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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古滇国 第二十四章 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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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样的静。只有底下那口子(深渊)吹上来的阴风,刮得人脸皮发麻。
“操…” 旁边林屿低低骂了一句,声音有点发虚,“老楚,咱这算是…摸了阎王鼻毛了?” (绝境)
我没吭声,手心全是冷汗。刚才火柴光里那一眼太瘆人了,对岸那黑黢黢的轮廓,大得没边,根本不是人力能弄出来的玩意儿。赵眼镜那声“凌霄殿”还在耳朵边晃荡,听得人心里更毛。
“再…再划一根?” 赵眼镜哆嗦着建议,声音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
“省着点。” 我哑着嗓子制止他。这黑灯瞎火的,一根火柴屁用没有,反而可能招来啥不该看的东西。得想辙。
我慢慢蹲下,忍着膝盖的酸软,伸手往断崖边缘摸。石头冰冷,边缘粗粝。我捡起一小块碎石,小心翼翼往前探出身子,朝底下那一片虚无扔了下去。
心里默数。
一…二…三…四…
没声儿。
一直数到二十,耳朵竖得都快抽筋了,底下还是死寂一片。这他娘得有多深?扔块石头下去,连个回响都听不见?
“别试了,” 小沉哥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好像更沉了点,“底下是阴河(极深的地下河),听不见响。”
我猛地回头,虽然啥也看不见。“你咋知道?”
他没立刻回答。黑暗中,我听到极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像是他动了动那条受伤的胳膊。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还没散干净。
“感觉。” 他最后吐出两个字,堵死了我的问题。
感觉?我感觉我他妈快要尿裤子了!这哥们儿永远这么惜字如金,憋死个人。
“得过去。” 林屿凑到边缘,试探着伸出脚晃了晃,“总不能卡在这当门神。对面那大家伙,看着像是个硬柿子(有油水的大墓),说不定有路。”
“过去?飞过去?” 我没好气地怼他,“你这刚缓过劲来的身子骨,能蹦多远?”
“蹦你个头!” 他回敬道,“摸!边上肯定有东西!古人修这玩意,难道个个都是飞毛腿?”
这话倒提醒了我。这种地方,留个绝路,不合常理。我再次趴下,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探出悬崖,冒着掉下去的风险,双手拼命在边缘的石壁上摸索。冰冷,潮湿,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有了!
指尖猛地碰到一道冰冷的、碗口粗的铁链!完全被苔藓和锈垢包裹着,紧贴着崖壁,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链子!” 我吼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兴奋的变调。
顺着摸,不止一条!间隔大概一人宽,还有另外两条!三条粗铁链,并排横亘在断崖之上,通向对面无边的黑暗。入手冰冷刺骨,锈蚀得厉害,但似乎还挺结实。
“还真有奈何桥(险要的通道)…” 林屿吹了个口哨,但听起来没那么轻松了。
赵眼镜划着了第二根火柴。微弱的光线下,三条黑乎乎的巨蟒般的铁链显露出真容,上面锈迹斑斑,覆盖着厚厚的黑绿色污垢,一直通向光芒无法照亮的对岸黑暗深处,看不到头。链子微微晃动着,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这…这能承重吗?” 赵眼镜声音发颤,“看着…年头太久了…”
“不过去,留着喂后面那帮水骨影?” 我咬着牙,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擦掉滑腻的苔藓和锈渣。“没得选。”
小沉哥没说话。黑暗中,我听到他似乎是撕扯布条的声音,可能在简单包扎胳膊上的伤。接着,他第一个踏上了中间那根铁链。他脚踩上去的瞬间,整条链子猛地向下沉了沉,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但他身体稳得像磐石,调整了一下重心,开始一步步往前挪动,动作异常谨慎,每一步都踩实了才移动下一步。
“看着点!” 我冲他背影喊了一句,心提到了嗓子眼。
“死不了。” 他头也没回,声音被风吹过来,有点散。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踩上了左边那根链子。脚底立刻传来一种滑腻和不稳的触感,链子晃得比看上去厉害得多!底下那口子吹上来的风更猛了,像无数只冰冷的手要把人推下去。我强迫自己不看下面,眼睛死死盯着前面小沉哥模糊的背影,学着他的样子,一步步往前蹭。手臂张开保持着平衡,感觉自己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随时可能摔个粉身碎骨。
林屿上了右边那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但动作却一点不慢,这小子平衡感天生就好。赵眼镜哭丧着脸,最后磨蹭上来,链子晃得他发出一连串压抑的惊叫。
黑暗。死寂。只有脚下铁链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和风吹过深渊的呜咽。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鬼地方失去了意义,手臂和腿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觉。
突然,最前面的小沉哥停住了。
“到了。”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勉强抬头往前看。对岸的轮廓在绝对的黑暗中依旧模糊,但已经能感觉到一片巨大的、压迫性的阴影矗立在眼前。铁链的尽头,似乎嵌入了一片坚硬的石壁。
小沉哥率先踏上了对岸。我紧跟着爬上去,脚踩到坚实的地面时,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林屿和赵眼镜也相继爬了上来,都在大口喘气。
赵眼镜哆嗦着,划亮了第三根火柴,也是最后一根。
光芒亮起。
我们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火柴的光根本照不到顶,也照不到边。面前是一片无比宏伟、向上无限延伸的、巨大的石壁。石壁呈现一种沉黯的黑色,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几乎能映出我们几人模糊扭曲、惊魂未定的影子。
而就在我们面前的光滑石壁上,赫然嵌着一扇门。
一扇巨大无比、泛着某种暗沉金属光泽的双开巨门!门扉紧闭,严丝合缝。门上没有任何常见的铺首衔环或者门钉,而是布满了无比复杂、层层叠叠、像是用极细的金属丝镶嵌出来的诡异图案。那些图案扭曲盘旋,既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又像是一种活物抽象化的脉络,在火柴微弱跳动的光芒下,那些细密的金属丝泛着一种冰冷的、非金非玉的奇异光泽。
门的正中央,并非门环,而是凹陷进去一个巴掌大的复杂机括。那结构精密得让人头皮发麻,无数细小的、类似齿轮和榫卯的零件紧密咬合,构成一个无比繁复的、充满了某种冰冷数学美感的立体图案。而在那机括的最中心,有一个非常眼熟的、形状奇特的凹陷…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妈是什么玩意?这工艺,这规模,根本不像古墓,倒像是…
“乖乖…” 林屿凑近那门,看着门上那些鬼画符,“这他娘的是天门(超出认知的宏伟古建筑)吧?这怎么进去?撬棍可搞不定这玩意儿。”
赵眼镜举着快要烧到手的火柴,眼镜片反射着门上冰冷的光,他嘴唇哆嗦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事情。“…这纹饰…我…我好像在一份绝密的考古残卷里见过插图…说这是…是‘封灵纹’!是…是用来锁住…”
他的话没说完。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转动声,突然从那扇巨门的内部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我们耳边!
所有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
火柴,就在这一刻,熄灭了。
最后的光线消失前,我好像看到,门中央那个复杂机括最中心的奇特凹陷…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绝对的黑暗再次降临。
死寂。
只有那声“咔哒”的余韵,还在冰冷的空气里,在我们疯狂擂鼓的心跳声中,幽幽回荡。
…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