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迷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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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羌谪要打破贵庶间泾渭分明又固若金汤的屏障，给顾南庭封侯就是最大的难题，这次的春闱，赵羌谪要寒门入仕也是能要命的，李知行为什么给顾南庭封侯？顾南庭将才认为是李知行想以此让他收拾铺盖回家，但江氏又要照办。
因顾南庭办江氏意味着拉开世家与寒门之间的斗争，李知行会为此得罪世家，顾南庭的封侯必定一波三折。
并且，李知行并不知道赵羌谪要为顾南庭封侯，因为这是赵羌谪今早上才说的，不会有人听得到，顾南庭虽然在梁人间、在踽北有个名字，但在大魏，没有人知道他，他无权无势，就没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
太奇怪了。
如果李知行想办了江鹤阙，那为什么这大半个月都没有丝毫表示？为什么他要在赵羌谪去监考后才找顾南庭？
“臣只愿天下能有公平，圣上是圣明之主，臣别无所求。 ”顾南庭说。
李知行见他站着，说：“坐下谈话。”
顾南庭直愣愣的，李知行乐了：“你把光挡了。晒晒太阳，朕下午要去政事堂，晚上批奏疏，只有这会儿忙里偷闲晒晒。”
顾南庭要跪：“臣无意……”
“无妨。”李知行摆摆手。
他十分没有帝王的架子：“听说世子府上的先生让你替世子守夜？是他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顾南庭知道自己给赵羌谪守夜一事瞒不过，只能说：“是。”
李知行看了顾南庭许久，把桌上的一杯茶水推了过去，说：“这茶是年关时西南送的，世子想必喜欢，李安贵。”
李安贵自林间小路而来：“圣上，奴婢这就去备，一定拿新茶。”
李知行笑看向顾南庭：“新茶不多，能喝一盏不容易，听人说这茶得种在高耸入云的山巅，那些地方都是悬崖陡壁，很是危险，茶农上山下山容易受伤丧命，朕便也没与谁说过喜欢，否则下边那些官员定要为迎上而欺下，强迫百姓种茶。”
“这茶与别的茶，有时裴老也喝不出分别，你尝尝。”
顾南庭是个粗人，平素不喝茶，一口下肚没觉得好喝难喝，也品不出什么来。
李知行笑着说：“那朕便记下了，裴老日后与朕商议，朕便依你之愿，下去后继续查，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查得清清楚楚。”
顾南庭有些迷糊，在裴静明进宫前，李知行摆手让顾南庭离开。
云何刚入京，从宋寅那里得知了顾南庭入宫的消息，便在玄武门外等着，见顾南庭完好无损，他松下口气：“账本在北眠手里，多亏了世子在……”
“那就等，江氏时间不多。”顾南庭打断他。
云何自知失言，便转移话题，问：“怎么样？”
“圣上要给我封侯，最先我认为是圣上想保江鹤阙，因此让我回家，所以我拒绝了，但圣上不仅要给我封侯，还要严查江鹤阙。”顾南庭觉得一切都乱了，他走着问，“那么是谁不让查江鹤阙？”
云何倒没迷糊，他一拳锤在一掌上：“此事很熟悉啊，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举动跟三个月前世子让我们查兵部又让我们保举官员差不多！”
停步，顾南庭后背忽然窜上阵寒意，他声音低沉：“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此刻已经快没用了，最迟下个月我就得回家打梁人。”
云何想不出，顾南庭抬头望天：“这件事底下定然藏着东西。”
云何问：“会不会，圣上是要帮世子？毕竟世子想办那事定遭唾骂，又或者，江氏失势，圣上想让我们取代江氏。”
“有用才会被取代。”顾南庭看向他，“江氏的作用是什么？值得圣上如此大费周章。”
云何摇头，猜测说：“卖官鬻爵戕害忠良？功高震主，必遭君忌，按阴谋论，圣上或许是想让我们抗衡赵羌谪，瓦解他的兵权。”
顾南庭看傻子似地看他，云何说完，自己都沉默了。
“那可是赵羌谪，他手底下有百万雄兵，谁能抗衡他？再说，圣上如果要瓦解赵氏兵权，上次赵羌谪为我等驳旨，圣上就该顺水推舟摘了他的参政之权让他闭门思过，而不是戴个铁链子，链子戴给谁看？戴给那些想抨击赵羌谪的文武百官看，意思就是圣上已经罚过了，你们再敢参就是在参圣上徇私舞弊。”
“退一万步，圣上要我们抗衡赵羌谪，我接了那页纸，我问你，如今天下有几个侯？”
云何没有犹豫：“七个。”
顾南庭走在光里，往赵府走：“那些都是当年随武帝开国的功臣，世袭罔替至今，他们只要没蠢到谋反，那么只要家里还有男丁，爵位就是他们的，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苏幕，西南的侯爵更类似官职，不由朝廷插手，西南王的副将，就是定春侯，那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升上去的。西南不重门第，因为他们更看重情分，他们听命于赵氏并不仅因赵氏是西南王，更多的是情。”
“此前何时月帮助踽北是因为我们没有官职，又活得艰难，何时月可怜咱，可一但我们接下那个位置，就是站在了西南的对立面，因为那意味着我会分赵氏兵权，往后何时月就不可能再卖粮食跟战马给我们。”
“侯爵是虚的，我们有募兵的权利，要这东西没用，不如钱粮来的实在，功名利禄迷人心，乱花渐欲……等等……”顾南庭再次停了脚步，他看向眼前只有三两个人的大道，忽然觉得一阵后怕。
乱花渐欲迷人眼①！赵羌谪早在那时就告诫过他了！赵羌谪为什么要在今早跟顾南庭说他要给顾南庭封侯？为什么就那么巧？
赵羌谪知道李知行要封他！知道李知行要拿这些来赏他！能给顾南庭封侯的人只有赵羌谪，只有他封侯，西南才会认可顾南庭！
赵羌谪的那句话一定还要别的意思，顾南庭今日见李知行就是疑云重重，御花园中那一番话从头捋一遍实在细思极恐。
云何觉得他十分奇怪：“怎么了？这茶是圣上赏的吧？御赐的东西，回去泡了尝尝。”
“给赵羌谪顺路带的。”顾南庭觉得一切都乱套了，他说，“圣上要赏我，我说要钱不要权，圣上同意了，说顺心就是最好的赏。”
云何点点头：“那好啊，圣上还是个好人。”
顾南庭看向他，云何当即闭嘴，他知道这是哪，有些东西是忌讳，让人听去就是无妄之灾。
“之前世子给的赈灾银是单独做的账，还剩两百多万，这些钱都是伯母盯着的，没人私用，要还给他吗？我找时间把账本带来。”
顾南庭摇头说：“等他回屋问问。”
“这件事太奇怪了，从我们入京开始，这些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
云何倒说：“哪里古怪？我觉得很正常啊，胡嵩要高往以带着脏事去死，天灾一事圣上被蒙在鼓里所以看似见死不救，世子用我们查案，即便是给他当刀子也没事，高往以跟白宁梧作恶多端，贪过我们这么多钱，贪死这么多百姓，我们也乐意干死他俩，那是为民除害，也是给咱踽北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很奇怪，可顾南庭说不上来，这件事底下定然藏着能翻天覆地的东西。
“赵羌谪快死了。”云何小声说，“会不会……圣上担心边境不宁，所以封侯？”
顾南庭看他一眼，与他自幼一块长大的云何顿时心领神会，但他很懵，赵羌谪连病都是装的？！
“我要去刑部。”顾南庭转步。
……
江鹤阙依旧干干净净地带着枷锁，他盘腿坐在窄小的榻上。
从亲信口中得知顾南庭去东北拿账的那一刻，江鹤阙有过慌乱，可江鹤阙不怕，因为知道自己命不该绝，所以当他看到顾南庭时，虽然心惊胆战，但他还是笑着的：“我还以为来的是世子呢，我此刻多想见到他。”
顾南庭垂眸注视着他，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我查到了你跟高往以狼狈为奸的证据，你逃不掉了，你看，世事就是这么说不准，如果不是踽北天灾，如果我没有入京，高往以现在依旧要风得风，白宁梧依旧只手遮天，而你，若没出事，现在就娶上美娇妻了，你们一定很恨我吧。”
“可是恨我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们把我逼得没了活路，我何至于跟你们玩命。”
知道这人是条不要命的狗，可江鹤阙并不惧他：“恨？我不恨你，我为什么恨你？圣上都不拿正眼瞧你，你这样的人，只能逞一时威风。一条无官无职的贱狗，居然也想咬我，你配吗？”
顾南庭隔着木栏居高临下地看他，声音冰冷：“这些日，你那些破事我该查的查了，不该查的也查了，你觉得，我将你之前要杀赵羌谪的真相告诉他，你会是什么下场？”
江鹤阙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此事我已与世子冰释前嫌，你怕是还不知道，真可怜，还妄图以此来威胁我。”
“我是说，真相。”顾南庭轻轻开口，“一年前的真相，那才是你杀他的理由。”
江鹤阙心下顿时一沉，他不信赵羌谪，可赵羌谪绝对不会告诉顾南庭那些事情，赵羌谪也不会知道一年前发生过什么，那顾南庭是怎么查出来的？
江鹤阙这转瞬的凝滞被顾南庭捕捉到了，顾南庭垂着目光看他：“高往以与我说过很多东西。六年前，世子流放，一年前，潦城惨遭大梁屠城，小侯爷你说，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江鹤阙警惕地看他，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能有什么关系。”
“世子怕是还不知道，那次大梁来犯，潦城为何无人守城，他的至亲，又是怎么死的。”顾南庭笑着说，“你觉得自己能比得过西南王妃与康乐郡主吗？还有，那个叫做随安的小孩。”
江鹤阙瞪着他，呼吸开始凝滞：“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很快你就懂了。”顾南庭说完，转身要走。
“我跟你无冤无仇！”江鹤阙跳下榻追去，在恐惧中，他把手伸出木栏，抓住了顾南庭的胳膊，“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南庭侧目看他：“我能干什么，我无权无势，只有一张嘴可以告状。”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