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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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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金銮殿上的惊鸿影
紫禁城的玉阶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苏瑶提着裙摆拾级而上,指尖捏着景南昨夜送来的暖炉,铜制的炉身被他摩挲得发亮,"今日面圣,别慌。"他替她拢紧披风时,胡茬蹭过她的耳廓,"皇上只是听闻你捐了半数嫁妆建慈幼局,想亲自谢你。"
苏瑶的心跳却像揣了只兔子。她自小在镇远大将军府长大,见惯了沙场归来的父兄谈论军情,却从未踏足这皇权中心。玉阶两侧的金甲侍卫目光如炬,让她想起景南说过的话:"皇家的规矩比军规还严,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偏殿的熏香带着安神的药草味。年轻的皇帝萧彻正临窗看书,明黄色龙袍的下摆拖曳在地,绣着的金龙在阳光下鳞爪飞扬。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苏瑶才发现传言不假——这位少年天子生得极俊,眉宇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竟让她想起边关的月光,清冷,却带着穿透力。
"苏三小姐不必多礼。"萧彻放下书卷,指了指旁边的锦凳,"朕听景南说,你在京郊建的慈幼局,收留了百余名孤儿?"
苏瑶坐下时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定了定神,将慈幼局的账本呈上:"回陛下,目前有一百二十三名孩子,其中八十名已找到手艺师傅学手艺,剩下的......"
"剩下的朕看过名册了。"萧彻翻开账本,指尖划过"阿福"的名字,那是个天生跛足的孩子,苏瑶在备注里写着"善画,能绘出记忆中的家乡","你让画师教他画舆图?"
"是。"苏瑶想起阿福趴在案前的模样,蜡笔在他手里能画出山川河流,"他说梦里总看见家乡的河,朕......臣想帮他把梦画下来。"话一出口她就红了脸,竟在皇上面前自称"朕"。
萧彻却笑了,那笑意像春风拂过冰湖,瞬间融化了他周身的疏离:"无妨,在朕面前,不必拘束。"他忽然话锋一转,"景南说你会调'忘忧香'?"
苏瑶点头,从袖中取出小巧的香盒。盒内香丸遇热散香,甜而不腻,正是她为孩子们调制的,能让夜哭的孩子安睡。萧彻接过香盒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果然名不虚传。"他将香盒凑近鼻尖,"比太医院的安神香多了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暖意。"
那日的召见持续了三个时辰。萧彻问起慈幼局的日常,听她讲孩子们如何用瓦片搭房子,如何把药草编成手链,甚至让她演示如何用花瓣染布。当苏瑶将染成晚霞色的手帕呈上去时,她看见皇帝的指尖在帕子边缘轻轻摩挲,像在感受布料的纹路。
"朕的御花园缺个懂花草的管事。"萧彻忽然说,"苏小姐可愿......"
"陛下!"景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一身银甲,显然是从演武场直接赶来,"边境急报,北狄异动!"
萧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接过急报时,苏瑶看见他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景南,你即刻领兵驰援。"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苏小姐,今日之事容后再议。"
苏瑶起身告辞时,听见萧彻对景南说:"把苏小姐的忘忧香给朕留一盒。"
回到将军府,苏瑶坐在窗前发呆。桌上的忘忧香还在散发余韵,她却总想起萧彻看她染布时的眼神,那目光不像君王审视臣子,倒像画师在观察笔下的模特,带着专注的探究。
三日后,景南出征。苏瑶去城门口送行,见萧彻也来了,穿着常服,站在城楼阴影里。景南翻身下马,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等我回来。"转身时,他对萧彻拱手:"陛下,瑶儿......"
"朕会照拂。"萧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瑶的心莫名一紧。
此后,萧彻常以探望慈幼局为由召见苏瑶。他会陪孩子们做游戏,看她教孩子们辨认草药,甚至亲手为跛足的阿福削木拐杖。有一次,他撞见苏瑶在厨房偷尝新做的药糕,嘴角沾着粉末,像只偷食的松鼠。
"味道如何?"他递过帕子,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瑶慌忙擦嘴,却把粉末蹭得满脸都是。萧彻忽然伸手,用指腹替她擦掉脸颊上的粉末,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跳骤停。
"陛下......"
"叫我萧彻。"他收回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在孩子们面前,不必守君臣之礼。"
这日,苏瑶在慈幼局的菜园里摘黄瓜,听见孩子们围着萧彻喊"大哥哥"。他正教阿福用树枝在地上画舆图,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瑶忽然觉得,这位少年天子褪去龙袍后,像极了邻家温和的兄长。
直到景南的捷报传来那天,萧彻在慈幼局的槐树下找到苏瑶。她正踩着板凳,给高处的藤蔓系上红绳,裙摆被风吹得扬起,露出纤细的脚踝。
"景南大获全胜。"萧彻仰头看她,目光像缠绕的藤蔓,"朕准备为他庆功。"
苏瑶笑着点头,脚下的板凳忽然晃动。萧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跌进他怀里,闻到他龙涎香里混着的忘忧香——正是她送他的那盒。
"瑶儿。"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景南回来后,朕会赐婚。"
苏瑶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你和他,本就该是一对。"萧彻松开手,后退半步,恢复了帝王的疏离,"朕......只是欣赏你的善良。"
可苏瑶分明看见,他转身时,龙袍的袖口沾着一根她的发丝,那是方才拥抱时落下的。
庆功宴上,苏瑶坐在景南身边,看着萧彻举杯。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像月光追逐着花影。当景南为她夹菜时,她瞥见萧彻的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敲击,节奏与她心跳的频率,竟莫名重合。
宴席过半,萧彻离席。苏瑶借口更衣,在御花园的假山上看见他独自饮酒。月光洒在他身上,龙袍上的金线泛着冷光,像一层坚硬的铠甲。
"陛下。"苏瑶轻声唤道。
萧彻回头,举着酒杯对她笑:"瑶儿,陪朕喝一杯?"
苏瑶接过酒杯,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她忽然明白,这位少年天子的心里,藏着一片无人知晓的柔软,而这片柔软,似乎与她有关。
"景南很好。"萧彻望着远处的宫灯,声音很轻,"你要珍惜。"
苏瑶点头,却看见他将空酒杯扔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像碎掉的星星。
回到宴席时,景南握住她的手:"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见陛下,聊了几句。"苏瑶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将那句"皇上好像不开心"咽了回去。
夜深时,苏瑶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景南带回的沙场气息。她摸出枕下的忘忧香,忽然想起萧彻扶她时,袖口那根悄悄藏起的发丝——原来有些心意,连帝王也会藏得这样深。
窗外,月光如水,苏瑶仿佛看见金銮殿的烛火亮至天明。那位少年天子或许正对着她染的晚霞帕子,像普通的爱慕者那样,在寂静的深夜里,独自守护着一份不能言说的心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