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22、骊麓玄宫 第八章 留白

　　“砰！轰——！！！”

　　突然，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我们进来的通道口方向炸开！整个石室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墙壁上挂着的沉重铁钺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那扇被小沉哥暴力破开的石门处，烟尘碎石如同爆炸般喷涌进来！隐约可见那巨大的青铜门扉竟然被撞得扭曲变形，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黑影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正狂暴地试图从那狭窄的通道口挤进来！它身后，是更多窸窸窣窣、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和嘶鸣！

　　“糟了！门破了！那东西进来了！还有更多！”地耗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魂飞魄散。

　　“快走！”小沉哥厉喝一声，不再寻找机关，猛地扑向墓室另一侧看起来最厚实的一面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巧但结构复杂的金属装置，狠狠按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咔嚓！嗡……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竟然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水汽和腐朽味道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这边！快！”小沉哥第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陈先生反应极快，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二牛，将他推向缝隙。独眼龙紧随其后，掩护着他们。地耗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我离得稍远，正要跟上，身后腥风已然扑至！那挤进来的巨大黑影带着令人作呕的粘液和毒气，一只布满鳞片、闪着幽光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我的后背狠狠抓来！

　　“楚知白！”缝隙里传来小沉哥变了调的嘶吼。

　　我头皮炸裂，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前猛扑！巨爪擦着我的背包掠过，布料瞬间被撕裂，一股冰冷的死亡触感紧贴后背！

　　我狼狈地滚进缝隙，身后立刻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那怪物不甘的狂怒嘶吼！缝隙在怪物下一次撞击前迅速合拢，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和外面令人心胆俱裂的咆哮。

　　“快跑！不能停！”小沉哥的声音在前面黑暗的通道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我们沿着这条狭窄、湿滑、向下倾斜的甬道亡命狂奔。身后，那怪物撞击石壁的闷响如同催命鼓点，更可怕的是，甬道深处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的东西被惊动，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分开！散开跑！”小沉哥的声音在混乱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和果断。话音刚落，他猛地推开旁边一处看似薄弱的石壁，闪身钻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小沉哥！”我惊叫，但回应我的只有黑暗。

　　“这边！”陈先生拉着二牛，拐向另一条岔路。

　　“妈呀！”地耗子怪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冲向一个向上的陡坡。

　　独眼龙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低吼一声：“小子，自己保重！”也选择了一个方向，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转瞬之间，原本就混乱的队伍彻底被黑暗和恐惧冲散！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潮湿、危机四伏的甬道里。身后的撞击声越来越近，前方

　　“哗啦！”

　　旁边墓室相连的甬道口，一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瓦砾突然坍塌！一个人影极其敏捷地从中滚了出来，动作流畅得如同猎豹，落地无声，正好落在我的光柱范围边缘！

　　“谁？！”我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骤停，猛地从地上弹起，手电光死死锁定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另一只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匕首——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用。

　　那人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光线晃了一下，但反应奇快，瞬间就适应了，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他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利落。他穿着一身深色的、样式有些古怪的紧身衣裤，上面沾满了泥灰，但看起来材质不凡。脸上也蒙着一块深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在幽暗中显得异常明亮锐利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丝……戏谑？

　　“嘿，小兄弟，反应挺快嘛，差点被你这一嗓子送走。”一个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略显油滑的年轻男声响起，打破了墓室的死寂。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调调，在这阴森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你是谁？”我紧绷着身体，丝毫不敢放松，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沙哑。这人的出现太诡异了，在这种地方，突然冒出来，还这么轻松？

　　那人嘿嘿一笑，露在面巾外的眼睛弯了弯，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得意。他拍了拍胸脯，用一种刻意夸张、仿佛在宣告什么了不起身份的语气说道：

　　“我？说出来怕吓着你！小爷我，那可是行走阴阳两界，寻龙点穴、摸金倒斗，江湖上赫赫有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盗墓贼！”

　　我：“……”

　　看着他这副自吹自擂、仿佛在唱大戏的模样，再想想刚才我们差点团灭、二牛生死未卜的惨状，一股荒谬感直冲脑门。我下意识地，非常不礼貌地，对着那双亮得过分、写满“快崇拜我”的眼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去你爸的威震八方！

　　那人似乎对我的白眼毫不在意，反而更来劲了，往前凑了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喂，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敢闯这种地方？怎么称呼啊？”

　　我依旧警惕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楚知白。”

　　“楚知白？”他摸着下巴，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什么，然后那双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点自来熟和戏弄的口吻说道：

　　“楚知白……啧，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寓意不错，这名字听着文绉绉的，跟你现在这灰头土脸、小脸煞白跟从灶膛里爬出来的倒霉样儿，可不太搭调啊。我看……不如叫‘楚留白’好了！留点空白，也留点……白纸嘛！哈哈！”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仿佛给我取了个多么贴切又高明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