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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第七十章旧怨如刺,新局初开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拍打在镇远大将军府的朱漆大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苏瑶正坐在窗边,看着景南送来的那盆“醉流霞”——这菊花开得正盛,花瓣层层叠叠,像极了景南第一次救她时,他腰间玉佩反射的霞光。

      “小姐,前院来客人了,说是……先瑞王景正。”侍女春桃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军让您去前厅见见。”

      苏瑶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先瑞王景正,景南的叔父,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冷面王爷”。她虽未见过,却听过不少传闻——说他性情刚愎,手段狠厉,当年在军中时,与景南的父亲(也就是已故的瑞国公)素有嫌隙,后来瑞国公战死沙场,这嫌隙便成了京中讳莫如深的禁忌。

      “景南呢?他回来了吗?”苏瑶起身,理了理裙摆。她总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先瑞王突然到访,恐怕不只是“见见侄媳妇”那么简单。

      春桃摇摇头:“景南公子还在宫里述职呢。将军说,让您先去应付片刻,他已经让人去宫里催了。”

      苏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春桃往前厅走去。穿过抄手游廊,远远就听见前厅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其中一道带着明显的威压,想必就是先瑞王景正。

      走进前厅,苏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旁的那个中年男子。他穿着石青色的王袍,面容与景南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硬朗,眉宇间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倨傲与审视。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落在苏瑶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

      “臣女苏瑶,见过王爷。”苏瑶屈膝行礼,动作标准,语气平静。

      景正“嗯”了一声,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早就听说景南娶了位好姑娘,今日一见,果然……”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比想象中沉静。”

      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苏瑶只淡淡一笑:“王爷谬赞,臣女只是寻常女子。”

      坐在景正下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锦袍,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看着苏瑶,眼神复杂,带着几分欣慰,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

      “这位是……”苏瑶看向父亲苏将军。

      苏将军连忙介绍:“这是李忠老先生,曾是你祖父的部下,也是……先瑞王的旧识。”

      “旧识”二字,苏将军说得格外轻,苏瑶却敏锐地捕捉到景正握着扳指的手紧了紧,而李忠老先生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苏瑶心中了然,这两位“旧识”之间,怕是藏着不少故事。

      果然,景正放下扳指,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李忠,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李老将军倒是稀客。多少年了,你躲在江南,不回京城,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打算做个‘隐士’呢。”

      李忠老先生猛地站起身,袍袖翻飞:“王爷说笑了。老夫不是躲,是怕某些人看见我这张脸,想起些不愿想起的旧事罢了!”

      “旧事?”景正挑眉,眼神冷了下来,“李老将军指的,是当年漠北那场战役,你擅离职守,导致瑞国公陷入重围的‘旧事’吗?”

      “你胡说!”李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景正,“我没有擅离职守!是你!是你故意延迟援军,才让瑞国公……才让他……”老人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圈泛红。

      苏瑶心头一震。瑞国公,景南的父亲,那位在史书上被称为“战神”的男人,竟是这样牺牲的?

      景正也站了起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十足:“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当年军法处的卷宗写得清清楚楚,你率先锋营偏离路线三个时辰,若非如此,我大哥怎会中伏?你还有脸提!”

      “那是污蔑!是你伪造的卷宗!”李忠气得发抖,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瑞国公亲笔写的!他让我绕道拦截敌军的粮草,说这是击溃敌军的关键!是你,是你为了夺权,故意扣下军令,迟迟不发援军!”

      信被李忠抖着展开,墨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但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确实与苏瑶见过的瑞国公手札笔迹一致。

      景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依旧嘴硬:“一派胡言!一封伪造的信,也敢拿出来当证据?”

      “是不是伪造,让景南来看!”李忠看向门口,声音洪亮,“他父亲的笔迹,他最清楚!”

      苏瑶这才明白,李忠老先生今日随父亲回京,怕是早就做好了要揭开旧怨的准备。而先瑞王的突然到访,或许也与此有关——他怕是得到了消息,特意来压下这件事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景南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看到前厅剑拔弩张的场面,皱起了眉头:“叔父?李老将军?你们怎么……”

      他的目光扫过李忠手里的信,又看向景正铁青的脸,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景南,你来得正好!”李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把信递过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父亲的笔迹!看看你叔父当年做了什么!”

      景南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眼眶迅速泛红。这确实是他父亲的笔迹,尤其是那个“南”字的收尾,总带着一个小小的弯钩,是他独有的习惯。

      “叔父……”景南抬起头,声音沙哑,“这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景正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冷哼一声:“小孩子懂什么!当年的事错综复杂,岂是一封破信能说清的?”

      “是不是破信,你心里清楚!”李忠寸步不让,“当年我被你构陷,贬为庶民,流落江南,可我从未忘记瑞国公的嘱托!如今瑞国公的儿子长大了,我必须告诉他真相!”

      景南的目光在信与景正之间来回逡巡,信上的内容清晰地记载了当年的战术部署,甚至提到了“若援军延迟,可弃粮草,保主力”——这与景正口中的“擅离职守”,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父亲不是因为李老将军失职而死,是因为……援军未到?”景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叔父,为什么?”

      景正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猛地一拍桌子:“放肆!景南,你竟敢质疑我?我是你叔父,是皇上亲封的王爷!你想因为一个外人的挑拨,就毁了景家的名声吗?”

      “名声?”李忠冷笑,“当年你为了抢夺军功,故意延迟援军,导致瑞国公战死,这笔账,早就该算了!景南,你父亲一生磊落,不能让他死后还蒙冤!”

      苏瑶看着景南痛苦的神情,心中揪紧。她走上前,轻轻握住景南的手,给他无声的支持。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景南稍微镇定了些,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景正,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叔父,我只想要真相。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要知道。”

      景正看着侄子眼中的决绝,又看了看李忠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好,好得很!看来,我这个叔父,是留不住你的心了。”他转向苏将军,“苏将军,管好你的人!别以为娶了景南,就能插手景家的事!”

      苏将军拱了拱手,语气却很坚定:“王爷,李老将军是我苏家的恩人,当年若非他拼死把我从战场上背回来,就没有今日的苏家。今日之事,关乎忠烈名声,我不能不管。”

      景正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瑶身上,带着警告:“苏三小姐,有些事,掺和了没好处。”

      苏瑶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王爷,真相或许会伤人,但隐瞒真相,才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景南有权知道父亲牺牲的真相,瑞国公也该得到清白。”

      “你!”景正气结,指着苏瑶,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皇上的圣旨到了——说是听闻先瑞王与李老将军在苏府起了争执,特召二人入宫对质,由景南陪同。

      景正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抗旨,只能狠狠瞪了李忠一眼,拂袖而去。

      李忠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景南道:“好孩子,别怕。有皇上做主,你父亲的冤屈,一定能洗清。”

      景南握紧了苏瑶的手,又看了看那封信,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脸上,驱散了几分阴霾。苏瑶知道,这场牵扯了多年的旧怨,终于要在今日,迎来一个迟到的了断。而她,会一直站在景南身边,陪他一起面对所有风雨。

      前厅的喧嚣渐渐平息,苏瑶看着景南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好,轻声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

      景南抬头,眼中闪过感激与温柔,他用力回握苏瑶的手:“嗯,我们一起。”

      风依旧吹着枯叶,但苏瑶觉得,这场迟到了太久的正义,终于要随着这秋风,吹散所有的阴霾了。而她和景南的故事,也会在这一次次的风雨同舟中,愈发坚定,愈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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