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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玩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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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后的阿伏兔动了。魁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鬼魅速度,如同瞬移般穿过银时和月咏仓促形成的防线!那只戴着露指手套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晴太细小的胳膊!动作快、狠、准,带着夜兔族特有的力量感,如同老鹰抓小鸡。
“晴太!”新八的惊叫撕心裂肺。
“放开他!”月咏目眦欲裂,苦无带着破空声射向阿伏兔的后心!
阿伏兔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抓着晴太的手臂猛地一旋,用小男孩的身体作为盾牌!月咏的苦无硬生生在空中转向,钉入旁边的管道壁,发出“铮”的一声脆响。晴太吓得连哭都忘了,小脸煞白,在阿伏兔的铁钳下徒劳地挣扎。
而几乎在阿伏兔得手的同一瞬间,神威也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抬起脚,对着脚下那锈蚀严重的金属桥梁支撑结构,看似随意地、轻飘飘地一踏!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不堪重负的断裂巨响!
粗壮的支撑钢梁应声而断!如同被巨兽咬碎!整座狭窄的桥梁发出一阵剧烈的、垂死的呻吟,瞬间失去了平衡,带着令人绝望的倾斜角度,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崩塌下去!
“不——!”银时的怒吼。
“神乐酱!新八!”月咏的惊呼。
桥上的人瞬间失去了立足点,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下坠落!
神乐的反应最快。在桥梁崩塌的瞬间,她湛蓝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和愤怒,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足尖在崩塌的桥体残骸上猛力一蹬,如同炮弹般朝着神威所在的安全平台弹射而来!她的目标很明确——抢回晴太!或者,撕碎那个冷酷的哥哥!
“把晴太还回来!神威——!”神乐嘶吼着,小小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凝聚了她所有的力量和愤怒,直轰神威的面门!那气势,竟隐隐有了夜兔族战士的雏形。
神威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面对妹妹这凝聚了愤怒与绝望的全力一击,他脸上那甜腻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灿烂了。
就在神乐的拳头即将触及他鼻尖的刹那——
神威动了。
快!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快!
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是极其简单、极其粗暴地一记手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无比地劈在神乐纤细的脖颈侧面!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撞击声!
神乐前冲的所有动能瞬间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彻底瓦解。她眼中的愤怒和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蜡烛,瞬间黯淡下去。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翅膀的鸟儿,被那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劈飞,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越过崩塌的桥梁边缘,朝着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直直坠落!
“神乐——!!!”银时和新八的嘶吼在崩塌的轰鸣和深渊的吸力中显得如此绝望和遥远。
神威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妹妹坠落的深渊。他缓缓收回手,轻轻甩了甩,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冰蓝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清理了碍事垃圾”般的纯粹冷漠。他甚至还对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用那种甜得发腻、却冰冷刺骨的语气,补上了最后一句:
“再见了,我愚蠢的妹妹。”
整个过程,从阿伏兔出手抓人,到神威断桥、劈飞神乐,不过短短两三秒。电光火石,冷酷高效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我站在神威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指尖冰冷,血液仿佛在目睹神乐坠落的那一瞬间凝固了。那记劈在少女纤细脖颈上的手刀,发出的沉闷声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震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不是因为神乐坠落的危险,我知道下面有水域,而是因为神威展现出的那种……纯粹的、对血脉至亲的漠然。
那不是愤怒,不是憎恨,甚至不是轻视。那是一种更本质的冰冷——仿佛他劈落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而仅仅是一个挡在目标前的、需要被清除的障碍物。
“碍事的虫子清理掉了。”神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完成小任务的轻松愉悦,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甜笑,目光越过我,落在被阿伏兔像拎小鸡一样提在手里、已经吓傻的晴太身上,冰蓝的瞳孔里闪烁着纯粹的兴趣,仿佛刚才那冷酷的一幕从未发生。
神威甚至没有去看那道下坠的身影。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在刚才“嬉戏”中被扯乱了一点的袖口,指尖拂过袖口沾染的、属于神乐的一点暗红血迹,然后——放进了嘴里。
“啧,”他咂咂嘴,像是在品尝某种新奇的调味料,眉头微蹙,“愤怒的味道……还是那么难吃。”他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仿佛刚才亲手将亲妹妹打下深渊的并非他本人,“走吧?正主还在等我们呢。”
看着他沾着血渍的唇角,一股冰冷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想起在飞船上,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沾满灰尘的团子,一边得意洋洋宣布“这是我的”样子。物品也好,血亲也罢,在他眼中,或许都只是“有趣”或“无趣”的标签。
“接下来,”他舔了舔嘴唇,笑容灿烂,“该去找那位‘海贼王’老爷子聊聊了。”他迈开步子,朝着通道深处走去,脚步轻快,仿佛只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下午茶。
阿伏兔叹了口气,提着瑟瑟发抖的晴太跟上。云业扛着那个巨大的、装着吉原白米的麻袋,吭哧吭哧地走在最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所觉。
我站在原地,脚下如同生了根。通道里弥漫着灰尘、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应该是神乐被击飞时嘴角溢出的。崩塌的桥梁残骸还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深渊下传来微弱的水流轰鸣。银时和新八绝望的呼喊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看着神威那毫无负担、甚至带着点愉悦的背影,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吉原最深的地下水还要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任务,为了所谓的“有趣”,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折断别人的武器,可以像泼脏水一样把滚烫的咖啡泼向同伴,可以把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如同垃圾般随手劈落深渊……
而自己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掌心和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当初被滚烫咖啡灼伤的刺痛幻影。肋下,那被他狂暴攻击时留下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
我是他的“顾问”,是他的沙包,是他专属的玩具。他对我展现过那么一丝丝“不同”——允许我跟着,默许我的吐槽,甚至在狂暴的攻击中偶尔流露出棋逢对手的兴奋。可这份“不同”,与他对神乐的冷酷,本质上又有何区别?
一个更耐打、更有趣的玩具?
和这个疯子扯上关系的人……银时他们,神乐,还有我自己……都他妈的太惨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翻腾。我猛地抬起头,看向神威即将消失在通道拐角的背影,那抹橙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此刻看起来像一簇焚烧着理智和人性的地狱之火。
阿伏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停顿,扛着米袋的云业也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通道里浑浊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压下心头翻涌的冰冷怒意和那丝荒谬的悲悯,我抬起脚,迈步跟了上去。脚步踩在布满锈迹和灰尘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走向深渊的鼓点。
神乐的身影早已被黑暗吞噬,但我知道,夜兔的生命力不会让她轻易死去。正如我知道,跟着眼前这个橙发的疯子走下去,前方等待我的,只会是更多崩坏的桥栏,更多被他随手抛入深渊的“玩具”——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