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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第四十五章:红妆十里映京华

      (一)

      赐婚的圣旨落在将军府那天,苏府的海棠正开得泼泼洒洒。曦瑶——如今人人称她苏三小姐——站在廊下接旨,指尖触到明黄卷轴的刹那,忽然想起初见景南的那个集市。

      那日她为给母亲求平安符,刚走出相国寺,就见一匹受惊的白马发疯似的冲过来。人群尖叫着四散,她被推搡着踉跄后退,眼看马蹄就要踏到裙角,忽然有人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旋转着避开马蹄。

      “小心。”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她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男子穿着月白锦袍,腰间佩着双鱼玉佩,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景南。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像春日晒暖的青石,熨帖得让人心慌。

      此刻重读圣旨上“赐婚景南与苏瑶”的字样,曦瑶的脸颊仍会泛起热意。身旁的苏婉站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帕子——自诗会败露后,她便很少再出现在人前,今日却特意换上了件水红色衣裙,鬓边簪着景南曾夸过好看的珠花,只是眼底的落寞藏不住。

      “三妹妹好福气。”苏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景南公子一表人才,又是皇亲国戚,往后便是京中最令人羡慕的夫妻了。”

      曦瑶转头看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天牢,苏婉塞给她的半块绣帕。帕子上的牡丹绣到一半,针脚忽然凌乱,像被人狠狠揉过。她知道,苏婉的嫉妒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委屈。

      “二姐,”曦瑶轻声道,“那日父亲已派人去江南,为柳姨娘修坟立碑。等尘埃落定,我陪你去看看她吧。”

      苏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震惊,随即化为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别过脸,轻声嗯了一声。风吹过海棠树梢,落了曦瑶满身花瓣,像一场温柔的告解。

      (二)

      婚期定在三月初三,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将军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曦瑶却偷空溜到后院的暖房。景南正站在那株罕见的绿萼梅下,手里拿着支银簪,簪头錾着朵含苞的梅花。

      “在等我?”曦瑶笑着走近,他转身时,阳光恰好落在他睫毛上,镀上一层金边。

      “这是我母妃留下的嫁妆,”景南将银簪插入她发间,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她说,戴这簪子的女子,会一生顺遂,被人捧在手心疼。”

      曦瑶摸了摸簪头,冰凉的银器贴着头皮,却暖得人心头发烫。“你母妃一定是位温柔的人。”

      “她是,”景南望着暖房外抽芽的柳树,眼神悠远,“可惜走得早。皇上疼我,把我养在身边,可我总想着,要是她在,定会教我怎么疼媳妇。”

      曦瑶被他逗笑:“那你现在学会了吗?”

      “正在学。”他忽然牵起她的手,往暖房深处走去。那里摆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插着无数面小旗,勾勒出京城的街巷布局。“你说想在京中开家绣坊,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我让人把城南那处临街的宅院买下来了,”他指着沙盘上的一处红旗,“这里离市集近,又安静,后院还能种你喜欢的花。”

      曦瑶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哪里是水源,哪里通马车,甚至连绣坊的窗户朝向都标得清清楚楚,忽然鼻子一酸。她不过随口提过一句,他竟记在心上,连细节都想得这般周全。

      “景南,”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其实我不要什么盛大的婚礼,只要你记得今日的话,便够了。”

      景南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苏瑶,我景南此生,定不负你。”

      (三)

      迎亲那日,京城万人空巷。景南骑着白马,身着大红喜袍,胸前一朵金绣牡丹灼灼其华。他身后跟着十里红妆,从将军府一直铺到景南的府邸,箱笼上的铜锁映着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婉站在将军府门内,看着曦瑶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被景南小心翼翼地牵上花轿。那顶凤冠,还是皇上特意让人从内库取出的,珍珠串成的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摇晃,像流淌的星河。

      “二姐,”曦瑶掀起轿帘一角,对她笑道,“等我回门,教你绣绿萼梅。”

      苏婉忽然笑了,眼角有泪光闪烁,却用力点了点头:“好,我等着。”

      花轿缓缓抬起,景南翻身下马,亲自牵着轿绳。沿街的百姓欢呼着抛洒花瓣,孩童们追着轿子跑,清脆的笑声洒满长街。曦瑶坐在轿内,指尖抚摸着景南给她的银簪,忽然想起苏府蒙冤时,他奔走于大理寺与刑部之间,眼底布满血丝却从未说过一句累;想起诗会风波后,他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想起初见时,他揽住她的那个旋转,像命运轻轻转了个弯,把两个人的轨迹紧紧缠在了一起。

      拜堂时,皇上亲自主持仪式,皇后娘娘拉着曦瑶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好孩子,景南这孩子看着跳脱,心却细,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曦瑶望着身旁的景南,他正偷偷看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像偷喝了蜜的孩童。红烛高燃,映得满室通红,交杯酒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奏响余生的序曲。

      (四)

      婚后的日子,比曦瑶想象的还要温润。景南在朝中任职,每日清晨去翰林院当值,傍晚总会准时回家,有时带一束她喜欢的白茉莉,有时拎着城南老字号的糖糕。

      曦瑶的绣坊如期开张,取名“瑶光阁”。她收留了十几个孤苦女子,教她们刺绣手艺。苏婉时常来帮忙,她的牡丹绣得愈发传神,曦瑶便让她负责指导新人,看着她站在绣架前耐心讲解的样子,曦瑶知道,那些深埋的刺,终于慢慢软化了。

      一日,景南回来时,手里拿着份奏折,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瑶瑶,你看!”他将奏折递过来,上面是皇上的朱批:“准奏。着景南、苏瑶主持‘惠民绣局’,在各州府推广刺绣技艺,助女子自立。”

      曦瑶惊喜地抬头:“皇上答应了?”

      “是你上次写的那份《女子生计策》打动了皇上,”景南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他说,‘苏家有女,心怀天下,景南好福气’。”

      曦瑶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穿越千年的时光,历经那么多波折,原来就是为了此刻——有良人在侧,有事业可追,有温暖可依。

      (五)

      三年后,瑶光阁的分号开遍了大江南北。无数曾经困顿的女子,靠着一手好绣活撑起了家门。曦瑶怀孕时,景南推掉了所有应酬,每日陪着她在园子里散步,给她读诗,笨拙地学着给她按揉浮肿的小腿。

      苏婉成了瑶光阁的总掌柜,她去江南祭拜过柳姨娘,回来后说:“我娘的坟前,我种了好多牡丹,她一定很喜欢。”她的眉眼间,终于有了真正释然的温柔。

      孩子出生那天,景南守在产房外,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时,竟激动得哭了,被前来道贺的皇上打趣“没出息”。

      满月宴上,皇上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着对众人说:“这孩子,将来定像他爹娘一样,是个有担当的。”

      曦瑶望着景南,他正温柔地看着她,眼里的宠溺浓得化不开。窗外海棠依旧,阳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温暖而绵长。

      她忽然明白,所谓缘分,从来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历经风雨后,依然愿意坚定选择彼此的勇气。从集市上的惊鸿一瞥,到诗会风波的相护,从洗清冤屈的坚守,到红妆十里的承诺,他们的故事,就像一幅慢慢铺展的绣品,针脚里藏着时光的温度,最终绣出了最圆满的模样,在京华的风里,流传成了永恒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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