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60、古滇国 第十八章 湖中心

　　这闷葫芦到底知道什么？他怀里那半块虎符又是什么来头？满天怀的鬼魂是不是就飘荡在这幽绿的荧光里，嘲笑着我们的挣扎？

　　“走。”我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背起林屿，那点微弱的呼吸是我全部的力量来源。贴紧冰冷的石壁，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视线死死锁住小沉哥踩过的地方，余光丝毫不敢瞥向脚下那近在咫尺、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的幽绿。林屿的手臂紧贴着我的后背，那黯淡下去的绿光像一枚随时会爆开的炸弹，提醒着我刚才的“暂时压住”是多么脆弱。

　　空气里的甜腥味似乎更浓了，黏在喉咙里，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腐烂的味道。通道似乎永无止境，向下倾斜，湿气越来越重，水声也越来越清晰。不是暗河的“哗哗”声，更像是…水滴落入深潭的回响？单调、空洞，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前面…好像有光？”赵眼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确定的希冀，在我身后响起，打破了死寂。

　　我心头一跳，凝神望去。小沉哥手电光柱的尽头，黑暗似乎被稀释了。不是出口那种天光，而是一种…更柔和、更幽冷的、淡蓝色的微光？像月光，却又没有月光的温度，带着一种死寂的寒意。

　　小沉哥的脚步也微微一顿，手电光柱谨慎地扫向前方那片幽蓝。通道在这里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更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透明的淡蓝色，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将整个洞窟照亮。湖面平静无波，如同一块凝固的巨大蓝宝石。而湖心，似乎…有一座小岛？

　　出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太诡异了。这蓝光，这死寂的湖水，比之前的幽绿菌毯更让人心头发毛。

　　小沉哥没有贸然前进，他停在湖边，手电光仔细地扫视着湖岸。岸边不是沙石，而是同样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苔藓，与湖水的光芒交相辉映。空气冰冷刺骨，那股甜腥气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和冰雪混合的冷冽气味。

　　“小心水。”小沉哥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罕见的凝重。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那语气足以让我们寒毛倒竖。

　　就在这时！

　　“呃啊——！”

　　背上的林屿猛地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力量之大，差点把我掀翻在地！我手忙脚乱地想稳住他，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他的手臂——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只见之前被压制、仅仅盘踞在伤口深处、黯淡下去的幽绿荧光，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爆发开来！那光芒不再是绿色，而是变成了一种妖异到极致的、混合着幽绿和淡蓝的诡异冷光！光芒如同电流般在他皮肤下疯狂窜动、蔓延，瞬间笼罩了他整条右臂，并像贪婪的藤蔓一样，迅速向他的肩膀、胸膛侵蚀！他手臂上的绷带被这光芒映照得如同透明，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青紫色！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光芒的爆发，他伤口周围的皮肤，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同样妖异蓝绿光芒的…冰晶？！

　　“林屿！！”我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孢子！是孢子！”赵眼镜惊恐地指着林屿的手臂，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活性…活性在增强！它们在…在变异？！这蓝光…湖水…是这湖水的蓝光刺激了它们！它们在吸收这蓝光里的东西！” 他语无伦次，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对未知的绝望。

　　变异？！吸收蓝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鬼地方的毒素还能根据环境进化？！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小沉哥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如闪电！他几步冲到我们面前，防毒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林屿那正在被诡异蓝绿光芒和冰晶吞噬的手臂。那眼神里不再是冰冷，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种近乎明悟的沉重？！

　　“该死！”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情绪波动。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湖水，又看向湖心那模糊的小岛轮廓，眼神剧烈闪烁，像是在急速计算着什么，印证着什么。

　　就在这时！

　　“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的落水声，极其突兀地从我们刚刚逃出来的通道方向响起！声音在死寂的溶洞里回荡，格外清晰刺耳！

　　所有人的汗毛瞬间炸起！

　　小沉哥猛地抬手，示意噤声！他迅速关掉了自己的手电，同时凌厉的目光扫向我！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手电光！赵眼镜也死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屏住了！

　　黑暗瞬间降临，只剩下湖心散发出的、死寂的淡蓝幽光，勉强勾勒出溶洞的轮廓和彼此模糊的身影。

　　死寂。

　　只有林屿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喘，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噗通…噗通…” 又是几声落水声！更近了！伴随着极其轻微的、类似金属摩擦岩石的刮擦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沙流动的“沙沙”声，正从通道方向，朝着我们所在的湖岸…蔓延过来！

　　不是守卫者！ 我瞬间判断。守卫者的脚步是沉重铿锵的！这声音…更轻，更分散，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感？

　　小沉哥的身体绷紧到了极限，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无声地移动到我身边。他极其迅速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备用绳索，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不由分说地将一端飞快地在我腰间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另一端则牢牢系在自己腰上！

　　“下水！去湖心岛！”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正在被蓝绿光芒吞噬、痛苦抽搐的林屿，“他体内的东西…和这里共鸣了！湖心…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赌不赌？！”

　　赌不赌？！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下水？跳进这散发着诡异蓝光、不知道藏着什么的死水？后面还有未知的追兵！林屿这个样子…下水会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可留在岸上呢？等着被那“沙沙”声吞噬吗？看着林屿被这变异的毒素彻底冰封、吞噬？

　　林屿在我背上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抽搐得更厉害了，那妖异的蓝绿光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皮肤上凝结的冰晶在幽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他快撑不住了！

　　“赌！”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没有选择了！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条生路！我相信小沉哥的判断，哪怕他依旧是个谜！这该死的信任，是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

　　“好！”小沉哥没有任何废话。他猛地抓住我和林屿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深吸气！闭眼！别松手！” 他低吼着，同时猛地发力，将我们三人一起，狠狠推入了那散发着幽幽蓝光、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