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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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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龙袍藏青衫,一笑解千结
苏府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雪。苏瑶正蹲在廊下翻晒草药,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不是景南那匹“踏雪”的轻快,而是带着种沉稳的威仪,像碾过青石的玉辇轮轴声。她直起身时,檐角的风铃恰好“叮”地响了一声,抬头便见明黄仪仗停在门口,明黄色的伞盖下,那人穿着常服却掩不住龙章凤姿,正含笑望着她。
“陛下怎么来了?”苏瑶拍了拍手上的药末,语气里带着点嗔怪——自上次枯井揭秘后,萧彻总爱用“体察民情”当借口往苏府跑,引得京里流言都快把门槛踏平了。
萧彻大步走进来,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药筛,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家后院:“刚从吏部过来,顺道看看你。”他指尖划过药筛里的薄荷,“又在备夏日的凉药?去年你调的薄荷膏,宫里的嬷嬷们抢着要。”
苏瑶瞪他一眼:“陛下别取笑我了,不过是些土方子。”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炖酸梅汤,你要不要喝?”
“要。”萧彻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鬓角的海棠花——那是早上丫鬟刚簪的,粉白一朵,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他忽然伸手,替她将花瓣扶正:“昨日景南来报,苏婉在老家挺好,还寄了封信给你。”
苏瑶的动作顿了顿,接过他递来的信笺,指尖触到那熟悉的字迹时,眼眶微微发热。信里说苏婉在乡下开了间绣坊,教村里姑娘做针线活,字里行间再无从前的骄纵,倒添了几分平和。“她能想通就好。”
“人总会长大的。”萧彻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往砂锅里放乌梅,“就像……有些人,总把‘陛下’挂在嘴边,却忘了‘萧大哥’才是最该叫的。”
苏瑶搅着冰糖的手一顿,回头瞪他:“陛下又拿我打趣!”话落,自己却先笑了。
灶间的热气漫出来,模糊了窗外的海棠影。恍惚间,苏瑶仿佛又看见去年冬天,那个穿着青衫的“萧大哥”蹲在慈幼局的菜窖里,跟她讨论萝卜该种在东边还是西边;看见他拿着她绣坏的帕子,认真说“这针脚挺特别”;看见他在雪地里,把暖炉偷偷塞进她手里,说“别冻着”。
“在想什么?”萧彻递来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在想……”苏瑶望着他,忽然笑道,“在想去年你扮成萧都统时,景南差点把你当刺客捆了。”
萧彻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触的手臂传过来:“那不能怪他,谁让我当时为了追刺客,把龙袍脱了换夜行衣,看着确实像歹人。”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但那天若不是你在慈幼局留了盏灯,我未必能找到那伙人——你总说我救你,其实你才是我的明灯。”
苏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转身往砂锅里加桂花,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哪有那么好。”
“你就是这么好。”萧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从第一次在集市见你,被惊马吓得脸发白却还护着怀里的药包,我就知道,你不一样。”
那是他们初见。她抱着给慈幼局孩子们抓的药,被惊马吓得跌坐在地,却死死把药包护在怀里。他那时刚微服出来,本想看看市井百态,却一眼就看见那个缩在地上、像只受惊小鹿的姑娘。
“后来在将军府的宴会上,你被苏婉泼了酒,却笑着说‘没事,酒渍洗得掉’,我就想,这姑娘怎么这么倔。”
“再后来,苏府被诬陷,你跪在宫门外,手里攥着我当年给你的‘萧都统’令牌,说‘他说过会信我’,我在城楼上看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萧彻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带着灶间的热气,暖得人心头发颤:“瑶儿,我从来不是‘皇帝’和‘萧都统’两个人。龙袍下的,从来都是想护着你的那个人。”
苏瑶转过身,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映着灶间的火光,映着窗外的海棠,再没有半分帝王的疏离,只有她熟悉的、属于“萧大哥”的温柔。
“我知道。”她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下巴上,那里还有点胡茬,扎得她唇尖发痒,“我早就知道了。”
酸梅汤在砂锅里咕嘟作响,甜香混着桂花味漫了满室。檐角的风铃又“叮”地响了一声,像在应和。
午后,景南带着孩子们来苏府。慈幼局的小家伙们一进门就喊“萧大哥”,围着萧彻要听故事。他盘腿坐在海棠树下,讲的却不是朝堂轶事,而是去年冬天,他怎么把冻住的水管一点点焐开——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谁也没注意到,他们口中的“萧大哥”,袖口隐约露出明黄的里衬。
苏瑶坐在一旁看着,手里缝着给孩子们做的小香囊。景南凑过来,低声笑:“陛下这‘萧大哥’的身份,怕是要瞒到天荒地老了。”
苏瑶嗔他一眼:“别乱说,孩子们听着呢。”话落,却忍不住望向海棠树下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春水。
夕阳西下时,萧彻该回宫了。他换上帝王仪仗,却在马车上拆了枚海棠花簪,让小太监给苏瑶送去——那是早上他替她扶正的那朵,被他悄悄收了,找工匠镶成了簪子。
苏瑶捏着簪子站在门口,看着仪仗消失在巷口,忽然想起他说的话:“龙袍和青衫,从来都是一个人。”
她低头笑了,将簪子插进发间。晚风拂过,海棠花瓣落在她发上,像一场温柔的祝福。原来最好的缘分,从来不是非此即彼。他可以是威严的帝王,也可以是陪她种萝卜的萧大哥;她可以是将军府的三小姐,也可以是他身边那个敢瞪他、敢笑他的苏瑶。
远处传来宫城的钟声,苏瑶转身往回走,灶间的酸梅汤还温着。她想,等他下次来,该教他怎么用海棠花做酱了——管他是皇帝还是萧大哥,总得学会给她打下手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