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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邙墟龙眠冢 第十四章 知白斋的日常 ...


  •   日子在翻动的书页和其黑偶尔不满的咕噜声中悄然滑过。

      那场雨后的湿气早已褪尽,知白斋里沉淀着午后特有的慵懒。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浮动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

      我深陷在窗边那把老旧的藤椅里,膝上沉甸甸、暖融融的,正是那位“被迫”接受了新名字的墨色大人——其黑。

      它此刻的姿态,堪称“猫式投降”的典范。

      整个身体像一块融化的墨玉,摊平在我的大腿上,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地朝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一条前爪软软地搭在我胸前,另一条则垂落下来,随着藤椅轻微的摇晃而晃晃悠悠。

      那颗黑色的脑袋枕在我的臂弯里,双眼紧闭,发出细小而均匀的呼噜声,像一架微型发动机在平稳运行。

      它确实熟悉了这里,也熟悉了我。

      最初的警惕和嫌弃被一种近乎无奈的依偎所取代。

      当然,这种“依偎”更像是它单方面征用了我的腿作为御用暖垫,并且不容置疑。

      我一只手轻轻搭在它温热的脊背上,感受着那光滑皮毛下传递出的生命暖意。

      另一只手则捧着一卷旧书,书页泛黄,墨香淡淡。

      指尖偶尔拂过它头顶,它喉咙里的呼噜声便会陡然增大几分,像是在表达一种心满意足的认可。

      “其黑大人,”我低头,用气声唤它,嘴角忍不住上扬,“这‘知白斋’的藤椅,可还衬得上您的身份?”

      膝上的墨玉团子毫无反应,只有呼噜声持续不断。它似乎真的睡着了,或者说,它选择性地忽略了我这个愚蠢人类的声音。

      我却不打算放过它。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其黑?”我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带着明显的促狭,指尖轻轻搔了搔它的下巴。

      呼噜声顿了一秒。那条搭在我胸口的爪子,肉垫里尖锐的小爪子无声地探出来一点点,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按了按我的皮肤——一个无声的警告。

      “哎哟,大人息怒。”我笑着,却故意又凑近它毛茸茸的耳朵,“其黑其黑其黑……” 一连串地低唤,像念着什么奇特的咒语。

      这下,装睡装不下去了。

      它猛地睁开眼,那双在阴影里也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眸子瞬间锁定我,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我的笑脸,以及一丝……极其熟悉的、被强行从美梦中唤醒的烦躁和忍耐。

      “喵——呜!” 一声拖长了调子的抗议,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睡意,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哀怨。

      它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想挣脱我的“魔音穿耳”,但藤椅的舒适和我大腿的温度显然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最终它只是象征性地蹬了蹬后腿,又愤愤地把头往我臂弯深处埋了埋,试图用我的袖子隔绝噪音。

      “好好好,不吵你了。” 我见好就收,手指重新回到它背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它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呼噜声重新响起,只是比刚才急促了些,仿佛还在生闷气。

      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我们。书页翻动的声音,混合着它安稳的呼噜,是这静谧空间里最和谐的乐章。它那身墨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像上好的绸缎。

      看着它在我怀里彻底放松、毫无防备的样子,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在心底弥漫开来。

      说它“接受”了“其黑”这个名字?不,它大概只是放弃了抵抗,屈服于我锲而不舍的“骚扰”。

      它知道这名字带着调侃,带着我对另一个雪白身影的追忆,带着点恶作剧般的亲昵。

      每次我故意叫它“其黑”,它或是以飞机耳和嫌弃的眼神抗议,或是像现在这样,用带着睡意的咕噜声表达不满,但终究,它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气得甩掉鱼干、背对着我生闷气。

      它留在了这里,留在了我的膝头。这份无声的陪伴,远比一个名字的认同来得更加真实和温暖。

      我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它头顶柔软的毛发,那里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介于咕噜和抱怨之间的声响,尾巴尖懒洋洋地卷了卷,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窗外的天井里,青石板干净明亮。虎符被锁在抽屉深处,那偶尔一闪的青铜冷光似乎也暂时被这满室的阳光和暖意驱散。沉甸甸的阴影依然存在,但此刻,怀抱里这份沉甸甸、暖融融、偶尔还闹点小脾气的重量,才是真实可触的当下。

      知白斋,终于又有了活生生的气息,虽然这位“主人”的名字,是它用眼神明确表示过“差评”的。

      我笑着,指尖拂过它温热的耳尖,感受着它传递过来的安稳力量。日子,就这样抱着“其黑”,在书页的翻动声和它不满的咕噜声里,缓缓地、踏实地流淌下去。

      ……

      过后的几天

      午后的阳光仿佛也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书页上,也压得膝头的其黑愈发绵软。

      它几乎完全融化在我的腿上,呼噜声均匀得如同某种古老而恒定的节拍器,与窗外偶尔掠过的微风应和着。

      我指尖无意识地顺着它脊背的弧度滑动,感受着那层墨色绸缎下温热的起伏和细微的骨骼轮廓。

      它偶尔会在我抚摸到某个特别舒服的颈后区域时,喉咙里的“引擎”陡然加大马力,发出更响亮的咕噜,甚至会把下巴抬得更高些,半眯着眼睛,一副“继续,别停”的享受模样。

      “其黑大人,”我放下书卷,低头看着它毫无防备的姿态,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你说,这‘知白斋’里,是书卷气重,还是你的猫味儿更浓了?”

      它自然是不答的,只是搭在我胸前的那只爪子,粉嫩的肉垫无意识地蜷了蜷,像在梦中踩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恶作剧的心思又悄悄冒头。我故意把脸凑近它毛茸茸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像分享一个秘密般:
      “其黑…小黑…黑炭球…”

      膝上的暖炉猛地一僵。

      那均匀的呼噜声像是被剪刀骤然剪断。搭在我胸前的爪子瞬间收拢,几根尖利的小爪子隔着布料清晰无误地“提醒”着我它们的存在。

      它甚至没睁眼,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极具警告意味的低鸣:“呜——!”

      “好好好,不叫黑炭球。”我赶紧安抚,手指重新回到它耳根后面轻轻搔挠。那紧绷的肌肉才缓缓松弛下去,呼噜声带着点余怒未消的顿挫感,重新启动。它甚至还报复性地在我腿上用力踩了两下,才又把自己摊平。

      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无声的默契。我唤它“其黑”,它大多时候选择无视,用呼噜声表示“听见了,懒得理你”。

      若我故意叫得频繁或加了更离谱的“昵称”,它便用爪子、低吼或干脆甩给我一个冰冷的后脑勺来表达不满。然而,无论它如何抗议,却从未真正离开过这方膝头。

      这份“无奈”的容忍,成了它独特的、别扭的接受方式。

      阳光在书案上缓慢移动,将摊开的书页染成温暖的金色。

      我重新拿起书卷,心思却有一半系在腿上的温暖重量上。

      看着它在我怀中全然放松、依赖的姿态,一种奇异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这沉寂了太久的知白斋,终于又因为这团墨色的、带着呼吸和体温的生命存在,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它用它挑剔的“胃口”(虽然接受了鱼干,但对品质依旧有要求)、它优雅又带着点小霸气的步伐、它那无声的抗议和无奈的纵容,填满了书斋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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