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20、骊麓玄宫 第六章 小沉哥

　　砰！

　　一声闷雷似的巨响，就他妈炸在我后脑勺上！ 震得整个甬道都在晃，碎石渣子“簌簌”往下掉，糊了我一脖子灰。

　　“操！” “什么玩意儿？！” 惊呼声几乎是同时炸开，所有人脖子都拧麻花似的往后甩。

　　甬道深处，烟尘跟泼墨似的翻滚，碎石块噼里啪啦往下掉。一个影子，快得他娘的像道鬼影，“嗖”地从那破开的石壁口子里射出来！幽绿的冷光打在他身上，旧工装糊满了灰土，那张万年冰山脸绷得像块生铁，眼睛锐利的像刀子一样，瞬间就钉死了青铜门前那幅地狱景象！

　　“小…小沉哥？！” 我嗓子眼儿发紧，脑子里嗡的一声，跟灌了浆糊似的。幻觉？要死了出幻觉了？可那股子硝烟混着土腥气的味儿，呛得我鼻子发酸，真真儿的！

　　“小沉！”陈先生吼了一嗓子，声音都劈了。可他那声儿立马被二牛撕心裂肺的惨叫盖了过去——黑黢黢的“活油”缠死了二牛的腿，正把他往那深不见底的粘稠里死命拖拽！

　　小沉哥那双眼睛，跟扫描仪似的，唰一下扫过二牛快被拖走的腿、陈先生手上滋滋冒烟的伤口、地上翻腾蔓延的黑油、还有门缝里那不断往外喷涌的源头……整个过程连他妈半秒都不到！他脚下猛地一拧，方向变了，不是冲着人，是冲着我脚边——小六那具还钉着弩箭的尸体！

　　我眼前一花，一阵裹着硝烟味儿的风从我身边擦过去，带得我差点栽个跟头。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赏我一个，身子伏得极低，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跟铁钩子似的，“噗嗤”一声，硬生生把钉在小六大腿上那支泛着幽蓝冷光的毒弩给拔了出来！带起一小块紫黑色的皮肉。

　　他看都没看那恶心的玩意儿，手腕一抖，那毒弩在他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箭头闪着要命的蓝光，直指盘龙浮雕下面——那个正“嘶嘶”往外喷着黑油、仿佛活物般蠕动的幽深锁孔！

　　他整个身体像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腰腹猛地一拧，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贲起，所有的力气都灌进了这一掷！

　　咻——

　　那支幽蓝的毒弩，带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儿，撕裂了腥甜发腻的毒雾，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那个嘶嘶尖叫的锁孔深处！

　　时间……好像卡壳了那么一瞬。

　　紧接着——

　　“嗤——嗷！！！”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啸，猛地从锁孔里爆出来！那声音，活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子直接捅穿了耳膜，钻进脑子里搅！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整扇青铜门“哐当”剧震了一下，门板上的盘龙浮雕都像在痛苦地扭曲。

　　真他妈…成了？！ 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奇迹就在眼前发生了！

　　那些正疯狂缠着二牛、腐蚀他皮肉的黑油“触手”，像被瞬间抽了筋，猛地僵直不动了！那股子能把人骨头都化掉的腐蚀性，也像是突然哑了火。地上那滩翻滚沸腾的黑油潭，眨眼间就瘫软下去，变成了一滩死气沉沉、黏糊糊的脏油，停止了蔓延。门缝里喷涌的黑油，也变成了滴滴答答的垂死滴落。

　　缠在二牛身上的黑油，那股子要命的拖拽力消失了。他“噗通”一声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倒着气儿，脸疼得扭曲变形，眼神里全是死里逃生的茫然。

　　“愣着等死啊！”独眼龙吼了一嗓子，扑上去抡起开山.刀，刀背贴着二牛的皮肉，又快又狠地往下刮那些失去活性的黑油。“嗤啦…嗤啦…”每刮一下，都带下一片被腐蚀得发黑发烂的皮肉。二牛浑身筛糠似的抖，牙咬得咯嘣响，愣是没再嚎出声。

　　陈先生眼中精光爆射，猛地看向小沉哥，那眼神复杂得要命——震惊、探究，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笃定。“毒弩伤到‘门蛊’根本了！快！趁它僵住，退！给老子退！”他嘶声命令，声音因为激动带着颤。

　　地耗子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后蹿。

　　我也被这绝地反击震得心头狂跳，下意识就想跟着跑。可小沉哥的动作比我的念头还快！他掷出毒弩后连气儿都没喘匀，脚下发力，整个人再次化作一道灰影，这次直扑瘫在地上的二牛！

　　他冲到二牛身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避开那些残留的、还在缓慢腐蚀的黑油，一把抓住二牛那条没被缠住的胳膊，同时朝刚刮完油的独眼龙低吼，声音又急又冷：“搭手！拖走！”

　　独眼龙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猜忌，二话不说抓住二牛另一边肩膀。两人同时发力，二牛那沉重的身体硬是被从黑油边缘拖开一大截！

　　陈先生迅速断后，手里那柄奇形怪状的短刃寒光吞吐，死死盯着青铜门。锁孔里那痛苦的嘶鸣不但没停，反而变得更加尖锐、狂躁，像是被剧毒彻底点燃了凶性！门板内部传来密集疯狂的刮擦撞击声，“咚咚咚…哗啦…”，整扇青铜门都在剧烈地摇晃震颤，仿佛有什么被彻底激怒的庞然大物在里面发疯似的冲撞门板！

　　“快走！毒劲撑不住多久！”陈先生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寒意，连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东西要出来了！”

　　小沉哥和独眼龙拖着痛苦呻吟的二牛，地耗子跌跌撞撞地跟着，陈先生挥舞着短刃断后。我最后瞥了一眼那扇如同要爆开的青铜巨门，锁孔深处，幽蓝的毒光混着翻腾的黑气，恍惚间，我好像感觉一道冰冷怨毒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钉在我背上。妈的！ 我一个激灵，转身没命地跟着队伍狂奔。

　　甬道里只剩下我们粗重混乱的喘息、脚步声、二牛压抑不住的痛哼，还有身后越来越狂暴、越来越近的撞门声和那非人的尖啸！死亡的阴影非但没散，反而因为门后那东西的狂怒，变得像凝固的沥青，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小沉哥这一下，是撕开了一条缝，可捅出来的，怕是更恐怖的马蜂窝！

　　“往哪走？！他娘的往哪走啊！”独眼龙拖着二牛，汗水和血水泥浆糊了一脸，嘶声力竭地吼，声音都破了。

　　小沉哥胸膛剧烈起伏着，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撞开的那条被碎石半掩、尘土弥漫的通道口，又扫了一眼我们来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几乎没有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