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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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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旧匣藏影,往事如潮
一、铜锁生绿,旧匣启封
景南的指尖落在那只雕花铜匣上时,指腹蹭过锁孔里嵌着的铜绿,像触到了一片潮湿的苔藓。这是昨日整理父亲景正遗物时,从樟木箱最底层翻出来的,匣身刻着缠枝莲纹,锁扣是只衔着钥匙的银雀——钥匙就插在锁孔里,却锈得死死的。
“让开,我来。”苏瑶端着碗刚熬好的醋液走过来,把钥匙浸在里面,“娘说过,铜锈怕酸,泡半个时辰就松了。”她鬓边别着支玉兰簪,是景南前几日寻来的暖玉所制,衬得她眉眼格外温润。
景南看着她低头调试醋液浓度的样子,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含糊的话:“你爷爷……不是寻常染匠,当年跟着他走南闯北的那只箱子,锁里藏着他的名字。”那时只当是老人糊涂,此刻看着这只匣,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半个时辰后,钥匙“咔嗒”一声转开。匣子里铺着层暗红色绒布,上面放着三样东西:一枚缺了角的铜令牌,一面边缘磨损的小铜镜,还有本线装的旧账簿。
铜镜背面刻着个“正”字,镜面蒙着层灰,景南用软布擦了擦,映出的人影模糊不清,却隐约能看见镜中人额间有颗痣——和他自己额角那颗痣位置一模一样。
“这令牌……”苏瑶拿起令牌,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纹,“是当年禁军的腰牌!我在将军府古籍里见过,这龙纹样式,至少是三品以上将领才有的。”
景南翻开账簿,第一页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景正,字明远,甲辰年入禁军,戍守北境”。
二、账簿里的烽烟
账簿里夹着张泛黄的地图,北境的关隘用朱砂标得密密麻麻。景南的指尖落在“雁门关”三个字上,那里有处批注:“冬月廿三,雪没马蹄,粮草断三日,士兵嚼草充饥,未退半步。”字迹被水洇过,晕成了浅墨色,像极了雪地里混着血的泥水。
“爹说爷爷年轻时总咳,冬天尤其厉害,原来是在北境冻坏了肺。”景南的声音有些发紧,翻到后面,账簿里夹着张药方,上面写着“治肺寒久咳,取雪莲三钱,川贝五钱……”,落款是军中军医的名字。
苏瑶忽然指着账簿里的一行小字:“你看这个!‘乙巳年,擒获敌国细作,搜出与京中官员密信,字迹似吏部侍郎赵显’。赵显不就是当年诬陷苏家通敌的主谋吗?”
景南猛地抬头,乙巳年正是苏家被诬陷的前一年。他继续往后翻,见账簿里贴着张纸条,上面是景正潦草的字迹:“赵显与敌私通,欲借战事构陷忠良,吾截获密信,恐遭灭口,藏于……”后面的字被虫蛀了,只剩模糊的“砖下”二字。
“砖下?”苏瑶忽然想起将军府西墙根那棵老槐树,“去年翻修时,我见工匠从树根下挖出过块松动的青砖!”
三、铜镜照影,故人模样
两人赶到将军府西墙时,老槐树的叶子正落得簌簌响。景南按着记忆里父亲提过的位置,在树根左侧摸索,果然摸到块边缘不平的青砖,用力一撬,砖下露出个油布包。
打开油布,里面是封泛黄的信和半块玉佩——玉佩的形状正好能和景南腰间那块缺角的龙纹佩对上。信上的字迹与账簿如出一辙,景正写道:“吾儿,若你见此信,可知为父为何隐姓埋名?赵显构陷苏家,吾本欲呈密信于陛下,却被他察觉,只得假死脱身,化名‘老染匠’藏于市井。你额间之痣,是为记,他日若遇苏家后人,需护其周全,以报当年苏将军舍身救吾之恩……”
苏瑶忽然拿起那面小铜镜,对着阳光倾斜,镜背的“正”字在墙上投出光影,光影里竟藏着行极小的字:“苏将军女,名瑶,额间一点朱砂记。”
“额间朱砂记?”苏瑶下意识抚上自己的额头——她幼时额间确有颗淡红色的小痣,后来渐渐淡了,只有凑近看才能发现。
景南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完整的龙纹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他耳边念叨:“做人得像这玉佩,碎了也得把棱角磨圆,护着该护的人。”
四、迟来的真相
回到染坊时,暮色已经漫过门槛。景南把账簿和密信交给大理寺,赵显很快被拿下,供出当年诬陷苏家是受敌国指使,还牵扯出一串朝中蛀虫。
苏瑶摩挲着那面小铜镜,忽然笑了:“原来你爷爷和我爷爷是生死之交,咱们这缘分,早就在老一辈手里牵好了。”
景南望着墙上景正的画像——那是他按账簿里的描述画的,眉眼间竟与自己有八分像,只是眼神更锐利,像北境的寒星。“爹说爷爷是染匠,其实是怕我卷入这些纷争。”他拿起那枚禁军腰牌,指尖拂过上面的磨损痕迹,“可他到死都没忘护着苏家,这份情义,我得接着。”
苏瑶忽然从匣底摸出张被绒布盖住的纸,展开一看,是景正年轻时的画像,旁边题着行字:“戍守北境三载,护一城百姓,归乡隐于染坊,染出人间正色。”画像上的青年穿着禁军铠甲,额间痣清晰可见,身后是漫天风雪,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你看,”苏瑶指着画像,“他从未真正放下过,染坊的‘正色’,不就是他心里的正道吗?”
景南将画像挂在染坊最显眼的地方,与苏家的家传玉佩并排。夜风穿过窗棂,吹动账簿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诉说那些藏在岁月里的忠诚与坚守。铜镜里映出两人交握的手,额间的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原来有些缘分,从祖辈开始,就注定要沿着时光的纹路,一直牵到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