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苹果醋醋

24、第 24 章

　　李化生清晨醒来的时候，看见手机里有一条陌生消息。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
　　【陌生电话：晚上八点，余记咖啡馆九号桌子。】
　　跟上次与李雨见面时的咖啡馆一样。
　　记起那天细节，李化生当时还没有恢复记忆。
　　李雨对他结婚的消息很惊讶，彭泽后面也来了，不过现在已经不会再纠缠他了。
　　李雨这个人很复杂，一开始心情好就不会打骂他，心情不好就会对他大喊大叫还会拿鞭子抽人 ，直到后面彭泽来了，她好像没有再动过手。
　　但在彭泽面前，却又是一副……好像是仆人的样子。
　　李化生不想了解彭家的事情，在那次偷听之后，李化生再也没有听到过彭家的事情。
　　对于他结婚这件事，李雨只是言语辱骂，但并未阻拦，就像当时他离家上学，李雨也只是辱骂几句，随后没有拦着他。
　　她好像希望他自由又希望他被囚禁在这里。
　　完全像两个人。
　　但李化生没时间想那么多，他不想去想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次赴约，他还是告诉了季心明。
　　后花园里面，那里的向日葵长了很高，季心明就蹲在向日葵下面，李化生跟着他一起蹲在花下，两人说着悄悄话。
　　季心明搂住他的肩，又轻轻拍了拍。
　　“想去就去吧。”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可以吗？”
　　李化生望着他压低了声音。
　　季心明淡淡地笑笑，点了点头。
　　晚上八点——
　　李雨戴了一顶帽子，坐在那里。
　　还是和之前一样搅动着咖啡。
　　眼看来的是两个人，不由得怔了怔。
　　“他就是季心明？”
　　李雨冷淡的眼神扫在季心明身上，让李化生感到有些不适，他走上前将季心明挡在身后。
　　“嗯。”
　　两人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说吧。”
　　李化生看着迟迟未开口的李雨，有些不耐烦道。
　　李雨淡淡地瞥了一眼季心明。
　　“彭泽是你送进去的？”
　　“他绑架我。”
　　李化生也冷冷地道。
　　李雨嗤笑一声，“他可是最喜欢你的弟弟。”
　　“不是。”
　　李化生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从来都不是。”
　　李化生有些后悔带季心明来这里了，他瞥了一眼季心明，他的眼神里有些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说这些没意义的事情，我们先走了。”
　　李化生正准备起身，又被李雨的话拉住。
　　“既然他进去了，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要收留你吗？”
　　李化生在之前想到过很多种解释，但渐渐地他就不感兴趣了。
　　如今提出来，李化生倒是希望她告诉他。
　　“为什么？”李化生皱着眉头。
　　“其实我当时跑了很多福利院，但那些孩子都不听话，配不上彭泽的性格。”
　　李雨晃了晃手中的瓷杯。
　　“直到到了有你的那个福利院。”
　　“你看起来很听话，我知道你还有把柄，你有一个喜欢的孩子，为了那个孩子你可以听话。”
　　李化生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原来李雨从那么早就知道，季心明对他的重要性。
　　思绪仿佛回溯到了小时候，每每当他有逆反心里时，李雨就会说“早知道，就把那位更加听话的小孩带回来了”，如此，李化生便不再反抗，直到他成年的那一天。
　　“所以，我抓住了你的把柄，就像抓住你一样，不过你成年了，我才发现也管不了你。”
　　李化生的手心传来一阵温暖，是季心明捂住了他的手。
　　“你为什么一定要为彭泽做这些?”
　　李化生无法理解李雨的行为，这简直太不像正常人会有的行为。
　　“因为，以前我以为他的存在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李雨的话语重了些。
　　她不会告诉李化生，彭泽是她姐姐的儿子，而她的姐姐，只希望彭泽不要变成彭家结婚的工具……
　　“神经病。”李化生不由得骂了一句。
　　李化生也不理解，李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李化生又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在彭泽面前维护我，为什么让我离开？”
　　李雨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我……”
　　她看向李化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心好像也被那倔强的小孩动摇，姐姐在她心中的位置好像也被面前的这个人动摇。
　　或许是被姐姐骂着没用的时候，被彭泽冷嘲热讽的时候，也或许是在无数个疲惫深夜，有人悄悄为她盖上被子，厨房里面温暖的粥，以及那张早已泛黄的纸张上写下的那两个字——“妈妈？”……
　　短暂地被温暖过就会更加害怕寒冷。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精神分裂了。
　　她一方面希望彭泽快乐，一方面又不愿意让李化生妥协。
　　不过彭泽进去了，她好像突然醒悟，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再见他一面，他旁边的人对李化生很好，看起来很熟悉，不过这样就够了。
　　“我可能有病。”
　　她是一个极恶的人，与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撇的越干净越好。
　　李化生憋了很久才说了句，“有病就去治。”
　　没有骂她没用也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李化生还是太善良了。
　　李雨笑了笑，“我不会再找你了，李化生，祝你幸福。”
　　她说不出口的道歉和无奈，化作离别。
　　所有远离她的人都会变得幸福。
　　李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剩下李化生和季心明在那里。
　　在李雨离开的那刻，李化生好像释怀了。
　　尽管过去不堪，但未来不再是有暴风雨的未来。
　　他听见，季心明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嗯。”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路灯下，肩并肩一直走向前方。
　　“我们结婚吧。”
　　季心明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不是已经结了吗？”
　　李化生不解道。
　　季心明轻轻笑了两声，转过头来。
　　明亮的路灯落在季心明的发丝上，金属眼眶散发着淡淡地光芒，季心明的睫毛忽闪忽闪，小声道。
　　“是办婚礼。”
　　李化生才想起来他们还没办过婚礼。
　　“什么时候？”
　　“你想什么时候？”季心明又问道。
　　“下个春天吧。”李化生笑了笑。
　　鸢尾花开的时候吧。

　　回来好几天了，自从上次说了婚礼的事情之后，李化生有些紧张。
　　时常在房子里面走来走去。
　　他想着自己手里的这点钱，也不知道给季心明送什么婚礼礼物，之前想着带着季心明逃离这里，现在看来，没有必要。
　　那么送什么好呢……
　　李化生还是没想好。
　　季心明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李化生还没说什么，季心明就上前抱住了他。
　　“让我缓缓。”
　　季心明把头埋在李化生颈间，是沐浴露的味道，很清香。
　　“怎么了？”
　　李化生看着面前的季心明，一副疲惫松散的样子。
　　“好累。”
　　季心明慵懒地靠在他身上。
　　李化生顺势摸了摸他的头。
　　“休息休息吧。”
　　季心明松开李化生，“这几天我放假，可以好好陪你。”
　　李化生听到季心明放假自然是开心的，但是他还是说，“都陪了我很久了。”
　　“不够，永远都不够。”
　　二十年的分离，像是分开了一辈子。
　　这二十年久到李化生都忘记了季心明的样子。
　　季心明抬起一只手，用食指绕着李化生头发。
　　李化生的头发长了很长了，到了耳朵。
　　“嗯。”李化生点点头，拿走那只弄得他头痒痒的手。
　　“那怎么陪我呢？”
　　李化生又问道。
　　季心明良久都没说，直到李化生再问了一次。
　　“我想去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可以吗？”
　　季心明的眼底闪烁着。
　　小时候住的C市那套房子，早已搬空，现在应该也成了一座废墟。
　　“那里比较偏僻，而且……”李化生想了想道。
　　“我想去。”季心明的声音软软的，又开始撒娇了。
　　李化生对这样的季心明没有抵抗，只好无奈笑道，“好吧。”
　　李化生又补充道，“我也想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李化生也想看看小时候的季心明是不是过得很幸福。
　　虽然心里已经有答案，但还是想看看季心小时候所见过的街道和景色。
　　季心明点了点头。
　　*
　　汽车开过A市，又到了C市。
　　为了更好的回忆往事，这次出行是季心明开车。
　　专属于二人的回忆旅程。
　　季心明开车很稳，李化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次，只记得每次醒过来的时候，季心明总会微笑看向他。
　　到了C市之后，李化生也没再睡觉。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李化生的心中传来阵阵不安感，小时候的回忆扑面而来。
　　“别怕。”
　　身边传来季心明的声音。
　　李化生摇摇头，“我不害怕。”
　　汽车驶出主城区，又开向郊区。
　　导航一遍遍播报地址，李化生没有再看窗外，而是看向季心明。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栋老旧的楼房前。
　　是二层小洋楼，由于是在郊外，旁边没什么居民。
　　李化生被季心明握住手，走出了车。
　　两人站在房前看着那栋旧楼房。
　　李化生想起李雨应该是在他去上学之后，就搬离了这个地方。
　　但李化生再次见到这个地方时，心里还是突突跳个不停。
　　身后蝉鸣也不停。
　　李化生仿佛回到了好久之前的夏天。
　　疲惫、绝望……
　　但在此刻，都被身旁的人赶走了。
　　手心被握紧，李化生拉着季心明走向门边。
　　房门没有上锁，李化生推开，一阵阴凉的风从里面传来，阳光顿时破开屋内的黑暗，里面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房子里面没有什么，连李化生小时候最喜欢的冰箱也变得低矮破旧。
　　“你住哪？”
　　季心明问了问。
　　“二楼。”
　　李化生望向二楼的方向。
　　“我想去看看。”
　　季心明的声音有些不稳。
　　“走吧。”
　　李化生已经记不起离开那天时的事情，但他记得他很开心。
　　二楼的空间很小，只有一间很小的房间。
　　开门后，李化生瞥了一眼季心明，季心明的表情不是很好。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李化生拉住他的衣角。
　　季心明摇摇头走了进去。
　　桌子上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房间也是整整齐齐的，像是有人摆放过一般。
　　李化生想不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有没有清理过自己的房间。
　　也许有也许没有。
　　房中也就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以及书本。
　　透过桌子前的窗户，李化生又看到了熟悉的风景。
　　那片田野在夏天时是绿茵茵一片。
　　李化生余光瞥见季心明朝着床边走去。
　　床边角落的墙上有他刻的团团圆圆。
　　季心明驻足，目光停留在墙上，后又转头来看他，“这是？”
　　“没什么，小时候刻着玩的。”
　　李化生不好意思地笑道。
　　没想到季心明直接问道，“是我们俩吗？”
　　李化生只好点点头。
　　床很小，已经装不下现在的他。
　　季心明的手指摸了摸墙上深浅不一的痕迹。
　　“你背上的伤，是李雨打的？”
　　李化生自然不会告诉他太多细节，只是说，“小时候太调皮了，不听话而已。”
　　“骗人。”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季心明的眼睛。
　　李化生突然想起来，上次李雨说话的时候，季心明也在。
　　李化生不知道季心明那时候在想什么，好像有些惆怅的模样。
　　跟现在一样。
　　“我不想说了。”李化生干脆走了出去。
　　身后响起季心明走路的步伐，有些急促又有些忧伤。
　　“对不起，是我多问了。”
　　季心明跟在他身后，拉住了他的手。
　　“我们走吧，我想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腰被双手紧紧抱住，李化生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阵阵温暖，坏情绪都被驱散开来。
　　“嗯。”
　　再次上车的时候，季心明久久都没有发动车辆。
　　李化生看着他。
　　“怎么了，在发呆？”
　　“在想你。”季心明回过头来看着他。
　　李化生觉得有些好笑，“我就在这里。”
　　“在想小时候的你，也想慢慢长大的你，以及现在的你。”
　　季心明的声音很轻，传到李化生耳朵里有些痒痒的。
　　“那我也开始想了。”
　　李化生顺着他的话道。
　　小时候的季心明，成长中的季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