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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 1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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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画舫迷迭,指尖缠情
暮春的风卷着水汽,把秦淮河的脂粉香吹得老远。苏瑶斜倚在画舫栏杆上,手里把玩着片新摘的荷叶,眼尾却瞟着舱内——景南正和几位武将谈事,青布皂靴踩着船板,腰侧佩剑的穗子随着手势轻晃,侧脸在灯笼光里明明灭灭,英挺得让人挪不开眼。
“三小姐,风大,仔细着凉。”贴身丫鬟青禾递过件月白披风,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景将军看过来三回了,再吹下去,怕是要亲自过来抓人了。”
苏瑶佯作没听见,把荷叶倒扣在头上,绿盈盈的叶片遮了半张脸,只露出双弯着笑意的眼。果然,没片刻,舱内的谈话声歇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熟悉的沉稳。
“胡闹。”景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他伸手摘下她头顶的荷叶,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廓,温热的触感让苏瑶缩了缩脖子。
“凉快。”她仰头看他,故意把鬓边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那里别着朵刚掐的白茉莉,是早上特意在将军府后花园摘的,就盼着他能看见。
景南的目光果然在茉莉上停了停,喉结微滚,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系带:“刚开春,河水凉,别仗着年轻就不当事。”
“知道了,景大将军。”苏瑶拖长了调子应着,指尖却悄悄勾住他的披风带子,轻轻往自己这边拽了拽,“里面闷得慌,你陪我站会儿嘛。”
他刚要说话,舱内有人喊“景将军”,景南回头应了声,转过来时眉头微蹙:“我先去应付一下,你别乱跑。”
“谁乱跑了。”苏瑶松开手,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偷偷捡起地上的荷叶,往他后颈轻轻一贴——冰凉的叶片沾着水汽,果然见他猛地顿了下,却没回头,只抬手把荷叶摘下来,攥在手里进了舱。
青禾在一旁看得直乐:“小姐,您这招跟谁学的?上次用在王公子身上,这次又用在景将军这儿,百试百灵呀。”
“学着点。”苏瑶挑眉,得意地晃了晃脚,“对付这些木头,就得时不时敲一下。”话虽如此,眼睛却没离开舱门口,像盯着猎物的小兽,亮得很。
没多会儿,景南果然出来了,手里还捏着那片荷叶。他走到苏瑶面前,把叶片展平,指着上面的齿痕:“你属狗的?”
苏瑶凑过去看,果然见叶缘缺了个小口——是她刚才没忍住咬的。她脸一热,强装镇定:“风吹的!谁让它自己往我嘴里钻。”
景南低笑出声,笑声震得苏瑶耳尖发麻。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晚上回去,我再跟你算这笔账。”温热的气息裹着松木香气,让她瞬间想起昨夜——他也是这样咬着她的耳垂说话,惹得她浑身发软,最后只能攀着他的肩,连声音都发不出。
“算什么账?我又没做错事。”苏瑶往后退了半步,脚下却没留神,踩在青苔上打了个滑。景南眼疾手快捞住她的腰,力道收得极稳,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没做错事?”他挑眉,指腹摩挲着她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他送的,上面刻着个“南”字,被她用红绳系着,贴身戴了快半年,“那这片荷叶怎么回事?还有上次,把我兵书的页脚剪了做书签,也是风吹的?”
“那、那兵书太枯燥了!我帮你装饰一下嘛。”苏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埋在他的衣襟里。他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酒气,让她想起昨夜他解腰带时,金属扣碰撞的轻响,脸“腾”地红了。
景南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却没再逗她,只牵着她的手往船头走:“带你去个地方。”
画舫悄然往僻静处漂,远离了喧嚣的灯影。景南拨开舱顶的帆布,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是盏琉璃灯,灯罩上绘着缠枝莲,里面点着根银烛,暖黄的光透过琉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船板上,交叠着,分不出你我。
“这是……”苏瑶惊讶地睁大眼睛。这盏灯她见过,上次在景南书房瞥见一眼,问起时他只说是给友人准备的,没想到……
“上次你说喜欢我书房那盏琉璃灯,我让人照着样子重做了一个。”景南点燃烛芯,火苗在灯罩里轻轻摇晃,“匠人说,这莲纹得用南疆的胭脂石粉调颜料,烧出来才够鲜亮,你看看喜欢吗?”
琉璃灯的光映在苏瑶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她忽然踮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软乎乎的触感一触即分:“喜欢!比书房那盏还喜欢!”
景南的耳根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染上薄红。他咳了声,伸手把琉璃灯挂在船桅上,掩饰般地转头看河水:“风大了,进去吧。”
苏瑶却拽住他的袖子,指着水面:“你看,灯影在水里晃得真好看,像不像我们上次在将军府池塘里放的河灯?”
“不像。”景南说得干脆,“河灯放了就飘走了,这个不会。”
“也是哦。”苏瑶歪头想了想,忽然笑了,“那这个灯,就像我们俩,不会飘走。”
景南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他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嗯,不会飘走。”
船外的喧嚣渐渐远了,只有琉璃灯的光晕在水面荡开,把两人的影子浸在暖黄的光里。苏瑶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对着陌生的古宅和规矩发愁的自己。那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被一个人捧在手心,连一盏灯都要费尽心思讨自己喜欢。
“景南,”她闷声说,“以后每年都放这样的灯好不好?”
“好。”他答得干脆,“放一辈子。”
苏瑶笑出声,往他怀里钻了钻,把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蹭掉,只留下满满的暖。船板轻轻晃着,像摇篮,把这对人影晃得越来越近,直到融成一团,再也分不开。
夜色渐深,秦淮河的灯影慢慢淡了,只有画舫桅上的琉璃灯,亮得格外分明,像枚定情的印,盖在了时光的册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