军务繁忙，往后几日不能陪你练骑射了。”

　　苏瑶仰头看他，眼里满是担忧：“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自然。”景南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刺绣磨出的薄茧，“等我回来，陪你去北境劳军，看你给将士们表演骑射。”

　　萧彻坐在龙椅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端起茶盏的动作重了些，青瓷碰撞发出轻响：“景南，军中要务要紧，莫要儿女情长。”

　　景南躬身：“臣明白。”却在起身时，将一枚狼牙佩塞进苏瑶手里，“这是我在边关捡的，能辟邪。”

　　苏瑶握紧佩饰，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心里却暖得发疼。

　　三日后，景南出征。萧彻果然履行承诺，每日辰时陪苏瑶在御校场练骑射。他教得极耐心，手指扶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时，总能精准避开肌肤相触，却又让她清晰感受到帝王的威压——那是与景南截然不同的气场，景南的教导带着宠溺，而萧彻的指点里，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拉弓要稳，像这样。”萧彻站在马下，看着苏瑶在马上调整呼吸，忽然开口，“景南教你的是野路子，好看却不实用。真正的骑射，要能在颠簸中一箭穿喉。”

　　苏瑶咬着唇调整姿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景南的副将翻身下马，捧着个锦盒跑来：“苏姑娘，这是将军临行前让属下交给您的。”

　　打开锦盒，里面是套小巧的弓箭，弓身上刻着缠枝莲纹，正是景南亲手雕的。附信上只有一行字：“练得累了，就看看它，等我。”

　　苏瑶的眼眶瞬间红了。萧彻看着那弓箭，忽然笑道：“景南倒是有心。不过这弓太软，不适合实战。”他转头对内侍说，“把朕那把紫檀弓取来，给苏姑娘用。”

　　苏瑶摇摇头：“谢陛下好意，臣女还是喜欢景南送的。”她轻抚着弓身的纹路，那里还留着景南的体温。

　　萧彻的脸色淡了些：“随你。”转身时，龙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明日不用来了，北境战事吃紧，平安符的事，朕让尚工局接手。”

　　苏瑶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景南曾说，陛下年轻时也爱过一个女子，可惜那女子死在北境战乱里。她摩挲着狼牙佩，忽然懂了萧彻看向自己时，那眼神里复杂的情绪——或许不全是爱慕，还有些别的，像透过她，望着另一个人。

　　一月后，北境传来捷报，景南大破敌军。苏瑶正在绣庆功的锦旗，萧彻带着北境地图走进来：“景南大获全胜，朕打算御驾亲征，乘胜追击。”

　　苏瑶猛地抬头：“陛下要亲征？”

　　“嗯。”萧彻的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北境重镇，“景南在那里孤军深入，朕不放心。”他忽然看向她，“你愿不愿意跟朕一起去？去看看景南说的，你给将士们表演骑射的地方。”

　　苏瑶的心猛地跳起来。去北境，就能早点见到景南了。可看着萧彻眼底的期待，她又有些犹豫——那期待里，似乎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臣女……”

　　“去吧。”萧彻的声音软了些，像带着蛊惑，“景南见你去了，定会士气大振。再说，你不是一直想给将士们表演吗？朕给你搭台，让全北境的人都看看，我们大启有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

　　苏瑶想起景南信里写的“等我回来陪你去劳军”，咬了咬唇：“臣女去。”

　　出发前夜，苏瑶收拾行囊，翻出景南送的狼牙佩，又想起萧彻给的紫檀弓——最终，她将狼牙佩贴身戴上，把紫檀弓留在了桌上。有些心意，她分得清。

　　御驾行至半途，遇到景南派来的亲兵。亲兵跪在地上，递上景南的信：“将军说，听闻陛下带苏姑娘北行，他已派五千精兵沿途护送。还说……”亲兵顿了顿，“还说请陛下莫要对苏姑娘太过亲近，他回来要亲自谢罪。”

　　萧彻看完信，将信纸揉成一团，眼底却泛起笑意：“这景南，倒会给朕下套。”

　　苏瑶的心却揪了起来，景南在前线打仗，还要分心担心她，一定很辛苦。她摸了摸狼牙佩，在心里默念：景南，等我到了，就给你唱新学的曲子，你一定要等我。

　　而萧彻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夜景，忽然低声对自己说：“朕只是想看看，能让景南舍命守护的女子，究竟有什么不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目光落在苏瑶背影上的次数，早已超过了“看看”的限度。他想起年轻时，那个死在北境的女子也爱穿浅青色衣裙，也爱绣平安符，只是她没苏瑶幸运，没能等到那个为她踏平北境的人。

　　或许，让苏瑶幸福，也算圆了当年的遗憾。萧彻闭上眼睛，马车碾过石子的颠簸里，他第一次承认，有些情愫，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注视里，悄悄变了质。

　　苏瑶不知道萧彻的心思，也没察觉自己在两个男人的目光里，早已成了北境风雪里最温暖的光。她只知道，前方有景南在等她，身后有帝王的仪仗护送，而她的怀里，揣着景南送的狼牙佩，和未唱给心上人听的新曲。这场北行，注定要在史书上，刻下比平安符更缠绵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