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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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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桃根深处,旧约新盟
一、染坊春深
暮春的雨丝斜斜织着,将军府后院的染坊里,苏瑶正将一匹素白的绫罗浸入靛蓝染缸。景南靠在门框上,看她绾着袖子搅动染液,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轻响,像檐角的风铃在回应。
“这匹‘雨过天青’,给太后的寿礼正好。”苏瑶直起身,额角沁着薄汗,发梢沾了点靛蓝,倒比胭脂还艳。她回头时,撞进景南含笑的眼里——他手里拿着支刚折的桃花枝,花瓣上的水珠落在她染蓝的手背上,晕开一小圈浅淡的蓝。
“太后要的是‘福寿纹’,你倒好,染了满布的云纹。”景南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染料,指尖触到她耳尖时,两人都顿了顿。去年在雁门关找到的那箱旧物还放在染坊角落,景正的铠甲擦得锃亮,家书被苏瑶用丝线装订成册,最上面压着那支桃花银簪,簪尾的“正”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云纹不好吗?”苏瑶低头搅动染液,声音轻得像雨打荷叶,“你看这云团,多像咱们在雁门关看到的晨雾,裹着桃花瓣往下落。”
景南走到她身边,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染缸里的靛蓝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好,都听你的。”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着淡淡的染料香,忽然想起景正家书上写的“染布如做人,色要正,心要净”,原来有些道理,非要两个人一起悟才透彻。
二、宫宴风波
太后寿宴前的彩排乱成一团。苏婉穿着身水红宫装,正指挥宫女调整苏瑶的礼服:“三妹这‘霞帔’太素了,得加金线绣的凤凰才配得上景南哥哥的身份。”她说着,眼神却瞟向站在廊下的景南,带着毫不掩饰的热络。
苏瑶按住被扯开的衣襟,礼服的盘扣“啪”地掉在地上:“二姐,这是按祖制做的‘素心纹’,太后说了,今年寿宴要俭朴。”
“俭朴?”苏婉嗤笑一声,故意撞了下染着蔻丹的指甲,苏瑶手背立刻多了道红痕,“景南哥哥如今是御前红人,你穿成这样,不是让人笑话他小气吗?”
景南恰好走进来,目光落在苏瑶手背上的红痕,眉头瞬间皱起。他没看苏婉,只拿起苏瑶的手,从怀里掏出药膏轻轻抹上:“太后的意思是,心意到了就好,不在乎料子。”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是支白玉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玉兰花,“配你的‘雨过天青’绫罗,正好。”
苏婉的脸瞬间白了——那玉簪是皇上赏的“同心簪”,寓意不言而喻。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忽然笑道:“三妹刚回府时还怯生生的,如今倒会讨景南哥哥欢心了,不像我,笨手笨脚的……”
“二姐说笑了。”苏瑶抽回手,将玉簪插进发髻,“当年若不是二姐把我从火场背出来,我哪有今天。”她语气平静,却让苏婉的笑容僵在脸上——谁都知道,当年那场火是苏婉自己玩忽职守引的,事后却对外宣称是“救妹有功”。
景南适时开口,语气淡淡的:“时辰不早了,该去前院候着了。”他自然地牵过苏瑶的手,走过苏婉身边时,脚步未停。苏瑶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苏婉,阳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像幅失去色彩的画。
三、狱中真相
寿宴过后没几日,苏府突然被围。禁军统领拿着圣旨,声言“苏府私通北狄,证据确凿”,为首的校尉正是当年诬陷苏家的粮官之子。苏瑶被押上囚车时,看着景南从街角奔来,他的官服都跑歪了,手里还攥着那册景正的家书。
“等我!”他隔着囚车的栏杆,将家书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苏瑶摸到他掌心的血痕——是为了闯宫门,被侍卫的刀划破的。
大牢里的稻草带着霉味,苏瑶翻开家书,在最后一页发现了景南夹进去的纸条:“查过了,粮官当年和北狄做过交易,如今想嫁祸苏家灭口。我已找到他的账本,今夜就呈给皇上。”
字迹潦草,却透着股执拗的劲儿。苏瑶想起景正家书中写的“守得住清白,才能睡得安稳”,忽然笑了——景南果然像他爷爷,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夜里,牢门被轻轻推开,景南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火把光里。他身后跟着皇上,手里拿着本泛黄的账本,封皮上赫然写着“北狄交易录”。
“都查清了。”景南解开苏瑶的镣铐,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粮官父子伪造书信,甚至模仿你的笔迹写了‘通敌信’,还好景正爷爷的家书里提过粮官当年的可疑之处,不然……”
皇上叹了口气,看着苏瑶:“委屈你了。苏家世代忠良,朕差点错信了奸佞。”他转向景南,眼里带着赞许,“你能顶住压力翻案,有你爷爷景正的风骨。”
苏瑶望着景南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明白,所谓“情分”,从来不是花前月下的温柔,是他拿着账本跪在宫门外三个时辰,是他对着严刑逼供的粮官寸步不让,是他在所有人都说“苏家没救了”时,还攥着那册家书说“爷爷说过,字里行间都是证据”。
四、桃林新约
苏府平反那日,将军府的桃花开得正好。景南牵着苏瑶的手,站在景正的铠甲前,阳光透过甲片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爷爷说,‘共种桃花’是和奶奶的约。”景南从怀里掏出枚小小的铜印,上面刻着“瑶光”二字,正是苏婉清的私印,“现在,咱们也立个约吧。”
苏瑶看着他把铜印按在染好的“雨过天青”绫罗上,印泥红得像桃花瓣。她忽然想起穿越前的那个雨夜,自己在电脑前敲下的小说大纲,从未想过,笔下的人物会真的走到眼前,会有血有肉地爱一场。
“约什么?”她笑着问,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疤痕。
“约着每年桃花开时,就来染坊染一匹新布,”景南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染到咱们头发都白了,就把这些布拼成床大被子,盖着听雨声。”
苏瑶从染缸里捞出刚染好的布,风吹过,蓝色的布料在桃花树间飘荡,像片流动的云。她忽然大声说:“我还要约着,把爷爷的家书刻成石碑,立在桃林里,让后来人都知道,什么是‘守得住心,才守得住家’。”
景南笑着应好,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比圣旨还郑重。
染坊的靛蓝香气混着桃花的甜,在风里漫开。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府里的小丫鬟们在捡落在染缸里的花瓣。苏瑶看着景南弯腰调整染缸的样子,忽然觉得,穿越而来的这场梦,早已变成了比现实更温暖的真实。
那些曾经的艰难、误解、诬陷,都成了染布时必经的“媒染”,褪去浮躁,留下的是最沉静的底色。就像景正家书上说的:“好颜色都是熬出来的,急不得,也假不得。”
夕阳西下时,景南牵着苏瑶的手走出染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满地的桃花瓣上,像幅刚刚完成的画,落款处,是未干的“同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