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苹果醋醋

13、离婚？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与李雨见面的刺激，自从那次之后，李化生的噩梦似乎未曾间断。
　　每天早上都是被季心明的呼唤声叫醒，这种状态下，李化生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季心明也没让他去学校，他一闲起来就看书，好在季心明的书很多，也不算太无趣。

　　季心明有时候会静静地陪在他旁边，偶尔也会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但季心明出去的时候，李化生是不敢睡觉的。
　　李雨也没再联系他，像是消失了一般。
　　梦里那些模糊的场景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直到一周后的清晨，李化生发现其实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

　　“季心明，我记起来了。”
　　季心明身形一怔，看着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李化生。
　　他的眼里布满阴翳，像是笼罩在一整片乌云里面。
　　季心明握紧他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记起来哪些？”
　　“全部。”
　　李化生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感情。

　　“那你会怪我吗？”
　　李化生感受到季心明的呼吸有些急促，颤抖着声音小声地问道。
　　李化生抬眼看他。
　　“我怪你做什么。”

　　恢复记忆的那刻，想起失去记忆之前，李化生也只有那天一起领证的记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其余的便是失忆时，温馨的美好记忆，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变得小心翼翼，变得脆弱多疑，变得自卑。
　　李化生就是如此。

　　当初的结婚只是为了拒绝彭泽的求婚，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他找了几个人相亲，但还没在手机上聊两句，对方就骂他是神经，除了季心明。
　　第一次见季心明的时候，是在一个餐厅。

　　那顿饭吃的什么李化生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很好说话，也有些难以捉摸。
　　为了留有余地，他在见面的前一天做了一个结婚协议书。
　　结婚协议书上，写明了他们结婚只是合约结婚，且一年之后，婚姻作废想走就走。
　　也给季心明留了一条后路。

　　好像一些都算好了，就是没有算到他自己不幸出了车祸还失忆了——失忆后爱上了季心明。
　　若不是穿着那件装有季心明名片的衣服，可能季心明也不会过来吧。

　　车祸前的那一刻，他还在回消息，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红灯就走了过去。
　　李化生叹了口气。
　　在他自己看来，他不是一个好人。

　　记忆里那栋关押的小楼，以及不堪的过往都是他尘封在记忆里的脏污。
　　季心明有一个幸福的家，满意工作以及美好的未来，不应该被他拉入泥潭。
　　还好他们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季心明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但季心明肯定不知道他那些不堪的往事，知道后，他会失望的吧。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离开，互不干涉。
　　李化生放慢呼吸，“我会和你离婚的。”

　　季心明猛地抬头不明所以看他。
　　“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因为你不认识全部的我，所以好奇，一辈子还很长，跟我在一起你会失望的。”
　　李化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刚调整好的呼吸又开始乱起来。

　　季心明好像被按下了停止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有胸口在不断地起起伏伏。

　　“季心明，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千倍百倍的人，他不会是Beta，他可能是Omega，比我好看，比我可爱，比我更能在你易感期安抚你，他会比我……”
　　“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化生就被季心明的嘴给堵住了。
　　心口也被堵住了。
　　酸酸的，像是小时候偷偷在冰箱里面找到的那些酸涩的水果。
　　从口中蔓延一直到全身。

　　季心明的吻如洪水猛兽，没有往日的温柔，带了些许强势和侵略的意味。
　　李化生用尽窒息前的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他。
　　大口喘着气，“季心明，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从他记事起，他就在福利院待着，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他以为他会这么孤单很久，直到有一天一个长相秀丽的小男孩闯进了他的视线。
　　小男孩说，要成为他的家人。
　　他很开心，但有一天，一个恶魔要带走小男孩，他以身入局，却不知迎接他的是永无天日的地狱，他不后悔，他甚至还想再看看那小男孩过得好不好，但是他们二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各自飞得好远好远，怎么找也找不到，长大了之后他终于可以自由些，去福利院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破旧的小楼。

　　物是人非，人去楼空。
　　他也许再也见不到了，这世界中他真正的家人，直到后来，季心明也对他说，他是他的家人，但他好像天生就会带来厄运，他珍视的家人似乎都会和他渐渐走远，以不可控的因素，远离他。

　　之前拼命地赚钱，只是为了一年后，去国外，永远远离李雨和彭泽，去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的世界里被撕开一条缝隙，下了多年的雨终于转晴，他抬头看向那人的面孔。
　　是季心明。
　　他想在季心明还未发现他破碎不堪的世界之前，尽早离开。

　　他没想到的是，一看到季心明就会心软，他不想说出那些狠话。
　　明明自己在学校里面，尖酸刻薄，但在他面前，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

　　季心明在他面前道，“已经晚了，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李化生盯着季心明的眼睛，心里痒痒的。
　　“你不是说你也喜欢我吗？”季心明反问道。
　　“这不一样，你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我。”李化生看向别处。

　　“还有时间，我还可以陪着你了解你，了解全部的你，这段时间不要推开我好吗？”季心明道。
　　“你会失望的。”李化生无奈道。
　　“我不会的。”季心明笃定地追着他的眼神，“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
　　李化生没辙，在下意识的靠近和清醒着推开中，他只好先选择了前者。

　　自己的感情是炙热的，一旦付出很难收得回来，这在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他感叹道还好剩下的十一个月里面，是没有暴风雨的十一个月。

　　下楼时，李化生想起之前已经将租房退了，学校也并没有为他留下住宿的房子。
　　内心纠结的瞬间，他还是说“我会尽早搬出去。”
　　李化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缓缓拿起看了一眼。
　　是“一生一世相亲相爱群”。

　　【超级美厨娘：［图片］。】
　　图片里面是一处很精致的餐厅，看起来很浪漫。
　　【超级美厨娘：下次大宝带小宝也来吃饭吧。】
　　【大宝：好。】

　　李化生抬头看向季心明。
　　季心明：“李化生，我很需要你，不要搬出去好吗？”
　　季心明沉默片刻，又道，“我可以当你的房东，这样可以吗？”
　　李化生没说话，耳朵竖起来听着。
　　再多说几句，他就要心软了。

　　季心明继续发起攻势：“你现在在外面找房子也很难，我这里刚好，你可以住二楼，也可以继续……和我一起住三楼。”
　　“况且，如果有人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你也有更加让人信服的理由和证据，不是吗？。”
　　李化生想了想后，叹了口气，点点头。

　　“房租随你，水电全免。”季心明看着他道。
　　“那我给你做饭吧。”李化生没什么有用的优点，但做饭还行。
　　既然水电全免，他来提供一日三餐也好。
　　季心明快速地点了点头。

　　李化生今天要去学校办理手续，他已经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了。
　　季心明说他今天也要上课，顺便送他一起。
　　李化生也答应了。

　　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季心明的注视下，李化生自行去了主任办公室。
　　他跟主任说了一些关于他生病请假的情况，主任自然是让他回来继续上课。
　　离开时，李化生瞥了一眼他桌上的资料。
　　是关于申请乡村支教的。

　　见他眼神如此，主任立马拿起桌子上的资料给他看。
　　“这个是乡村支教的，但是太远了，那个地方，老师们都不愿意去。”主任叹了口气。
　　“嗯。”李化生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顺手接过了那张申请表。

　　谈话结束的时候，主任又问了问他和季心明是不是结婚了，李化生虽然有些惊讶也点头承认了，主任脸上的表情好像又有些不太对劲，想要把他手里的那张资料拿回去似的。
　　李化生倒是径直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的书和都已经摆好了。

　　李化生想起上次和季心明一起来的时候，季心明在离开的时候顺便帮他清理了一下桌面。
　　李化生叹了口气，拿出一本书先读了读，这是他明天上课时需要教学的内容。
　　书本就这么放在桌子上，他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脑海里面全是季心明的身影。

　　从车祸以后，他的生活里面就出现了季心明。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上课没有。
　　李化生的目光落在桌子旁边的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将书推到一边，拿起手机看了看。
　　是温时的消息。

　　【温时：季老师你要复工了？［开心］】
　　【李化生：是的，明天回来。】
　　【温时：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不多时又来了一条消息。
　　【温时：我可以来你办公室找你吗？】
　　【李化生：嗯。】

　　温时是一年前来这个学校的，年龄比他小两岁，是刚毕业就来这个学校当辅导员，李化生恰好教他们班级，一来二去两人算是熟识，但交流不多，仅限于工作上的事情，这也是之前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温时他结婚消息的原因，不过李化生还是很感谢温时在他生病的时候去看望他，也在心里把他当成了朋友。
　　走廊外传来几声脚步声。

　　李化生抬起头，看见温时正打算敲门，见他抬头便停住了敲门的手。
　　“李化生，你终于回来了。”
　　温时简直要喜极而泣，快步走了过来。

　　“是借你吉言。”李化生笑笑，视线落在他脖子后的阻隔贴。
　　Omega的阻隔贴是为了防止信息素的溢出。
　　这所学校强制要求，所有同学和教职工人员只要是Omega或者少数Alpha的都要贴阻隔贴，以便出意外事故，这也确实减少了很多出事的机率省去很多麻烦。

　　“你是不是好了，记起我来了？”温时连忙指了指自己。
　　李化生点点头，指了指角落，“那有板凳，可以坐。”
　　温时拿了过来，开心地看着李化生，片刻后又道，“不过，我感觉你失忆的时候好像更加开心一点。”
　　李化生恍惚道，“是吗？”

　　“对啊，你的眼神告诉我的。”温时点点头。
　　失忆的时候，毫无顾虑，自然也就轻松许多。
　　李化生又开始沉默起来。

　　“不说这个了，作为我温时进入学校的第一个朋友，我很开心你的病终于好了！身体健康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不是？”
　　温时笑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很纯真。
　　“温时谢谢你。”李化生也礼貌地笑了笑，“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啊！”温时立马应到，又皱了皱眉头，“不过季心明会介意吗？”
　　“不会的。”李化生无奈地笑了笑。

　　“说起这个，李化生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不然你结婚的消息都没有告诉我。”
　　温时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
　　“当时还没来得及，就出了车祸。”李化生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其实他是和季心明领证两周后出的车祸，结婚也没有声张，一是结婚本就是协议结婚，在外他不想影响季心明的声誉，在内他只想拒绝彭家的求婚，但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结婚的消息。
　　李化生也猜的到是谁说的。

　　“那好吧，确实情有可原。”温时点了点头。
　　门外晃过一个身影，李化生不由得看了一眼，是上次在食堂吃饭时，温时身旁的学生。
　　温时见他抬头，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覃风，你怎么来了？”温时疑惑地看着他。
　　李化生打量着那位少年，与上次见得有些不一样。
　　像是做错事一般，低着头在他的办公室门前。
　　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温时只好转过头略带歉意地道，“我先去忙了，下次再来找你说话。”
　　李化生点点头。
　　温时走后没多久，李化生收到一条消息。
　　是温时发过来的。

　　【温时：这小兔崽子不太听话，被学校退回家几天，今天来了，我先去帮他办手续。［心累］】
　　【李化生：好的［OK］】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李化生回过神来，拿起书仔细看了看，打开了电脑，将以前就做好的课件拷贝到了自己的u盘里面。
　　弄完好像也过了很久。
　　再一抬眼，季心明正站在门外等他。

　　“你怎么在这里？”李化生问道。
　　“等你。”季心明笑着看他。
　　李化生的办公室一向是开着门的，门外是一片绿化地，上面种了好几棵树，而他的办公室门外正好可以看见被阳光照得翠绿的树叶。
　　季心明就在这些树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俊俏。
　　李化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学校里面有这么好看的老师。
　　不过以前的他一心只有工作和赚钱，没注意到也情有可原。

　　“走吧，我明天上课。”
　　李化生收起书本，起身往门口走去。
　　“今天怎么样？”季心明的声音在驾驶座响起。
　　李化生转过头去看他。
　　“今天备好了明天的课。”
　　其实这一学期的课他都准备好了。

　　“明天我也要来上课，一起吧。”季心明笑了笑。
　　以前，李化生总觉得季心明有很多时间陪他，后来想了想，季心明好像在工作和他之间选择了他，事事迁就他，又对他那么好，不沦陷才怪。

　　李化生叹了口气。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舍不得离开他了。
　　像是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一般。
　　但他是块残缺的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