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
第二十五章：重阳前夜，暗流未歇
一、桃林夜话，心事暗藏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棉布，缓缓盖住云漠城的屋顶。桃林里，挂在枝头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纱纸，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景南踩着满地落桃，走到木屋前时，正听见苏瑶在哼一首旧调子——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在城楼上唱过的《边关月》。
“还在忙？”他推开门，见苏瑶正将最后一串红绸系在屋梁上。红绸末端坠着颗小铜铃，风一吹就“叮铃”响。
苏瑶回头，鬓边别着朵风干的桃花，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再检查一遍，免得明天出岔子。你看这窗花，我剪了三回才剪好‘囍’字，可别被风刮破了。”她指着窗台上的陶罐，里面插着几枝野菊，“下午去后山采的，比城里买的鲜灵。”
景南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木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菊香与苏瑶发间的桃香，混在一起，成了让他心安的味道。“别累着，剩下的让亲兵来做就好。”他指尖拂过她鬓边的桃花，“明天你可是新娘子，要漂漂亮亮的。”
苏瑶转过身，指尖戳了戳他胸口的铠甲——他刚巡营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那你呢？总不能穿着铠甲拜堂吧？”她仰头看他，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我给你做的新袍，试过了吗？”
“试过了。”景南笑道，“合身得很，就是袖口的狼纹绣得太精致，舍不得穿。”那是苏瑶熬了三个通宵绣的，墨色缎面上，一头苍狼昂首望月，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苏瑶踮起脚，替他解下铠甲的系带：“就得穿新袍才像样。”她忽然轻声道，“景南，你说钱通会不会真的不来了？”白天降兵说他躲在破窑里奄奄一息，但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景南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别担心。就算他来，有我在，有满城百姓在，掀不起浪。”他往火塘里添了块柴，火星噼啪跳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在黑风寨被困时吗？那时候比现在凶险十倍，不也过来了？”
苏瑶点头，可眉头还是没松开：“我不怕他来捣乱，我怕……”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又有人像阿力一样……”
“不会的。”景南打断她，语气坚定，“阿力用命护着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好好的。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是半块染血的狼符——那是阿力从自己铠甲上掰下来的，临死前塞给他的。“明天拜堂时，我要把这个带在身上。”
苏瑶看着那半块狼符，眼圈红了，赶紧别过头去擦眼泪：“火塘该添柴了。”转身时，袖口沾到的火星烫了下手指，她“嘶”了一声，却笑着说，“你看，连火星都想沾沾喜气呢。”
二、破窑残喘，毒计再生
城西破窑里，腥臭的霉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钱通靠在断裂的窑壁上，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景南那一剑够狠，挑断了他半条筋。旁边跪着个哆哆嗦嗦的喽啰，正给他包扎。
“废物！”钱通猛地推开他，伤口被扯动，疼得他龇牙咧嘴，“连点药都找不到，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喽啰哭丧着脸：“将军，城里搜遍了，药铺都被景南的人盯着，根本买不到。兄弟们见您这样，都……都跑了。”
“跑？”钱通眼中闪过狠厉，“他们跑得了吗？等我拿到虎符，调动北狄骑兵踏平云漠城，到时候第一个砍了这群叛徒的脑袋！”话虽狠，他心里却清楚，大势已去——降兵把他的底细全抖给了景南，连他藏在破窑暗格里的毒药都被搜走了。
这时，个瘦高个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是他藏在景南身边最久的眼线，也是唯一没投降的人。“大人，景南和苏瑶在桃林木屋说话呢，没设防。”瘦高个压低声音，“我看到苏瑶试穿喜服，身边就两个小丫鬟。”
钱通眼中精光一闪：“喜服？好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景南不是最在乎她吗？只要把苏瑶抓来，还怕他不把虎符交出来？”
瘦高个犹豫道：“可桃林四周都是暗哨……”
“蠢货！”钱通啐了一口，“暗哨是防着我们硬闯，可要是……”他凑近瘦高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末了阴恻恻地笑，“这样，既能避开暗哨，又能把苏瑶引出来，一箭双雕。”
瘦高个脸色发白：“这……这太险了，要是被发现……”
“怕什么？”钱通拍了拍他的脸，“事成之后，北狄的封赏少不了你的！要是不成，你也别想活。”
瘦高个咬了咬牙，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破窑外，月光透过窑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个歪歪扭扭的光斑，像只窥伺的眼睛。钱通望着那光斑，缓缓握紧了藏在怀里的短刀——那刀上，还沾着阿力的血。
三、稚童报信，惊破安宁
亥时刚过，桃林外围的“小哨兵队”里，一个叫小石头的孩子突然撞开木屋门，手里攥着个布偶，跑得满头大汗。“景将军！苏姐姐！不好了！”
景南和苏瑶同时回头，见他裤子上沾着泥，布偶的胳膊都跑掉了一只。“别急，慢慢说。”苏瑶蹲下身，替他擦了擦汗。
小石头咽了口唾沫，指着西边：“我、我刚才在柴房后面撒尿，听见个叔叔跟另一个人说……说要骗苏姐姐去后山，说、说那里有稀有的粉桃花，还说……还说抓住苏姐姐，就能换虎符……”
“粉桃花？”苏瑶一愣，这个时节哪来的桃花？她立刻反应过来，“是陷阱！”
景南脸色沉了下来，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好孩子，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小石头指着瘦高个的方向：“很高，走路像风吹芦苇，刚才往那边去了。”他举起手里的布偶，“这是他掉的，我捡的。”布偶身上绣着个“钱”字，针脚粗糙，正是钱通那帮人的记号。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苏瑶站起身，眼中却没了慌乱，“他想引我去后山，肯定是觉得你会跟着去，好趁机偷袭。”
景南点头，对门外喊了声：“老张！”
老张立刻进来：“将军？”
“带两队人，悄悄去后山埋伏，记住，别惊动他们。”景南吩咐道，“另外，让‘小哨兵队’都撤回来，待在木屋附近，不许乱跑。”
小石头急道：“那苏姐姐不去，他们会不会换主意？”
苏瑶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他们肯定会再来找别的由头，我们等着就是。”她看向景南，“不如我们就‘上当’，但得换个地方。”
景南懂了她的意思：“你想去哪？”
“去黑风崖。”苏瑶眼中闪过狡黠，“那里只有一条路，易守难攻，正好瓮中捉鳖。”
四、黑风崖上，布下罗网
黑风崖在桃林西北，崖壁陡峭，只有一条窄窄的石阶通上去，崖顶平坦，长满了齐腰的野草。景南让人在石阶两侧的草丛里埋了些细铁链——这是阿力生前打造的绊马索，本想用来对付野兽，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苏瑶则在崖顶的老柏树上系了串铜铃，风一吹就响。“等他们上来，铃铛一响，我们就知道了。”她还在石头缝里塞了些干柴，“要是打起来，就用这个烧烟，让山下的人知道。”
景南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从云漠城初见时那个总躲在父亲身后的小丫头，到现在能和他并肩布防的模样，她早已不是需要他拼命保护的人，而是能和他背靠背作战的伙伴。
“在想什么？”苏瑶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问。
“在想，”景南走过去，替她拂掉发上的草屑，“明天拜堂时，得让全城百姓都来看看，我的新娘子有多厉害。”
苏瑶脸颊微红，刚要说话，就听见石阶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压低声音喊：“苏姑娘？苏姑娘您在吗？我家大人说在后山找到了粉桃花，让我来请您去看呢。”正是瘦高个的声音。
景南对苏瑶递了个眼色，苏瑶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真的有粉桃花？我马上来！”
瘦高个没想到这么容易，喜出望外：“哎！这边请，路不好走，我扶您。”
苏瑶跟着他往石阶上走，景南则绕到崖壁另一侧，借着野草掩护跟了上去。石阶又陡又滑，瘦高个时不时回头看，眼里的急切藏不住。快到崖顶时，他突然加快脚步，想把苏瑶往前推——只要推到崖边，钱通的人就会从草丛里冲出来！
可他刚伸手，脚下突然一绊，“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是阿力的绊马索。苏瑶顺势往旁边一躲，崖顶的铜铃“叮铃铃”响得震天。
“动手！”钱通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七八个人持刀冲了出来。
就在这时，景南从崖壁后跳出来，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就挑落了最前面那人的刀。“钱通，你的死期到了！”
钱通没想到景南也在，又惊又怒：“给我杀了他们！”
可他的人刚冲两步，就被石阶两侧的铁链绊倒，滚的滚，爬的爬。苏瑶点燃石头缝里的干柴，浓烟立刻滚滚升起，飘向桃林的方向——那是给老张的信号。
“你以为就这点人？”钱通捂着流血的肩膀，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把匕首，“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疯了似的冲向苏瑶。
景南想挡在前面，苏瑶却往旁边一闪，脚下不知何时多了块松动的石头，她猛地一踢，石头正好砸在钱通的膝盖上。钱通“噗通”跪下，景南的剑随即架在了他脖子上。
“抓活的！”景南喊道。
就在这时，老张带着人从山下冲上来，把剩下的喽啰一网打尽。瘦高个趴在地上，被小石头踹了一脚：“坏蛋！骗小孩！”
钱通被按在地上，还在嘶吼：“我不甘心！景南你记住，我叔父的仇……”
景南踩住他的脸，声音冰冷：“你叔父赵鹏贪墨军饷，害死了多少边关将士？阿力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你所谓的仇，不过是肮脏的私欲！”
苏瑶走到崖边，望着远处桃林的灯火，轻声道：“结束了。”
景南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崖下的风刮过，带着野草的气息，铜铃还在响，像是在唱歌。“明天，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了。”
五、夜露沾衣，静待天明
回到桃林时，天快亮了。亲兵们在收拾战场，小哨兵队围着小石头听他讲黑风崖的经过，老张正在清点俘虏，火把的光在每个人脸上跳。
苏瑶坐在木屋前的石凳上，景南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有点凉，进去歇会儿吧。”
“再坐会儿。”苏瑶望着天上的星星，“你看，那颗最亮的，像不像阿力的狼符？”
景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轻轻“嗯”了一声。
“小石头他们还在说阿力呢，说他是大英雄。”苏瑶笑了笑，“等明天拜完堂，我们去阿力的坟前磕个头吧。”
“好。”景南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用自己的手焐着，“还要告诉阿力，我们会好好的，不辜负他。”
火塘里的火快灭了，景南添了些柴，火星往上蹿，照亮了木屋门上的“囍”字。远处传来鸡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催着天快点亮。
苏瑶打了个哈欠，靠在景南肩上：“有点困了。”
“睡会儿吧，”景南轻声说，“等你醒了，天就亮了，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苏瑶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景南抱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天边慢慢泛起的鱼肚白。桃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的脚步声——那是百姓们起来准备观礼了。
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个吻，轻声说：“晚安，我的新娘子。”
天边的光越来越亮，把桃林染成了暖金色。这一夜的暗流，终将被晨光冲散，而属于他们的重阳，正带着满城的期待，悄悄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