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与瑜的恋曲》邱莹莹

73、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晨光里的木匣

　　暮椿是被窗棂上的鸟鸣吵醒的。

　　睁开眼时，林瑜还蜷在他怀里，睫毛上沾着点晨光，像落了层碎金。他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守了大半夜，半边身子早麻得没了知觉。炉火不知何时熄了，只剩炉膛里余烬泛着淡淡的红，倒比夜里的火光更让人安心。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怕惊动怀里的人，指尖却没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林瑜的耳朵尖立刻泛起薄红，像被晨露打湿的樱桃，他忽然想起昨夜她咬着唇不敢出声的样子，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转身轻手轻脚地往灶房去。

　　灶上的铁锅还温着，是昨夜留的小米粥。他添了把柴，蓝火舌舔着锅底，把粥香慢慢烘出来。墙角的陶瓮里，王婶送的芥菜丝还冒着清辣的气，他取了个白瓷碟盛出来，又从橱柜里翻出两个白面馒头，在笼屉里热着。这些琐碎的活计做了快半年，从一开始总把馒头蒸成死面疙瘩，到现在能捏出暄软的褶皱，他自己都没察觉，原来日子已经这么实诚地过下来了。

　　“醒了？”

　　回头时，林瑜正站在灶房门口，头发松松地挽着，发尾垂在颈后，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她穿着他的旧衬衫，袖口卷到小臂，下摆堪堪遮到膝盖，白袜子裹着脚踝，踩在青砖地上像只刚睡醒的鹿。

　　“再等会儿，粥就好。”他往灶里添了根细柴，火星子跳起来，映得她眼睛亮闪闪的。

　　林瑜没说话，走过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蹭了蹭，衬衫上还留着他的体温。“胳膊麻不麻？”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刚醒的鼻音，“昨夜不该让你一直抱着的。”

　　“早麻过了。”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去桌边坐着，马上就好。”

　　早饭摆在院里的石桌上时，晨光已经漫过篱笆。小米粥上浮着层米油，馒头掰开能看见细密的气孔，芥菜丝咬起来“咯吱”响，清辣里带着点回甘。林瑜捧着碗小口喝着，忽然指着墙角的木架：“那是什么？”

　　暮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想起那只木匣。是昨天从储藏室翻出来的，原想清理干净再给她看，倒忘了挪地方。木匣是榉木做的，边角被磨得圆润，锁扣上刻着朵褪色的玉兰，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旧物。

　　“打开看看？”他擦了擦手，把木匣抱过来放在桌上。

　　锁扣没锁，轻轻一掰就开了。林瑜凑过来，看见里面铺着块暗纹锦缎，上面摆着几样东西：支银质的发簪，簪头是只振翅的蝴蝶，翅膀上的点翠还留着淡淡的蓝；一本线装的诗集，纸页泛黄，扉页上写着“赠阿若”，字迹娟秀；还有个小小的铜制长命锁，锁身刻着“平安”二字，边角磨得发亮。

　　“这是……”林瑜的指尖悬在发簪上方，没敢碰。

　　“我娘的东西。”暮椿拿起那本诗集，纸页间掉出张老照片，相纸发脆，上面的女人穿着旗袍，站在海棠树下笑，眉眼竟和林瑜有几分像，“她以前是教书先生，总爱念诗给我听。”

　　林瑜拿起那支蝴蝶簪，对着光看，点翠的蓝在晨光里像浸了水：“真好看。”她忽然抬头，眼里闪着点狡黠，“比我那支玉簪好看？”

　　“不一样。”他接过簪子，小心地插回锦缎里，“那支是你跳第一支舞时戴的，这个是娘教我写毛笔字时别头发用的。”

　　林瑜被他说得笑起来，拿起长命锁轻轻晃了晃，锁舌发出细碎的响：“这是你的？”

　　“嗯，戴到十岁才摘。”他看着锁上的“平安”二字，忽然握住她的手，把锁放在她掌心，“给你吧。”

　　“给我？”林瑜愣住了。

　　“嗯，”他低头喝了口粥，耳根有点红，“你比我更该戴着。”

　　晨光落在木匣上，把锦缎照得泛起柔光。林瑜把长命锁攥在手心，忽然想起昨夜他刻到一半的木马，起身往储藏室走：“我去看看你的活计。”

　　储藏室里的木屑还没扫，那匹小马已经初具模样，脖颈的弧度流畅得像真马在扬蹄。她指尖抚过木头上的纹路，忽然发现马背上刻了个小小的“瑜”字，刻痕不深，像怕被人发现似的藏在鬃毛下面。

　　“刻歪了。”暮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把刻刀，“等磨光滑了再给你。”

　　“不歪。”林瑜转过身，把长命锁挂在他脖子上，锁链穿过他的衬衫，贴着皮肤滑下去，“这样就扯平了。”

　　他的呼吸顿了顿，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储藏室的窗开着，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落在两人发间。木匣里的旧物在晨光里静静躺着，像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下午去后山采野菊吧？”林瑜的声音埋在他胸口，闷闷的，“你说要泡蜜茶的。”

　　“好。”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手里的刻刀轻轻落在木马上，又添了一刀温柔的弧度。

　　阳光穿过储藏室的窗，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木屑堆上，像幅浸在蜜里的画。远处的鸡鸣混着鸟鸣，把这寻常的早晨，酿得比小米粥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