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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骊麓玄宫 第二十三章 密室 ...


  •   席令枯瘦的手指依旧死死抠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煤油灯昏黄的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跃,如同鬼火,映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震惊、贪婪、忌惮,还有一丝被这近乎疯狂却又直指核心的提议所点燃的、久违的冒险之火。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终于,他扣着桌面的手指缓缓松开,那刺耳的摩擦声也随之消失。他身体向后,重新靠回那张沉重的太师椅背,整个人仿佛融入那片昏沉的阴影里,只有那双鹰眼,依旧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寒星,牢牢钉在我脸上。

      “呵……”一声极低、极冷的嗤笑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沙哑,“楚家小子……你比你爷爷楚老虓,有种。或者说……更不知死活。”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居高临下,带着一种审视祭品般的冷酷:“‘一起看’?好,很好。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胆气,倒是让我……有点兴趣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悬着的心并未放下。我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

      “不过,”席令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你以为我会信你?信你怀里揣着的是‘东西’,而不是……要我命的催命符?信你爷爷那个老东西,会好心把‘重华玉覆面’的线索留给仇家?”

      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精光:“东西,可以拿出来。地方,也可以一起看。但不是在这里。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像两个蠢货一样直接打开!”

      “那……您的意思是?”我强压住急促的呼吸,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跟我来。”席令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小小的雅间。他不再看我,径直走向雅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博古架。

      他伸出枯瘦如鹰爪的手指,在一个看似固定死的青瓷瓶底座上,以一种极其复杂、带着某种韵律的节奏,或按或旋了几下。

      “咔哒……咔哒哒……”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从墙壁内部传来。紧接着,那面看似实心的砖墙,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一股比雅间内更阴冷、更陈腐、带着浓重灰尘和奇异药草混合气息的冷风,瞬间从洞口涌出,吹得煤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洞口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幽冥。

      “我席令活了大半辈子,能在这潭浑水里活到现在,”席令侧过身,那张刀刻斧凿般的脸在洞口幽暗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森然诡谲,“靠的不是运气,是谨慎。尤其是面对‘重华玉覆面’这种东西。”

      他指了指那深不见底的入口:“这是我的‘暗室’。里面处理一些不太方便的事。”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带着赤裸裸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威胁:“东西拿出来,进去看。敢不敢?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把东西留下,你可以滚。否则……”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一旦踏进去,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就由不得你了。我的地方,我的规矩。那东西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重’,在里面出了岔子,谁也救不了谁。现在,选!”

      席令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凝滞的空气里。那幽深的入口,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与不祥。他森白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那句“由不得你”更是赤裸裸地宣告了此地的绝对主权。

      滚?留下锦书?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便被彻底掐灭。且不说交出爷爷用命换来的东西无异于背叛,单是席令此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掌控欲,就让我确信——一旦交出锦书,我恐怕连“滚”的机会都没有。他有一万种方法让我“意外消失”,在这老狐狸的地盘上,这太容易了。

      留下?硬闯?

      环顾这狭小的雅间,唯一的出口在他身后,那扇门恐怕比这堵墙更难打开。面对一个能在墙上开密道的老江湖,我的反抗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眼前只剩下一条路——那条通往未知黑暗的路。

      冷汗沿着脊梁滑落,浸湿了内衫。怀中的锦书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极致的压迫,那股阴冷的气息变得愈发活跃,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爷爷的警告、席令的威胁、锦书本身的诡谲……三重压力如同绞索,勒得我几乎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灰尘和奇异药草味的冷风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我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赌!只能赌!赌席令对这“重华玉覆面”的渴望压过了对我这个“楚老虓孙子”的杀意!赌这“验毒间”真能压制住锦书的邪异!赌……我能在这老狐狸的虎口下,寻得一丝生机!

      再抬起头时,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我甚至对着席令那张在幽暗入口映衬下如同鬼魅的脸,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却异常清晰,“我跟您进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有些发僵,但我竭力稳住身形,不让一丝软弱流露出来。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胸前锦书的位置,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它那冰冷而坚实的轮廓。

      席令鹰隼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我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还是在强装镇定。他嘴角那抹毫无温度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像是嘲弄,又像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他不再看我,只是侧过身,对着那幽暗的入口,做了一个简洁而充满命令意味的手势。

      “走前面。”声音冰冷,不容置疑。他显然不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我。

      我没有任何迟疑,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洞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薄冰之上。经过席令身边时,他那枯瘦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一股混合着陈旧衣物、药草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铁锈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口近在咫尺。里面是纯粹的黑暗,深不见底,只有那带着腐朽和药草味的冷风不断涌出,吹拂着我的脸颊,冰冷刺骨。身后的煤油灯光芒似乎被这黑暗吞噬了大半,只能勉强照亮入口处一小段向下延伸的、布满灰尘的粗糙石阶。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雅间——昏黄的灯光,古朴的桌椅,窗外沉沉的暮色。这短暂的、相对“安全”的表象,即将被彻底抛弃。

      没有回头路了。

      我一脚踏入那冰冷的黑暗之中。

      石阶陡峭、湿滑,布满滑腻的青苔。脚下传来的冰冷触感直透脚心。身后的光线迅速被吞噬,只剩下入口处席令高大的剪影堵在那里,像一尊看守地狱之门的魔神。他无声地跟了进来,沉重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咔哒……”又是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自身后传来。那面滑开的墙壁,悄无声息地重新合拢了!

      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彻底消失!

      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浓稠得如同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冰冷、陈腐、带着奇异药草和越来越浓的硫磺、腥甜混合气息,如同实质般包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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