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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古滇国 第四章 穴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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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少爷,既然合作了,有些事,可以摊开一点说。至于我们为什么在这,要找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竖立在不远处的一个大号装备箱,箱盖上用醒目的红色喷漆喷着一个狰狞的、与石壁上如出一辙的竖瞳标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和你们手上那份‘锦书’指向的,恐怕是同一个‘阎罗殿’吧?各取所需,如何?”
老刀那句“阎罗殿”和箱盖上的猩红竖瞳标记,如同两块寒冰砸进心窝。寒意瞬间驱散了营地里硫磺粉的暖意。他显然知道得比我们多得多在他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更证明了他的深不可测。合作?各取所需?在这鬼地方,所谓的“需”恐怕都沾着人命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沉哥依旧沉默地待在老刀队伍的外围,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几次我想靠近,都被他身边警惕的目光逼退。那眼神里的疏离和陌生,比这死亡丛林的瘴气更让人窒息。
老刀的人效率极高,很快给我们划了块靠近岩壁边缘的地方,扔过来一顶备用的小帐篷。林屿检查了帐篷的材质和固定,确认没问题后才让我进去。我们自己的装备被对方“代为保管”了,包括那两把老猎枪,只留了些个人物品和少量应急用品。被缴械的感觉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蜷在角落里舔舐不安。
夜幕,以一种粘稠的方式降临。浓重的紫雾并未完全退去,反而在探照灯强光照射不到的区域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凝固的墨汁。营地周围的荧光铃铛在雾气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像无数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混合着硫磺、消毒水和人体汗味,形成一种令人神经衰弱的怪味。值夜的老刀手下抱着自动步枪,身影在探照灯的光影边缘晃动,警惕地扫视着浓雾深处。
我和林屿挤在狭小的帐篷里,毫无睡意。外面的寂静是虚假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我们压低声音,反复推敲着老刀的目的、小沉哥的处境,以及那近在咫尺却又危机四伏的“阎罗殿”。
“不对劲…”林屿突然侧耳,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流声,“太静了…”
是的,太静了!连之前偶尔能听到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都消失了。那是一种…真空般的死寂。帐篷外,值夜人员走动的脚步声也停了。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无数细沙在玻璃上摩擦的“沙沙”声,从营地四周的黑暗和浓雾中弥漫开来。声音很轻,却无处不在,密密麻麻地钻进耳朵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声音?”我心头一紧。
林屿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如刀:“地底下!”
几乎同时,营地外围某个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枪械保险被打开的“咔哒”声!
“警戒!有东西!”值夜人员的吼声撕裂了死寂。
我和林屿瞬间拉开帐篷拉链冲了出去!
营地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扫向声音来源!只见靠近一片湿滑岩壁和腐殖层交界的地面,正在诡异地隆起、蠕动!潮湿的苔藓和落叶被拱开,露出下面灰白色的、沾满粘稠泥浆的东西!
那东西…不,是好几条东西!它们粗壮如成年人的手臂,长度目测接近两米,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灰白色,表皮半透明,能看到内部缓慢流淌的、散发着幽绿荧光的粘稠.体.液!最恐怖的是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没有鼻孔,只有一个巨大的、由数圈向内旋转的、如同绞肉机刀片般的锋利角质齿盘!此刻,那齿盘正在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嗡嗡”声!而在它们灰白色的体表上,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密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色磷光的菌丝!正是这磷光,在探照灯扫过之前,勾勒出它们在腐殖层下潜行的恐怖轮廓!
“穴虺!”
“开火!打那些发光的!”老刀沙哑的咆哮声在营地炸响!
“哒哒哒!” “砰砰砰!”
自动步枪和手枪的枪声瞬间爆鸣!子弹撕裂空气,狠狠打在那些刚从土里钻出来的灰白色躯体上!
噗嗤!噗嗤!
中弹的穴虺身体猛地一颤,幽绿的.体.液混合着泥浆四溅飞射!那.体.液接触到空气,似乎激发了它们体表的共生真菌!只见被打中的穴虺体表,那些细密的磷光菌丝骤然变得明亮刺眼,如同被点燃的鬼火!紧接着,一大片细密的、闪烁着幽绿荧光的孢子烟雾,如同炸开的粉尘般猛地从它们伤口处和体表爆发出来!瞬间弥漫了小半个营地边缘!
“闭气!闭气!是麻痹孢子!别吸入!别沾上皮肤!”老刀经验极其老辣,立刻嘶声警告,同时自己也屏住呼吸,迅速拉高了冲锋衣的领口捂住口鼻。
但警告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靠得太近的值夜人员,被突然爆发的孢子烟雾笼罩了大半边身体。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后退,身体却突然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住,直挺挺地向前扑倒!他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倒下时枪口歪斜,“哒哒哒”一串子弹扫向了天空。而他暴露在孢子烟雾中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斑点!
“啊——!”另一个队员被一条穴虺从侧面腐殖层闪电般弹出,那旋转的齿盘瞬间绞住了他的小腿!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鲜血狂喷,染红了灰白色的虺身和周围的苔藓!那穴虺体表的磷光菌丝接触到新鲜血液,如同打了兴奋剂,光芒暴涨,喷发出的麻痹孢子烟雾更加浓郁!
营地瞬间大乱!枪声、惨叫声、老刀的怒吼声、穴虺钻行的沙沙声和齿盘旋转的嗡嗡声混杂在一起!
“林屿!”我大吼一声,想去找他,却猛地感到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低头一看,脚下的苔藓和腐殖层正在快速隆起!一条穴虺感知到了我的脚步震动,正破土而出!那旋转的、散发着血腥味的齿盘距离我的脚踝不足半尺!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猛地将我撞开!是林屿!他手中没有枪,只有那把英吉沙短刀!
“找死!”林屿眼中凶光毕露,在撞开我的同时,身体借着冲力拧腰旋身,手中短刀带着一道寒光,精准狠辣地朝着那刚冒头的穴虺头部,那旋转齿盘的中心缝隙狠狠刺了进去!同时他另一只手猛地按亮了挂在胸前的强光狼眼手电,调到最大亮度,如同一个小太阳般怼着那穴虺的头部照去!
“噗嗤!”短刀深深刺入!
“滋啦——!”强光照射下,那穴虺灰白色的头部皮肤和上面发光的菌丝瞬间如同被泼了硫酸般冒出青烟!它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嘶鸣,身体疯狂扭曲!旋转的齿盘猛地卡住,幽绿的□□从刀口和灼伤处狂涌而出,混合着被强光灼伤脱落的发光菌丝,散发出更浓烈的甜腻腥气和麻痹孢子!
林屿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猛地拔出短刀,身体向后急退!但就在他退开的瞬间,另一条穴虺从侧面腐殖层闪电般弹出,旋转的齿盘边缘擦过了他的手臂外侧!
“嘶!”林屿闷哼一声,冲锋衣袖管瞬间被撕裂,手臂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环形切割伤口!鲜血涌出!
更要命的是,那伤口接触到了穴虺体表飞溅的、带着幽绿荧光的粘液和孢子!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伤口瞬间窜向手臂!
“林屿!”我目眦欲裂,扑过去想扶住他。
“别碰我伤口!”林屿低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受伤的右臂已经明显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指微微颤抖。他迅速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硫磺粉,毫不犹豫地按在了流血的伤口上!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紧咬,但硫磺粉似乎暂时压制了孢子的扩散速度。
混乱中,我看到老刀那边也发现了强光对穴虺的奇效!
“探照灯!全功率!对准地面!声波驱散器!最大功率!”老刀一边吼着,一边夺过身边人一把霰.弹.枪,对着一条正在钻向他脚下的穴虺轰然开火!强光和巨大的枪声震得那条穴虺动作一僵!
营地中央的几盏大功率探照灯被迅速调整角度,惨白刺眼的光柱如同光剑般狠狠刺向营地边缘的腐殖层和岩壁缝隙!同时,一种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高频“呜呜”声从营地几个角落响起——是声波驱散器!
强光和高频声波的组合攻击,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正在疯狂钻出、攻击的穴虺,如同被滚油泼中!体表发光的菌丝在强光下迅速黯淡、枯萎、冒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高频声波则让它们痛苦地扭曲、翻滚,旋转的齿盘发出紊乱的“咔咔”声。它们对震动的感知似乎被这强烈的声波干扰了,变得混乱不堪。
更多的穴虺开始本能地向黑暗的腐殖层深处、岩壁的缝隙中退缩。那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如同潮水般退去。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营地边缘一片狼藉。留下了几条被子弹打烂或被强光灼烧致死的穴虺残躯,灰白色的表皮翻卷,幽绿的体.液混合着泥浆流淌,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和甜腻气味。还有两个老刀的手下倒在地上,一个被咬碎了小腿昏迷不醒,全身青紫;另一个则是被孢子麻痹,僵硬地躺着,只有眼珠惊恐地转动。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硫磺、以及那种令人头晕的甜腻麻痹孢子混合的怪味。
老刀脸色铁青,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营地,最后落在了我和受伤的林屿身上。他的眼神在林屿手臂上那明显带着幽绿荧光的伤口停留了一下,又扫过我惊魂未定的脸。
小沉哥站在老刀身后不远处,手中还端着一把自动步枪,枪口冒着缕缕青烟。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林屿的伤口上,防毒面具后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老刀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沉的阴冷:
“看到了?这‘万壑之底’的‘门神’,可不只是竖瞳石雕那么简单。穴虺…不过是阎罗殿外,看门狗里最温顺的一种。”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我们,尤其是林屿手臂上那诡异的伤口,“现在,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或者…见到那‘阎罗殿’里的东西,就最好祈祷我的队医还有点办法,也最好祈祷我们的‘合作’,足够深入了。”
林屿靠着我,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额发,但眼神依旧桀骜,死死盯着老刀。他那条受伤的手臂,在硫磺粉的覆盖下,麻痹的幽绿荧光仍在缓慢地、坚定地向上蔓延。这死亡丛林的第一道“开胃菜”,就差点让我们彻底交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