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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邙墟龙眠冢 第十一章 知白斋 ...


  •   他带回了逃出生天的“地图”,也带回了一个需要解读的、散发着不祥寒意的“器物”。

      我瘫在藤椅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黏在小沉哥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黏在他随意放在膝上的那枚青铜虎符上。

      那东西在灯光下幽光流转,繁复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持续地扩散开来,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我裹紧了身上三叔扔过来的旧毯子,还是觉得那股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撑着藤椅扶手,想坐直些,腰背却一阵剧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动静不大,却让角落的小沉哥翻书的指尖停住了半秒。

      他依旧没抬头,视线停留在泛黄的纸页上,仿佛只是恰好停顿。”

      “嘶…三叔您轻点儿!”辉子的痛呼打破了沉默,也引得小沉哥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淡淡地扫了过来。

      他的视线掠过辉子呲牙咧嘴的表情,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或者说,落在我死死盯着虎符、带着明显瑟缩的眼神上。

      那眼神依旧沉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但这一次,他似乎读懂了什么。

      就在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移开目光时,小沉哥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左手(右臂的动作依然带着微不可查的滞涩)将那枚散发着诡异寒气的青铜虎符,极其随意地,朝着我的方向推了过来。

      虎符在光滑的木质茶几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正好停在我的藤椅扶手边。它离我更近了,那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变得清晰而强烈,让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呃?”我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小沉…沉哥?” 我看向他,眼神里全是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东西太邪门了,他给我干嘛?

      小沉哥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下巴朝虎符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那眼神里没有解释,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示意——拿着。

      三叔包扎的动作也顿住了,锐利的目光在虎符、我和小沉哥之间飞快地扫视,眉头紧锁,似乎在飞速思考这举动的含义。

      辉子更是忘了喊疼,嘴巴微张,一脸“小沉哥你疯了?”的表情。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我看着那枚近在咫尺的冰冷金属,心跳得飞快。抗拒?恐惧?但小沉哥的指令,或者说他那份沉静到可怕的笃定,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尖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虎符。

      “嗡——”

      一股更强烈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窜入!但就在我差点惊叫出声,准备缩回手的刹那,那股冰寒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冷气……“消失了”。

      如同潮水骤然退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吸走、封存。前一秒还如同握着一块千年玄冰,下一秒,它就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带着些许河水浸染凉意的青铜器物。

      虽然依旧冰冷,却只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再没有那种像是要侵入骨髓、攫取生机的诡异力量。

      我愣住了,手指还停留在虎符上。刚才那要命的寒意呢?幻觉?

      我下意识地看向小沉哥。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仿佛这变化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甚至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抬了下眉,像是在说:看,没事了。

      一股奇异的、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涌了上来,还混杂着一点被信任的莫名责任感。

      我定了定神,不再犹豫,一把将那块不再散发“寒气”的青铜虎符抓在了手里。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但仅此而已。我飞快地把它揣进了自己外套的内袋里,紧紧按住,好像这样就能把它彻底隔绝起来。

      口袋贴着胸口,传来坚硬的触感,却不再有寒意。

      “……” 三叔的目光在我口袋的位置停留了一瞬,又深深看了小沉哥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他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给辉子缠绷带,但动作明显快了几分,透着一股“赶紧弄完”的迫切。

      辉子看看我鼓囊囊的口袋,又看看小沉哥,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气氛却微妙地缓和了一些。

      那令人心悸的冰冷源头被收走了,虽然疑惑更多,但至少身体不再本能地感到威胁。

      疲惫如同海啸般重新席卷上来。我靠在藤椅里,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手里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按着口袋里的虎符,意识渐渐模糊。

      三叔处理完辉子的伤,又简单给我检查了一下,确认都是皮外伤。

      他给我们俩一人塞了杯热水,自己也疲惫地坐在一旁抽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屋内,像是在无声地警戒。

      这一夜,就在四合院这方暖黄却心事重重的灯光下,在死里逃生的极度疲惫中,我们三人几乎是瘫在沙发和藤椅上昏睡过去。

      只有角落里的那个人,小沉哥,依旧保持着沉静的坐姿,借着灯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关于古代星象的线装书,仿佛刚才的一切,包括将虎符交付给我,都不过是翻阅书页间隙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灯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影,沉静得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四合院里弥漫着清冷的晨雾和草木的气息。我是在一阵腰酸背痛中醒来的,浑身骨头像被拆过重组。

      三叔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低声打着电话,安排后续。辉子还在旁边的沙发上鼾声如雷。

      我揉着发僵的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块硬硬的青铜还在内袋里,安静地贴着皮肤,带着清晨的凉意,却再无昨夜的诡异。

      小沉哥的位置已经空了,那本星象书合拢放在茶几上。

      简单洗漱,胡乱吃了点三叔准备的馒头咸菜,我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三叔挂了电话走进来,眼下带着青黑,但精神尚可。“都醒了?收拾一下,这里不能久待。”

      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我,“东西收好。”

      我重重地点点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小沉哥呢?”辉子打着哈欠问。

      “早走了。”三叔语气平淡,“回他的地方了。” 我们都知道“他的地方”指的是哪里。

      没有多余的告别,也不需要。经历了古墓中的生死相依,有些默契早已刻入骨髓。

      我和辉子帮着三叔简单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客厅,处理掉带血的纱布和沾满泥污的破衣服。

      临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昨晚庇护了我们的小院,暖黄的灯光仿佛还在眼前,与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沉静的侧影交织在一起。

      “走吧。”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了一眼辉子,“先送你们回去。”

      车子穿行在清晨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高楼大厦取代了幽暗的古墓和寂静的山林,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带来真实的暖意。

      我靠在椅背上,手始终按着内袋里的虎符,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存在。它不再冰冷刺骨,但那份沉重的历史感和未知的秘密,却比寒意更让人心悸。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熟悉的、闹中取静的胡同口。古朴的院门紧闭,门楣上悬着一块不起眼的旧木匾,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刻着三个字:“知白斋”。

      “到了。”三叔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有事……再联系。”

      “三叔,您也多保重。”我和辉子下了车。

      看着三叔的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我和辉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和一丝茫然。辉子挠挠头:“那…小沉哥那边?”

      “先回去。”我深吸一口气,推开知白斋沉重的大门,熟悉的、带着旧书墨香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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