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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第四十七章:灶烟缠竹影,旧味养新苗

      晨雾漫过竹亭的石阶时,林瑜正蹲在灶房门口劈柴。斧头落下的弧度很稳,木柴裂开的声音带着湿润的脆响——是昨夜的雪水浸透了柴芯,让这劈柴声都比往日柔了些。

      “瑜姐,火总烧不旺。”虎子举着根火柴跑过来,鼻尖沾着灰,像只刚拱过灶膛的小兽,“是不是柴太湿了?我去后山捡点干的松针?”

      林瑜直起身,往灶里看了眼,火苗蜷在柴堆里打颤,像怕冷的猫。“不用,”她拿起斧头把柴劈得更碎,“湿柴耐烧,等会儿火旺起来,能炖得更透。”她指尖划过柴茬上的纹路,“你看这木柴的年轮,圈儿越密,烧起来越稳,就像咱们熬粥,得用老柴才出香。”

      虎子似懂非懂地蹲在灶前,学着林瑜的样子往灶膛里塞碎柴,火星子溅到他手背上,他却咧着嘴笑:“像放小烟花!”

      一、粥香漫过竹篱笆

      日头爬到竹梢时,灶上的陶罐开始咕嘟冒泡。林瑜揭开木盖,白汽“腾”地涌出来,裹着股清甜——是南瓜小米粥,里面卧着颗完整的咸蛋,蛋黄被慢火煨得流油,混着小米的糯香,在陶罐底结了层薄薄的锅巴。

      “晓姐说今天来送新腌的咸菜,”虎子扒着竹篱笆往外看,“她腌的萝卜干比蜜还甜,配粥最好。”话音刚落,竹篱笆外就传来木盆碰撞的声音,苏晓挎着个藤篮走近,篮里的陶罐盖缝里飘出酸香。

      “猜你们该喝粥了。”苏晓把藤篮递过来,陶罐上贴着张红纸,写着“新腌”二字,“去年的芥菜收得晚,腌出来带点清苦,正好解腻。”她掀开盖,萝卜干泛着琥珀色,上面撒着白芝麻,像落了层星星。

      林瑜盛了碗粥,往里面夹了筷萝卜干。小米的绵、南瓜的甜、咸蛋的油润,混着萝卜干的微酸,在舌尖铺开时,竟像把春天的嫩、夏天的烈、秋天的沉、冬天的暖都裹在了一起。

      “秀儿奶奶以前总说,粥要‘三分米七分情’,”苏晓咬着萝卜干笑,“她熬粥时会对着灶王爷念叨,说‘孩子们要多吃点,长结实些’,现在想想,那粥里的情,比米还多。”

      虎子捧着碗呼噜呼噜喝,粥汁顺着下巴流进脖子,他也不管,只含糊地说:“那我多吃点,长成像瑜姐一样高!”

      二、竹筐里的春消息

      午后雾散了,阳光透过竹枝筛在地上,碎成星星点点的金斑。暮椿背着竹筐从后山回来,筐里装着半筐刚冒头的荠菜,嫩得能掐出水,叶子上还沾着湿泥。

      “挖了点野荠菜,”他把竹筐放在石桌上,指尖沾着草汁,“再晚几天就老了,包饺子正好。”筐沿还挂着株蒲公英,白绒球颤巍巍的,像个小降落伞。

      林瑜蹲下来挑荠菜,指尖抚过叶片的绒毛:“得摘干净根须,老的部分咬不动。”她边摘边说,“秀儿奶奶挖荠菜总带着小铲子,说‘顺着根铲,能多带点土,养在水里能再冒新芽’。”

      苏晓找来个浅瓷盘,往里面倒了点清水,把带土的荠菜放进去:“试试?说不定真能冒芽。”她用指尖沾了点水,滴在蒲公英绒球上,白绒立刻塌下去一小块,“这绒球能吹着玩,像小□□。”

      虎子抢过蒲公英,鼓起腮帮子一吹,白绒纷纷扬扬飘起来,有的粘在暮椿的草帽上,有的落在竹筐里,混进荠菜堆里,倒像给绿色添了点雪。

      “秀儿奶奶说蒲公英能入药,”暮椿摘下草帽抖了抖,白绒飞起来又落下,“她会把根挖回来,洗干净晒干,说‘上火时煮水喝,比凉茶管用’。”他拿起棵荠菜,“但荠菜得趁嫩吃,老了就只能喂兔子了。”

      林瑜把摘好的荠菜放进竹篮,篮底铺着块蓝印花布,是秀儿奶奶留下的,布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花。“这块布包食物,不容易串味,”她摸着布上的针脚,“你看这朵花,针脚歪得像虫爬,却是她眼睛花了后绣的,说‘就算看不清,也得给日子添点颜色’。”

      三、灶膛里的光阴

      傍晚时,虎子在灶膛里发现个旧铁盒,锈迹斑斑的,上面刻着“藏”字。他举着铁盒跑进来,盒子里掉出几张泛黄的纸,是秀儿奶奶的字迹,歪歪扭扭记着食谱:“三月三,荠菜煮鸡蛋;五月五,粽叶包糯米;七月七,巧果沾蜂蜜……”

      “这是食谱!”苏晓凑过来看,指尖点着“九月九,茱萸泡米酒”那行字,“去年咱们泡的米酒,就是按这个方子来的,果然比买的甜。”

      林瑜把铁盒擦干净,放进灶膛旁的砖缝里——那里是秀儿奶奶以前藏东西的地方,她说“灶膛边暖和,纸不容易潮”。“等明天摘了香椿,就按方子上的‘谷雨前,香椿炒鸡蛋’试试,”她往灶里添了根柴,火苗舔着柴芯,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秀儿奶奶说,跟着时节吃东西,就像跟着日子走,踏实。”

      暮椿往灶里塞了把松针,松脂遇热冒出青烟,带着股清苦的香。“这烟能驱虫,”他看着烟从灶口溜出去,缠在竹篱笆上,“以前她总在春天烧松针,说‘虫子怕这味,菜苗能长得齐’。”

      虎子趴在灶台上,看火苗在柴里打滚,忽然说:“我好像听见秀儿奶奶在跟灶王爷说话了,说‘孩子们今天吃得香,明天多给点好收成’。”

      苏晓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是风声,不过……说不定她真的在看呢。”

      四、竹影裹着月光

      月亮爬上竹梢时,荠菜饺子已经下锅,沸水咕嘟咕嘟翻着花,把饺子浮起来又按下去,像群白胖的小鱼。林瑜往锅里撒了把盐,“这样饺子不容易破”——秀儿奶奶的话在心里冒出来,像刚泡开的茶。

      暮椿摆好碗筷,竹筷上还留着去年刻的小记号,是虎子照着他的样子刻的,歪歪扭扭却认真。苏晓端来醋碟,里面滴了点香油,“秀儿奶奶说吃醋要‘少滴油,多添情’,蘸饺子才不腻。”

      饺子捞出来时,热气裹着荠菜的鲜、猪肉的香,在屋里漫开。虎子咬了口,汁水溅在脸上,他也不擦,只含混地喊:“有秀儿奶奶的味道!”

      林瑜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懂了——所谓传承,从不是把旧物件锁起来,而是让老日子的温度,顺着粥香、菜香、烟火香,溜进新日子的碗里。就像这竹亭的影子,裹着月光落在地上,老的竹影叠着新的竹影,分不清哪段是去年,哪段是今朝,却都暖得让人踏实。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只剩炭火红通通地亮着,映得铁盒上的“藏”字发烫。林瑜把最后一张食谱叠好放进盒里,仿佛听见秀儿奶奶在说:“藏点念想,日子才长得很呢。”

      窗外的竹影晃了晃,像在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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