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苹果醋醋

20、第 20 章

　　发现戒指不见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早上，应当是在打斗的时候掉了下来。
　　李化生在季心明面前找了个借口，去那栋废弃的楼房。
　　一路上李化生都提心吊胆，季心明送给他的结婚戒指这么快就不见了。
　　他想起之前自己住院时，季心明电脑上的那个3D建模，应该就是戒指。
　　那是季心明从很早开始就做的戒指。
　　车上的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到达烂楼的那一刻，李化生重新打量起来面前的那栋楼。
　　这栋楼的两旁都爬满了纸条，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根根绿色脉搏，在斑驳的墙上蔓延。
　　李化生低头走了进去。
　　将来的路又走了一遍。
　　直到走到那间房子里面。
　　“吱嘎——”一声，李化生推开了门。
　　水泥地面上散发着阵阵灰尘的味道，那里的绳索和凳子已经被警方带走。
　　李化生想起那些细节。
　　突然意识到，彭泽似乎一开始就没有绑紧他，对他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李化生还是不理解彭泽到底要干什么。
　　就从他第一次见到彭泽的时候，他看不懂彭泽，也不想看懂他。
　　李化生蹲着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戒指，又去走廊找了找。
　　汗水顺着脸颊流到衣服上，浸湿一片。
　　但李化生没管。
　　直到一抹淡淡的光彩在楼梯那一隅小小的阳光里面闪着光亮。
　　早晨的阳光和下午的不一样，也许也是这个原因，这枚戒指也刚好没被别人带走。
　　李化生连忙拿起来擦了擦，上面的钻石还是和之前一样闪耀着。
　　李化生终于叹了口气，戴上了戒指。
　　但此地打车实在是有些困难，李化生看了看表，快到午时，季心明没看到他一定很着急。
　　手机震动了两下，李化生打开看了看。
　　是季心明发来的消息。
　　【小太阳：你去哪里了，我好饿。】
　　还配了一个狗狗撒娇的表情包。
　　【李化生：我现在有点事情，你将就将就，丁阿姨会来送饭的。】
　　【小太阳：丁阿姨今天请假了。】
　　李化生心跳加快，也加快了步伐。
　　他本来想找个地方打车，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公路都变成石子路。
　　【小太阳：把你定位发我，我找司机来接你。】
　　【李化生：不用了……】
　　李化生的心虚是掩盖不住的。
　　半分钟后，李化生只好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他。
　　不多时，一辆车就停在了李化生面前。
　　李化生瞥了一眼后视镜，自己好像弄得灰尘扑扑地像一个脏小孩，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上了车。
　　到达医院的时候，丁阿姨站在季心明身边正笑着说着什么，但季心明的神情很冷淡，没有一丝温度。
　　李化生知道季心明生气了。
　　丁阿姨一看到他，就忙放下饭盒离开了。
　　李化生不自然地笑道，“丁阿姨再见。”
　　季心明竟然骗他说丁阿姨请假。
　　还没等他开口，季心明先说话了。
　　语气没有李化生想得那般严厉，反而满是担心与无奈。
　　“去找戒指了。”李化生亮了亮他灰扑扑的手。
　　“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季心明皱着眉头，又很轻地道。
　　“没事的，那里警察刚去过，没人敢去那里。”
　　李化生走到洗手池边，用肥皂洗了洗手。
　　一双灰扑扑的手立马变得白皙起来。
　　李化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脸。
　　全是汗渍。
　　洗了把脸后还是不敢对上季心明的眼神。
　　季心明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去哪里。”
　　“找戒指……不小心弄掉了。”
　　又是一阵沉默。
　　“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李化生走到他身边，熟练地打开饭盒。
　　要给他喂。
　　季心明嘴的闭合程度能与那河边的蚌壳相比。
　　李化生无奈笑笑，只好自己吃了一口。
　　他有点饿了。
　　季心明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小花生，一个戒指而已不见了我再送一个……”
　　还没等季心明说完，李化生就给他也塞了一口饭。
　　“吃饭吃饭。”李化生笑笑。
　　不管怎么样，李化生找回了戒指。
　　“都怪我，应该把戒指做得牢固一些，挂在你手上，怎么也下不来。”
　　季心明只好松了一口气。
　　“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去了，至少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叫保镖跟着你。”
　　“好。”
　　*
　　出院的那天，李化生和季心明又去看了紫萝藤，花已经谢了，但也看见了之前的那对老人，互相依偎在藤蔓之下，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李化生点头微笑。
　　出院后，李化生处理了一些学校的事，临近期末毕业季，许多学生都想让他看看毕业论文，但是他这次没有带学生，又由于季心明的身体才刚刚好了些就都推掉了，就连答辩小组组长的身份也推掉了，直到看见那个乡村支教的消息。
　　主任问他的意愿如何，他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季心明坐在沙发上，正翻阅着一本书，李化生正在厨房里面做着饭菜。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身影。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很想去D市看看，杨雪说过那里气温适宜，很多瓜果花卉都长的很旺盛，虽然不是去旅游，他也想看看季心明踏足的土地到底如何。
　　去的旅程还能留下些什么。
　　比如他想见见那里的孩子，教导他们知识。
　　“怎么了，好像有事情瞒着我？”季心明走到他身后，端起盘子，看着他。
　　“季心明，我有一件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李化生说得很婉转。
　　季心明挑了挑眉头，微笑道，“请小宝说。”
　　李化生的耳尖微微泛红，又关了火，跟着季心明去了餐桌旁。
　　“小花生，你想饭前说还是饭后说？”
　　季心明微微歪着头笑着看着他。
　　“吃完饭吧。”
　　季心明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如果李化生边吃边说，季心明就会先放下碗筷等李化生说完再吃。
　　沉默的进食结束后，季心明收拾了盘子，放在了洗碗机里面，走到李化生的身旁，静静地等待着他。
　　李化生的小脑袋转了转道。
　　“季心明，你现在还喜欢吃花生吗，明晚我要不要买点花生？”
　　季心明顿了顿，“好呀。”
　　“是不是我想做的事情你都会同意？”李化生又问道，“但是不是很危险的事情噢，是对我的事业以及这个社会有用的事情噢！”
　　季心明想了想道，“嗯……”
　　“我想去D市支教。”
　　李化生本想着学着公众号里面的小技巧绕着圈子把季心明绕进去，但是他突然不知道怎么绕，季心明好像听得很仔细，还认真思考了一便。
　　季心明很久都没说话。
　　李化生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季心明的话语其实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李化生就感觉冷了些。
　　“什么知道了？”李化生又反问道。
　　“你想邀请我去D市支教。”
　　“不是不是，我自己去就行，我已经递交了申请表。”李化生连忙推掉，“况且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吗？”
　　季心明刚出院，手机消息很多，李化生经常能听到他半夜处理公务的声音。
　　就像之前彭泽说的，季心明为了他推掉了签约的事。
　　“之前你去D市，没有谈好的合同也是因为我吧。”
　　李化生垂下头。
　　“那份合同我本来也不想要，是彭家的产业，没必要，而且对我们公司也没很大的用处。”季心明解释道，“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李化生又说不出话来了。
　　出院后不久，警局那边就派人来了。
　　原本当天就要去做笔录，但李化生的情绪有些不太合适做笔录工作就搁置了。
　　于是今天季心明陪着李化生一起前往警局。
　　做完笔录工作后，警官问他要不要再见彭泽一面。
　　李化生摇了摇头。
　　警官又说他有话只能跟李化生说。
　　李化生看向季心明。
　　季心明点了点头。
　　审讯室里，彭泽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手被镣铐锁住，整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张金属椅子上。
　　李化生与他有一桌之隔，算是安全距离。
　　先开口的是彭泽，“李化生，你之前说，你先遇见的不是我，是季心明吧。”
　　李化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彭泽这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们是在福利院认识的？”他又道。
　　彭泽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反思了很久，连声音都变得沉稳了。
　　“嗯。”李化生看了看表，离谈话结束还有20分钟。
　　“你的名字也是因为他？”
　　当初李雨让彭泽给他起名字，他拒绝，说叫李花生，因为圆圆爱吃花生，但登记名字的时候不知道哪一步错了，草字头去掉便成了“化”。
　　化生也好，有一种重新化生的寓意。
　　“嗯。”李化生又应。
　　“你知道我为什么绑架你吗？”
　　李化生就静静地听着他说。
　　“因为我在赌。”
　　“那你输了。”李化生淡淡的道。
　　“我以为你会心软，你就是一个心软的人。”彭泽笑着看着他，“可惜，我猜错了。”
　　“你根本就不认识全部的我。”李化生冷眼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从小时候你就心软，你舍不得李雨受苦，你就顺着我。”
　　李化生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原来每个人的心思都是这样好猜。
　　伪装太容易看破。
　　“所以呢？”
　　“我是真的喜欢你。”
　　“别说这些恶心的事情，你以为你是喜欢吗，那把刺向我的匕首也是对我的喜欢吗？”
　　李化生冷着脸说着，声音不浓不淡。
　　“那不是喜欢，是你的占有欲，你也不是喜欢我，你是喜欢你自己。”
　　彭泽沉默了下来，低着头，好像在思考。
　　李化生又看了看表。
　　还有5分钟。
　　“说点有用的吧，彭泽。”
　　彭泽顿了顿，看向李化生的眼神陌生了几分。
　　“对于你小时候为什么会到李雨那里，李雨又为什么会找到我，也是你的安排吗？”
　　李化生问道。
　　小时候的事情，李化生隐隐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例如，彭家为什么会找一个听话的人。
　　或者李雨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无可奉告。”彭泽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又抬起头来。
　　“我放过你了，李化生。”
　　“以后不要再心软了，也不要去委屈自己。”彭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在彭泽这里兴许也问不出什么。
　　也许也只是彭泽一时兴起而已。
　　说完后，李化生起身离去，头也没回。
　　在看到季心明的那一刻，李化生的心理防线崩溃，一头扎在季心明怀里。
　　“我都听到了，不是你心软，是因为你太善良了。”
　　*
　　到了去支教的日子，李化生还有些不太舍得季心明。
　　他说会在A市等他回来。
　　李化生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和温时一起飞往了D市。
　　刚下飞机就收到了季心明的消息。
　　【小太阳：好想你×99】
　　李化生还以为手机出了问题。
　　连忙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很安静，反倒是这边人流比较多，有些吵闹。
　　虽然很吵，但季心明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面。
　　“记得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
　　“好。”
　　李化生挂了电话，托着行李箱，望向手忙脚乱的温时。
　　“没事吧？”
　　温时的水不小心撒了些在衣服上，笑着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
　　D市的温度适宜，就算是六月份空气也很清爽。
　　丝毫不粘腻。
　　李化生和温时找了找来接他们的车。
　　是一辆面包车。
　　看起来不像是正规的车。
　　直到司机摇下窗户，用一口略带口音的话语说他是学校的老师，还掏出证件，李化生是绝对不会上车的。
　　这位老师姓穆，名叫穆明，黝黑发亮的皮肤可以看出在此地教书已经很久了。
　　开车的时候，李化生瞥了一眼穆明颈后，那里什么都没有。
　　D市虽然气候适宜，但紫外线很强。
　　路边栽种的花也很大朵，简直是平常城市放大版的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
　　好像季心明就在他身旁。
　　经过一段水泥路之后便是石子路，颠簸地让李化生有些晕车，直到泥巴路才平缓了些。
　　下车时，李化生看见面前搭建的两层学校，有些恍惚。
　　像是童年住的福利院。
　　破破旧旧的。
　　刚一下车，就有好几个小孩围了过来。
　　一个个像是煤炭小猫似的眼睛很亮，像是最深的夜里，散发的那颗颗明亮的星星，都是还未分化性别的小孩，看起来不到十岁。
　　凑到他和温时身旁。
　　羞羞答答地又不敢靠前。
　　李化生低下身子，摸了摸他们的头。
　　乡村支教本来是按要求完成的指标，李化生却想好好教教，他看向身边的温时。
　　温时早已蹲下搂着他们的肩膀，眼里还有些泪水。
　　可能是自己长得太凶，孩子们都不敢太靠近李化生。
　　在穆明的号召下，几十名学生直直地站成一排，礼貌地说了一声——“老师好。”
　　“谢谢你们的欢迎，以后叫我李老师就好。”李化生笑着道。
　　“我是温老师，很高兴见到你们。”
　　温时也介绍道。
　　那些孩子立马将他们的行李抬进房间里面。
　　他和温时刚好是相临的房间。
　　本想看看这所学校全貌，出门时恰好看见温时屋外围了好些孩子。
　　李化生往里瞧去，是温时带了很多小零食分给他们。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只带了些自己用的东西。
　　这里的孩子李化生感觉很亲切。
　　看着他们欢笑的身影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衣角被一阵小小的力气扯住，李化生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小女生。
　　李化生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也在这里。
　　她脸圆圆的，肉嘟嘟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棒棒糖，正准备递给他。
　　“李老系，你要chi吗？”
　　“不用了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呀？”李化生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
　　小女孩则是有些害羞的模样，“我系平平。”
　　李化生想了想道。
　　“哪个平？”
　　“老系说系平平安安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