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88、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青衫换龙袍，初心未曾改

　　苏府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场温柔的雪。苏瑶蹲在廊下，正将晒干的草药分类装罐，鼻尖萦绕着艾草与薄荷的清香。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她抬头望去，只见景南翻身下马，眉宇间带着几分急色。

　　“瑶儿，宫里出事了。”景南大步流星走来，掌心还攥着封密信，“萧都统……不，陛下他……”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的草药簌簌滑落。自那日慈幼局一别，萧彻再没以“萧大哥”的身份出现过。朝堂上倒是常有关于皇帝的传闻——说他驳回了户部加征赋税的奏折，说他深夜还在批阅灾情奏报，说他亲赴京郊军营视察……每一次听闻，苏瑶都忍不住想起那个蹲在雪地里堆雪人的青衫身影，心里像塞了团湿棉絮，又沉又闷。

　　“陛下怎么了？”她稳住心神，捡起散落的草药。

　　景南拆开密信，眉头越皱越紧：“陛下微服私访时遇刺，虽无大碍，却被刺客划伤了手臂。更蹊跷的是，刺客用的箭羽，竟与三年前刺杀镇北将军的那批一模一样。”

　　苏瑶猛地抬头：“镇北将军？是当年为苏家洗刷冤屈的那位老将军？”

　　“正是。”景南将密信递给他，“陛下怀疑两起刺杀有关联，让我暗中彻查。可此事牵涉甚广，连吏部尚书都三缄其口……”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苏瑶身上，“陛下特意让我来问你，还记得去年冬天，‘萧大哥’跟你提过的那处废弃马场吗？”

　　苏瑶指尖一颤。她当然记得。那日大雪封门，“萧大哥”帮她修补慈幼局的屋顶，闲聊时说京郊有处马场，原是前朝皇家所用，后来因闹“鬼”被废弃，实则藏着不少陈年旧账。当时她只当是趣闻，此刻想来，怕是另有隐情。

　　“他说马场西北角的枯井里，藏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苏瑶起身拍了拍裙摆，“我陪你去看看。”

　　景南有些犹豫：“那里怕是危险……”

　　“陛下因我才暴露行踪，我岂能坐视不理？”苏瑶望着他，眼神坚定，“何况，我也想弄明白，‘萧大哥’和陛下，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一、枯井藏秘，青衫旧影

　　京郊的废弃马场早已荒草丛生，断壁残垣间爬满了野藤。苏瑶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火光摇曳中，隐约能看见“皇家马场”的残碑。西北角的枯井被半扇石磨盖着，上面积了厚厚的尘土。

　　“就是这里。”苏瑶蹲下身，与景南合力移开石磨。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井底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景南点亮火把往下照：“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着。”

　　“不行，要去一起去。”苏瑶解下腰间的绳索，“当年‘萧大哥’说过，这井里的东西，得两个人才拿得动。”

　　两人顺着绳索下到井底，潮湿的石壁上布满了青苔。苏瑶举着灯笼四处照探，忽然发现井壁一侧有个狭小的暗格。她伸手一推，暗格应声而开，里面竟藏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

　　“找到了！”她将木箱拖出来，景南用匕首撬开锁扣，里面整齐码着一叠卷宗，最上面放着块褪色的令牌——正面刻着“镇北”二字，背面是朵海棠花。

　　“是镇北将军的令牌！”景南拿起卷宗翻看，脸色愈发凝重，“这里记载着三年前军粮被劫的真相，幕后主使竟是……”

　　话音未落，井口忽然传来响动，碎石簌簌落下。苏瑶抬头一看，只见几个蒙面人正往下射箭，箭头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不好，有埋伏！”景南将苏瑶护在身后，拔刀格挡箭矢，“你带着卷宗先走，我断后！”

　　苏瑶却将卷宗塞进怀里，从靴筒抽出把短刀——那是“萧大哥”送她的防身武器，说“女子也该有自保之力”。“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井口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住手！”

　　火光中，一道明黄色身影跃下井来，龙袍在昏暗的井底格外刺眼。萧彻手持长剑，剑光如练，瞬间将几个蒙面人逼退。他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明黄的袖口，却丝毫未减凌厉。

　　“陛下！”景南又惊又喜。

　　苏瑶望着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慈幼局，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替她拦下苏婉掷来的茶盏。那时他穿青衫，此刻着龙袍，可那双护着她的眼睛，分明是一样的。

　　二、龙袍之下，仍是萧郎

　　蒙面人见势不妙，扔出烟雾弹，趁乱逃走。萧彻并未追赶，只是转身看向苏瑶，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卷宗上，又扫过她紧握着短刀的手，眉头微蹙：“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苏瑶别过脸，语气带着点别扭，“何况，这是‘萧大哥’的线索，与陛下无关。”

　　萧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放软：“瑶儿，别闹。”

　　“我没闹！”苏瑶猛地抬头，眼眶泛红，“陛下是九五之尊，怎会记得市井里的‘萧大哥’？怎会记得陪孩子们种萝卜的日子？那些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的戏码，如今戏演完了，自然该谢幕了！”

　　景南在一旁轻咳：“瑶儿，陛下这些日子……”

　　“你闭嘴！”苏瑶和萧彻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井底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萧彻忽然笑了，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释然：“你果然还是记仇。”他走上前，不顾景南诧异的目光，轻轻执起她的手腕，将那把短刀抽走，“这刀太锋利，别伤着自己。”

　　他的指尖带着伤后的微凉，触到她的皮肤时，苏瑶竟没躲开。

　　“那日在慈幼局，我没说假话。”萧彻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我羡慕你能活得那样自在，羡慕孩子们围着你笑时的热闹。我生于皇家，自小就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可在你这里，我才知道，原来笑可以不用顾忌仪态，关心一个人可以不用权衡利弊。”

　　他指着卷宗：“镇北将军是我母妃的表兄，当年他为救我而死，我却查不出真凶。我扮成‘萧大哥’，一来是想靠近线索，二来……是想靠近你。”

　　苏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她想起他帮孩子们修秋千时磨破的手掌，想起他喝她熬的粥时满足的表情，想起他说“瑶儿的眼睛比宫里的宝石还亮”……那些瞬间，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怕你像现在这样，生我的气。”萧彻苦笑，“也怕你因为‘皇帝’的身份，再也不肯跟我说心里话。”

　　三、海棠依旧，情定此生

　　回到苏府时，天已微亮。萧彻换了身常服，坐在廊下处理卷宗，晨光落在他侧脸，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倒添了几分温润。苏瑶端来伤药，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手臂。

　　“当年镇北将军的案子，牵连了不少朝臣，其中就有苏婉的外祖父。”景南拿着供词走进来，“刺客招了，是苏婉的表哥主使，想销毁证据。”

　　苏瑶包扎的手一顿：“二姐她……”

　　“苏婉并不知情，只是被利用了。”萧彻合上卷宗，“我已让人将她送回老家静养，也算全了你们姐妹一场。”

　　苏瑶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萧彻忽然握住她的手：“瑶儿，我知道‘皇帝’的身份让你有负担，但我向你保证，无论何时，我都是那个会陪你种萝卜、听你讲慈幼局趣事的萧大哥。”他从袖中取出枚玉佩，正是那日被苏瑶拒收的“苍龙教子”佩，“这玉佩，你若还不肯收，我便让工部仿一块一模一样的，刻上‘萧大哥’三个字。”

　　苏瑶被他逗笑了，眼眶却更红了。她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陛下说话要算数。”

　　“君无戏言。”萧彻笑了，眼底的光芒比晨光还亮。

　　一旁的景南轻咳：“陛下，那婚事……”

　　“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萧彻看向苏瑶，目光温柔，“瑶儿，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嫁给皇帝，是嫁给那个会陪你蹲在菜窖选种子的萧彻。”

　　苏瑶看着他，忽然想起初见时，他从惊马前救下她，青衫翻飞，眼神清亮。原来从那时起，缘分就早已注定。

　　她重重点头，声音清脆如铃：“我愿意。”

　　廊下的海棠花还在落，像一场温柔的祝福。萧彻执起她的手，将玉佩戴在她颈间，冰凉的玉贴着肌肤，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慈幼局的小家伙们来了。他们围着萧彻，叽叽喳喳地喊“萧大哥”，萧彻笑着应着，顺手抱起个最小的孩子，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

　　苏瑶站在一旁看着，忽然明白，无论是“萧大哥”还是“萧彻”，他的心从未变过。就像这满院的海棠，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总会如期绽放，绚烂得让人挪不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