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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 142 章 ...

  •   第142章毒蕊藏锋,绣榻惊变

      暮春的雨丝缠缠绵绵,打在镇远大将军府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苏瑶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枚刚绣好的络子,青碧色的丝线在她手中绕出繁复的结——这是景南最喜欢的颜色,他说像极了江南的春水。

      “姑娘,二小姐派人送了盆‘醉春风’来,说是刚从暖房里搬出来的新品,特意给您赏玩。”青禾捧着个青瓷花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只是那花盆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前几日三公子养死了的那盆‘毒水仙’的盆。”

      苏瑶抬眸,目光落在花盆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纹上——确实是景南养水仙用的那只。她放下络子,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娇嫩的粉色,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苏婉倒是有心,连花盆都舍不得换。”

      那“醉春风”开得极盛,层层叠叠的花瓣像堆雪,香气甜得发腻。苏瑶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随即蹙眉——甜香里藏着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是“牵机引”的味道。这种毒不会立刻发作,却会让人四肢发软,半日后方才显露症状,最是阴毒。

      “青禾,去取瓶烈酒来。”苏瑶语气平淡,指尖却在花瓣上掐出细小的血痕,“再备些盐水,我瞧着这花该浇水了。”

      青禾应声而去,心里清楚,姑娘这是要用烈酒消毒,盐水催吐——这是防备毒物的法子,景南特意教过。

      苏瑶将烈酒均匀地浇在花盆里,看着酒液渗进土壤,发出“滋滋”的轻响。她知道,苏婉定是算准了她爱花,定会亲手照料,只要指尖沾染土壤里的毒液,或是吸入挥发的毒气,不出三个时辰,便会浑身无力,任人摆布。

      “姐姐倒是慷慨,这么好的花也舍得送我。”苏瑶扬声笑道,声音透过雨幕传出去,正好能让院外的人听见,“只是这花太娇贵,怕是我养不活呢。”

      院墙外,苏婉身边的丫鬟悄悄回报:“二小姐,三小姐正给花浇水呢,看那样子挺喜欢的。”

      苏婉站在游廊下,手里捻着串佛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喜欢就好。告诉厨房,今晚给三妹妹炖盅燕窝,记得多放些‘补药’。”

      那丫鬟领命而去,苏婉望着苏瑶的窗棂,眼神阴鸷。自景南从边关回来,眼里便只有这个刚寻回来的三妹妹,连她亲手绣的荷包都丢在一边。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认识景南,明明是苏家嫡女,凭什么要被一个乡野里找回来的丫头抢了风头?

      “景南哥哥说了,这‘醉春风’最配妹妹的气质。”苏瑶故意提高声音,拿起剪刀修剪花枝,“只是这根茎看着有点发黑,莫不是生了虫?”她手起剪落,将发黑的根茎齐齐剪断,断口处立刻渗出墨绿色的汁液,滴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青禾端着盐水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碗差点脱手:“姑娘!这……”

      “别怕,”苏瑶将剪下的根茎扔进盐水碗里,看着那墨绿色汁液在盐水中凝结成块,“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虫子罢了。”她转头对青禾低语,“去把景南书房里那瓶‘清瘴散’取来,撒在花盆周围,别让人看出痕迹。”

      青禾刚走,苏婉的声音就隔着雨幕传来:“三妹妹在忙什么呢?我刚炖了燕窝,特意给你送些来。”

      苏瑶转身,见苏婉提着食盒站在廊下,身上披着件月白色披风,雨水打湿了她的鬓角,倒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姐姐有心了。”苏瑶笑意盈盈地迎上去,目光却落在食盒的锁扣上——那锁扣是黄铜制的,边缘有道新磨的痕迹,显然被动过手脚。

      “快趁热喝,我特意让厨房加了些雪蛤,补身子的。”苏婉亲自打开食盒,里面炖盅冒着袅袅热气,香气浓郁。她用银匙舀了一勺,递到苏瑶嘴边,“妹妹尝尝?”

      苏瑶微微侧头,避开银匙:“姐姐先请,我这刚浇完花,手脏。”她故意将沾了泥土的手指在裙角蹭了蹭,泥土里混着烈酒和毒液,虽已稀释,却足够让苏婉避之不及。

      果然,苏婉脸色微变,收回银匙,讪讪道:“倒是我唐突了。”

      就在这时,景南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瑶瑶,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他身披蓑衣,手里捧着个木盒,大步走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却亮得惊人,“边关新到的‘墨玉髓’,我瞧着雕个玉佩正好。”

      苏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景南回来得太早,计划被打乱了。

      苏瑶迎上去,自然地挽住景南的胳膊,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了一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示意有危险。“什么玉这么宝贝?”她笑着问,目光却瞟向苏婉手中的食盒。

      景南何等敏锐,立刻会意,伸手接过食盒:“姐姐也在?正好,我刚从兵部回来,听闻今日抓到个倒卖军械的贩子,说是供出有人用‘牵机引’毒害朝廷命官呢。”他打开食盒,用银簪在燕窝里搅动了几下,簪头立刻泛起乌黑色,“咦,这燕窝里……”

      苏婉脸色煞白,后退一步:“我不知道……这是厨房做的……”

      “姐姐别急,”苏瑶轻描淡写地说,“许是厨房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进去。”她拿起那盆“醉春风”,将花盆往廊柱上一磕,盆土散落,露出里面埋着的一小包墨绿色粉末,“不过我这花根底下,倒是藏着些‘好东西’,景南,你瞧这是不是‘牵机引’?”

      景南拿起那包粉末,放在鼻尖轻嗅,脸色骤沉:“苏婉!你可知这毒若是入了体,三个时辰后便会四肢瘫软,形同废人?”

      苏婉慌了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是我……我没有……”

      “不是你?”苏瑶冷笑一声,指着花盆边缘的裂纹,“这花盆是景南送我的生辰礼,前日被你借去插花,回来时就多了道裂纹。若不是我早有防备,此刻怕是已经躺倒在床,任你摆布了吧?”

      她转向景南,语气陡然转厉:“景南,还记得去年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吗?赏花宴后浑身瘫软,至今未能起身。当时她房里,也摆着一盆‘醉春风’。”

      景南的眼神冷得像冰:“我本念及姐妹情分,一再容忍,你却屡教不改。苏婉,你太让我失望了。”他扬声唤道,“来人!将二小姐带回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苏婉被侍卫带走时,还在哭喊:“景南哥哥,你信我!是她陷害我!”

      雨还在下,苏瑶看着苏婉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景南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吓坏了?”

      “有你在,不怕。”苏瑶仰头看他,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只是没想到,她竟狠到这种地步。”

      景南低头,用袖口为她擦去脸颊的雨水:“以后不会了。”他将那盒墨玉髓塞进她手里,“别让这些事坏了心情,我们去雕玉佩。”

      苏瑶点头,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髓,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再阴毒的算计,再汹涌的恶意,都无法伤害到她。

      青禾收拾残局时,看着那盆被摔碎的“醉春风”,呸了一声:“活该!二小姐也太毒了,还好姑娘机灵。”

      苏瑶闻言,只是笑了笑。她拿起景南刚刻好的玉佩,上面雕着两只交颈的飞鸟,线条流畅,情意昭然。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蕊,终究敌不过明处的坦荡与深情。

      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廊下的积水里,折射出七彩的光。苏瑶将玉佩系在腰间,与景南相视而笑。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赢了,赢得坦荡而光明。而那些阴暗的算计,不过是他们爱情故事里,一道微不足道的阴影罢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她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与身边这个人一起,抵御所有风雨。毕竟,最好的爱情,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娇花,而是能并肩站在风雨里,彼此扶持,共看云开月明的坚定。就像此刻,阳光正好,他的眼神正好,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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