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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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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号巨大的引擎轰鸣着撕开地球大气层,舷窗外,那颗被称作“故乡”的蓝色星球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神威像个终于盼到春游的小学生,整个人陷在宽大的舰长椅里,两条腿高高翘在布满按钮的控制台上,橙红的发梢随着舰船轻微的震颤而晃动。
他手里捏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饭团,米粒粘在嘴角,冰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越来越清晰、被巨大穹顶覆盖的、永不日落的区域——吉原。
“白米饭,”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语气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和毫不掩饰的愉悦,又狠狠咬了一口饭团,“地球的白米饭……果然只有这里的才够味道。”饭粒簌簌落下,掉在他深蓝色的团服上。
我抱着手臂,靠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离他那张沾满米粒的椅子三步远。胃里不合时宜地泛起一阵酸涩的抽动。
这疯子对米饭的执着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自从接到那个来自春雨高层、调查吉原实际掌控者夜王凤仙(一个同样是夜兔的老怪物)的密令后,他念叨“地球白米饭”的频率就直线上升,仿佛那才是此行的终极目标。
“调查凤仙,顺便吃垮吉原的米仓?”我忍不住吐槽,声音在引擎的嗡鸣中显得有些飘忽,“团长大人,您的任务优先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神威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转过头,嘴角还沾着晶莹的饭粒,脸上却已经挂起了那副甜腻到危险的笑容。“顾问小姐,”他拖长了调子,冰蓝的瞳孔里闪烁着戏谑的光,“任务和美食,就像战斗和呼吸,缺一不可哦。就像那个戴草帽的小子,”他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飘忽了一下,带着点诡异的向往,“为了肉就能掀翻司法岛,这才是海贼的浪漫啊!”
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又来了。这个战斗狂魔兼米饭控,最近不知从哪里搞到几本缺页少角的《海O王》漫画残本,就彻底中了毒,动不动就把“海贼的浪漫”、“成为海贼王”之类的词挂在嘴边,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违和感爆棚。小心被《海O王》告侵犯版权哦
我麻木地看着账单末尾那串天文数字:“团长,这顿饭够买艘二手突击艇了。春雨的报销单上写‘机密行动餐饮费——二十一人份’,财务部会信吗?”
“嗯?那就写‘抚慰濒临暴走团长情绪之必要□□经费’好了~”他笑眯眯地站起身,随手将吃完还沾着米粒的瓷碗往地上一掼!脆响炸裂,细白的瓷片和晶莹的饭粒四散飞溅
“团长,”阿伏兔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浓浓的无奈和背景里云业吭哧吭哧扛米袋的喘息声,“我们快把飞船仓库塞满了……吉原的米价要被我们抬起来了!另外,凤仙那边……”
“知道了知道了,”神威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米是战略储备!至于那个老头子……”他舔掉嘴角最后一粒米,笑容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毒的刀锋,“不急,先看看他能养出些什么有趣的小虫子。”
吉原的空气是粘稠的。脂粉的甜腻、陈年木料的腐朽、还有地下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头顶是巨大而虚假的星空投影,永恒不变的“夜色”笼罩着这片扭曲的乐园。
华灯初上,游廊间穿梭着浓妆艳抹的游女和醉醺醺的寻欢客,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神威却像个闯入糖果店的破坏王,对周遭的香艳视若无睹。他目标明确,直奔那些隐藏在深巷里、飘散着真正烟火气的简陋食肆。一碗碗堆得冒尖、热气腾腾、散发着纯粹稻米清香的白米饭被端上来,他吃得专注而凶猛,速度快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冰蓝的眼睛满足地眯起,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场都似乎被米饭的蒸汽软化了一丝丝——仅仅是一丝丝。
我抱着手臂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
看着他一碗接一碗地消灭着白米饭,听着他满足的喟叹,再联想到此行的真正目的(调查一个同样以凶暴闻名的夜兔族老怪物),一股荒谬绝伦的疲惫感油然而生。
“喂,”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喧闹的吉原背景音里显得很轻,“你说那个路飞,为了伙伴能豁出命去。”
神威刚把一勺晶莹的米饭送进嘴里,闻言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眼神带着询问。
“那你呢?”我盯着他那双在米饭蒸汽中显得没那么冰冷的蓝眼睛,“为了什么?米饭?还是……”我顿了顿,想起春雨高层那些阴冷的命令,想起他提起“海贼王”时那点不切实际的向往,“成为‘海贼王’?”
神威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着我,几秒钟的沉默。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他咽下嘴里的饭,脸上的满足感褪去,重新被那种甜腻却空洞的笑容覆盖。
“伙伴?”他嗤笑一声,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种东西,只会成为强者的绊脚石。”他拿起旁边装着廉价清酒的杯子,晃了晃里面浑浊的液体,冰蓝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至于目标?把挡在路上的家伙统统打飞,站到最高的地方,不就够了吗?管他叫海O王还是别的什么。”他仰头灌下那杯劣酒,喉结滚动,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凉薄,“就像现在,把那个碍眼的老头子从‘王座’上拽下来,踩着他的脑袋……听起来就很有趣,不是吗?”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的逻辑纯粹、强大,却也冰冷得令人窒息。
伙伴是累赘,亲情是束缚,目标只是通往更强道路上需要碾碎的障碍物。在这个疯子眼中,世界就是一座巨大的角斗场,唯一的规则就是变强,然后碾碎一切。
就在这时,手腕上特制的微型通讯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阿伏兔的加密通讯,只有简短几个字:
「目标移动。地下。万事屋介入。晴太。」
神威显然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他脸上的闲适瞬间消失无踪,如同退潮般被纯粹的、带着血腥味的兴奋取代。
他丢下几个硬币,甚至没看够不够,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甜腻的笑容里只剩下狩猎的冰冷光芒。
“游戏时间到了,顾问小姐。”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刚才吃下去的不是米饭,而是即将品尝到的鲜血,“让我们去看看,能让万事屋那群杂鱼和老头子都动起来的小虫子,到底有多有趣。”
吉原的地下通道如同巨兽的肠道,潮湿、阴暗、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巨大的废弃管道纵横交错,支撑着上方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和压抑的呼喊,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我们无声地潜行,如同三道融入阴影的鬼魅。神威在最前,脚步轻得像猫,橙红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簇幽暗的火焰。阿伏兔紧随其后,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我缀在最后,神经绷紧,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掌心微微出汗。
转过一个巨大的管道弯角,前方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一座锈迹斑斑、横跨在巨大深渊之上的狭窄金属桥梁。桥上,一群人正陷入混乱的缠斗与奔逃!
穿着白色浴衣、梳着怪异发髻的老板坂田银时挥舞着木刀洞爷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试图格开袭来的苦无。穿着红色和服的神乐爆发出惊人的怪力,将一个吉原护卫狠狠砸进管道壁。戴眼镜的新八惊慌失措地护着一个穿着朴素、满脸惊恐的小男孩——晴太。而月咏,吉原的百华首领,正手持苦无,如同护崽的雌豹,奋力阻挡着更多涌上来的追兵,凌厉的攻势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们的目标是桥梁对面相对安全的区域。
然而,神威的出现,瞬间冻结了这混乱的奔逃。
他像一尊突然降临的死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桥梁靠近我们这一侧的入口处,双手悠闲地插在宽大的团服口袋里,脸上挂着那副招牌的、甜腻到令人心底发寒的笑容。橙红的发丝在通道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
“哟,”神威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打斗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稔和冰冷的兴奋,目光精准地越过众人,落在那个被新八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小男孩身上,“找到你了,可爱的小钥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银时猛地回头,死鱼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洞爷湖横在身前。新八的脸色瞬间惨白,眼镜片后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神乐的动作猛地僵住,那双湛蓝的大眼睛死死盯住神威,瞳孔剧烈收缩,小脸上血色尽褪,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同族强大气息的本能感应,更夹杂着某种刻骨的、被遗忘又瞬间被唤醒的恐惧。
“神…神威?!”神乐的声音带着变调的嘶哑。
“是我哟,我愚蠢的妹妹。”神威的笑容加深,甜得如同淬毒的蜜糖,语气却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好久不见。看到你还活蹦乱跳的,哥哥真是……”他歪了歪头,冰蓝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只剩下纯粹的、看待猎物的冰冷兴味,“……很想杀了你呢。”
“真碍眼…动手。”神威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如同死神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