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62、古滇国 第二十章 摘果子

　　“吃下去？”

　　我耳朵里嗡嗡直响，以为自己冻得幻听了。这鬼地方的水泡得人脑子发僵，林屿在我旁边蜷得像只煮熟的虾，浑身冒冷气儿，那条胳膊上的冰碴子还在“咔嚓”响。小沉哥杵在那儿，像个蓝光里的剪影，防毒面具对着那几颗发光的果子，嘴里却蹦出这三个字。

　　“你他妈说什么？！”我嗓子眼儿发紧，吼出来的声音劈叉了，一半是惊，一半是怒。救林屿？拿这鬼树上的东西救？赵眼镜那孙子说这蓝光喂他胳膊里的玩意儿，现在再喂个果子下去，是救人还是加料？

　　瘫在一边的赵眼镜猛地抽了口凉气，咳都忘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虽然这地方鬼见了不少。“沉…沉哥！使不得啊！”他声音抖得不成调，手指着那果子，“那…那东西的辐射值…绝对爆表！吃了…吃了怕是当场就得…”

　　“闭嘴！”我烦躁地吼回去，赵眼镜的“科学”分析这会儿屁用没有。我低头看林屿，他牙关咬得死紧，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就剩那蓝绿交杂的光在皮下游走，冰晶已经爬到了手肘。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进气多出气少。操，再这么下去，不等岸上那“沙沙”声的东西下水，他自己就先冻成冰棍了！

　　岸边的“沙沙”声停了。不是消失，是停在水线那里，像一群湿漉漉的东西在岸上逡巡，黏腻的刮擦声贴着水面，听得人后脖子发凉。它们不敢下水？还是…在等什么？

　　这念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想他死？”小沉哥的声音又砸过来，冷得像这湖里的水。他终于转正了身体，面具下的眼睛像两点寒星，死死钉着我。“岸上的东西，随时下来。他，”他下巴朝林屿一扬，“撑不过三分钟。”

　　三分钟？我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攥住了。林屿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体绷得像块冻硬的石头，只有那发光的胳膊还在不受控制地弹动，每一次弹动，冰晶就蔓延开一点。绝望像冰冷的湖水，再次淹没了我。猜忌？虎符？满天怀？去他妈的！眼下就一件事：林屿要死了，死在我背上！

　　我猛地抬头，眼睛充血，死死盯住小沉哥：“吃了就能活？你他妈怎么知道？！” 这话问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蠢。他一路下来，对这鬼地方比我们熟多了。那虎符…那消失的满天怀…他肯定知道什么！一股邪火混着冰冷的恐惧直冲脑门。

　　小沉哥没回答。他沉默得像块礁石。时间一秒一秒地砸下来，比岸边的“沙沙”声更催命。林屿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

　　“操！”我骂了一声，不是骂他，是骂这操蛋的命！赌了！不赌，林屿现在就得死！赌了，大不了老子陪他一起变冰棍！

　　我手脚并用，几乎是扑向那棵扭曲的怪树。树干上覆盖的蓝光苔藓滑腻冰冷，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混着苔藓腐朽的味道。我顾不上了，像只被逼急的猴子，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指甲抠进那虬结的树皮缝隙里，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

　　离得近了，那果子的光更刺眼。拳头大小，表面坑洼不平，真像块发光的石头。但透过那半透明的表皮，能看到里面是流动的、粘稠的、像融化的蓝宝石一样的液体。光芒纯净得妖异，带着一股强烈的、冰冷的吸引力，仿佛在低语。诱惑？不，更像是某种冰冷的命令。

　　我伸手，指尖刚碰到最近那颗果子的表皮——

　　“呃啊——！” 树下，林屿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那声音凄厉得能撕破人的耳膜！我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心脏狂跳着低头看去。

　　只见林屿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反弓起来！他那只发光的手臂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蓝绿光芒，瞬间压过了岛上所有的光！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凸，呈现出一种濒临炸裂的紫黑色！覆盖其上的冰晶“咔嚓咔嚓”疯狂蔓延，眨眼间就覆盖了他整条手臂，并向肩膀和胸口飞速爬去！寒气肉眼可见地蒸腾起来！

　　他快炸了！这蓝光湖水在加速他的“变异”！

　　“林屿——！” 我肝胆俱裂地嘶吼。最后的犹豫被彻底碾碎！

　　再没半分迟疑！我一把攥住那颗冰冷的蓝果，触手的感觉怪异极了，像握着块冻透的、充满弹性的凝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掌心窜入，冻得我手臂发麻。我甚至没时间想怎么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塞进去！

　　猛地发力，硬生生将它从那诡异的枝桠上扯了下来！那连接处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冰晶断裂的脆响。

　　果子离树的瞬间，整个小岛上的蓝光似乎都黯淡、摇曳了一下。

　　我低头，看着手里这颗散发着致命诱惑与刺骨寒意的“石头”。林屿在下面痛苦地翻滚，身体被冰晶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嗬…嗬…”声。岸边的“沙沙”声，似乎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近了一些，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恶意。

　　没时间了！

　　我闭上眼，心里把满天神佛外加满天怀那老鬼都骂了个遍，然后，我掰开林屿的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猛地将这颗冰冷滑腻的蓝果，整个塞进他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