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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 1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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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香阶暗度,酥雨缠情丝
暮春的雨总带着点缠绵的意,淅淅沥沥打在将军府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苏瑶抱着个描金漆盒,站在景南书房的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面的缠枝莲纹——里面是她新酿的梅子酒,用的是去年深秋摘下的青梅,在陶罐里封了整整半年,今日刚启封,酸香混着酒香,漫得满院都是。
“进来吧。”书房里传来景南的声音,带着点批阅文书后的沙哑。
苏瑶推门时,雨丝顺着门轴溜了进来,落在她的裙摆上,洇出几处浅痕。景南正埋首于案牍,玄色朝服的袖口挽着,露出小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鬓角沾着点墨渍,像是伏案久了,连抬手拭汗的功夫都省了。
“喝口酒解解乏?”她把漆盒放在案边,拿出两只白瓷杯,倒酒时故意让酒液沿着杯壁缓缓流下,在杯底聚成小小的漩涡,“我加了桂花蜜,不酸。”
景南抬眼,目光从她沾了雨珠的发梢滑到酒杯里晃动的琥珀色酒液,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刚批完西北的军报,正渴。”他伸手去接酒杯,指尖却“不小心”碰在她的手背上,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雨这么大,怎么不撑伞?”
“想让你早点尝到嘛。”苏瑶笑得眉眼弯弯,把另一只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我试了好几次才调出这个甜度,保证不呛喉。”
她特意穿了件月白色的软绸裙,领口绣着几枝抽芽的柳丝,雨水打湿的裙摆贴在小腿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景南的目光落在她微敞的领口,那里有颗小小的朱砂痣,是上次他带兵出征前,她偷偷用胭脂点的,说“这样就能替我跟着你了”,此刻被水汽晕得愈发显眼。
“酒不错。”景南呷了口酒,梅子的酸混着桂花的甜在舌尖散开,却不及她凑近时发间飘来的香气——那是她用蔷薇露调的香膏,他说过喜欢,她便日日都抹。
苏瑶挨着他的 arm 肘坐下,故意把案上的军报往旁边拨了拨,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幅画。画上是片桃花林,一个女子穿着红衣在树下笑,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她。“这是你画的?”她故作惊讶地指着画,“这女子看着好眼熟。”
景南的耳尖微微发红。这是他昨夜对着她的睡颜画的,本想等画完了给她个惊喜,没成想被她撞见。“随手画的。”他伸手想把画收起来,却被苏瑶按住了手。
她的指尖很软,带着点梅子酒的甜香,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别收嘛,”她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我觉得画得真好,尤其是这双眼睛,像含着星星似的。”
景南的呼吸渐渐沉了。他能闻到她颈间的香,能感觉到她裙摆扫过他膝盖的触感,能看到她因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像颗熟透的桃子,让人想咬一口。
“其实……”苏瑶忽然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也给你准备了个东西。”
她从袖中摸出个香囊,递到他面前。香囊是用他送的云锦做的,上面绣着两只鸳鸯,针脚比上次绣的歪歪扭扭的帕子工整了不知多少。“我绣了三个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针脚还是不太好,你别嫌弃。”
香囊里塞的是晒干的桃花瓣,是她去年在他出征时,一朵一朵捡的,说要攒够九十九朵,等他回来就“花开富贵”。景南捏着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凸起的鸳鸯,忽然觉得案上的军报变得碍眼起来。
“瑶瑶。”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苏瑶抬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熟悉的温柔,还有些别的什么,像被春雨浸润的泥土,带着破土而出的汹涌。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倒像是给这满室的暧昧打了拍子。苏瑶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说:“这雨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今晚……能不能在你书房的软榻上凑合一晚?”
她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尾音微微上扬,像根羽毛轻轻搔在景南的心尖上。软榻就在书房内侧,铺着他平时午休用的狼皮褥子,足够宽敞,却也足够……暧昧。
景南看着她的背影,月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他喉结滚动,几乎是脱口而出:“好。”
入夜后,雨势渐歇。苏瑶抱着床薄被,“小心翼翼”地铺在软榻上,故意把被子铺得歪歪扭扭,露出一大半褥子。“好像有点小。”她皱着眉,转头看景南,“要不……你也过来挤挤?这褥子暖和,总比你趴在案上睡强。”
景南正在收拾案上的东西,闻言动作顿了顿。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从她下午带着梅子酒出现在廊下开始,从她故意碰他的手背开始,从她拿出那只绣了鸳鸯的香囊开始,她就在一步步地勾他。
可他偏就吃这一套。
“也好。”他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时,故意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倾去,恰好撑在软榻边缘,将她圈在怀里。
苏瑶“呀”了一声,手里的枕头掉在地上,抬头时鼻尖正好蹭到他的下颌。他的胡茬有点扎人,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她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嗔怪着,手却勾住了他的脖颈,指尖钻进他的发间,轻轻揉着。
景南低笑出声,气息拂在她的额头上,带着梅子酒的甜:“可能是被某人勾得没站稳。”
“谁勾你了。”苏瑶嘴硬,脸颊却红得能滴出血来。她仰头,主动凑近,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小鸡啄米似的,“就勾了,怎么着?”
这一下像点燃了引线,景南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很沉,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从唇角到耳垂,再到她颈间那颗朱砂痣,每一处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苏瑶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呼吸乱得像窗外的雨,却舍不得推开。
软榻有些窄,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擂鼓似的,敲得人发慌。景南的手顺着她的腰线慢慢上移,指尖划过她后背的系带,那是她特意系的松松的活结,一扯就开。
“景南……”苏瑶的声音混着喘息,带着点求饶,又带着点怂恿。
“嗯?”他抬头,眼底的情欲像化不开的墨,“后悔了?”
“没……”她咬着唇,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就是……这软榻好像真的有点小。”
景南低笑,抱起她往内室走去。内室的床很大,铺着她绣了半个月的床单,上面是成片的缠枝莲,绕着床沿爬了一圈又一圈,像此刻缠在两人之间的情丝。
“这样就不小了。”他把她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苏瑶躺在床上,看着他解自己的朝服腰带,玄色的袍子滑落,露出紧实的胸膛,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替她挡箭时留下的。她忽然坐起身,伸手抚上那些疤痕,指尖轻轻划过,带着心疼。
“还疼吗?”她问,声音软软的。
“早不疼了。”景南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倒是你,上次在演武场崴了脚,现在还疼吗?”
“早好了。”苏瑶哼了一声,故意把脚往他面前伸了伸,脚踝上还系着他送的红绳,“你看,好得很。”
红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条调皮的小蛇,缠得景南心头发痒。他俯身,吻上她的脚踝,沿着红绳一路向上,吻过她的小腿,她的膝盖……
苏瑶的呼吸越来越乱,指尖抓着锦被,把那片缠枝莲都揉皱了。她忽然想起苏婉总说她“不知羞”,说女子该端庄自持,可在景南面前,她只想把所有的“不知羞”都给他。
“景南……”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得飞快,“你听,它在说……”
“我知道。”景南打断她,吻上她的唇,声音混着笑意,“我的也在说一样的话。”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床前的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帐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里面的人影交叠着,呼吸缠绕着,把那些未说出口的情话,都融进了这春夜的温柔里。
苏瑶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在他批阅军报时故意捣乱,才会酿了梅子酒巴巴地送来,才会绣了鸳鸯香囊还假装不经意,才会借着雨夜赖在他这里……可看着景南眼里的自己,她又觉得,疯了也值得。
景南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带着珍视的温柔。他知道她的小心思,知道她那些笨拙的勾引,知道她故意系松的系带,知道她脚踝上那根红绳的意思。可他就是喜欢,喜欢她的直白,喜欢她的热烈,喜欢她把满心满眼的喜欢都摆在他面前,像捧出一颗滚烫的心。
“瑶瑶,”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不用这么费劲。”
“啊?”苏瑶愣了愣。
“想我了,就直说。”他吻了吻她的鼻尖,“想见我,就来;想……抱着我睡,也直说。”
苏瑶的脸瞬间红透了,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谁想抱着你睡了……”
景南低笑,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我想。”他在她耳边说,声音带着蛊惑,“我想抱着你睡,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想把你绣的鸳鸯香囊天天戴在身上,想……”
后面的话被苏瑶用吻堵了回去。她的吻很生涩,却带着十足的勇气,像只扑火的蝶,带着不顾一切的热情。
帐幔外的月光渐渐移开,把私密的空间留给相拥的两人。将军府的夜很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能听到帐幔晃动的轻响,能听到那些藏在呼吸里的、比蜜还甜的低语。
苏瑶想,或许苏婉说得对,她是不够端庄,不够矜持。可爱情这东西,本就不是端着架子能得来的。喜欢了,就去勾,就去缠,就去把自己的心意一点点递到他面前,哪怕笨拙,哪怕羞怯,也是最真的模样。
她蹭了蹭景南的下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闭上了眼睛。
“景南,”她迷迷糊糊地说,“明天我给你做梅子糕吧,就着剩下的酒吃。”
“好。”景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还要你喂我吃。”
“才不要……”
回应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像春夜最后一场酥雨,缠绵而深情。
窗外的桃花不知何时落了一地,沾着雨水,像铺了层粉色的锦缎。而窗内的人,早已在彼此的怀抱里,坠入了比桃花更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