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67、古滇国 第二十五章 进入

　　那声“咔哒”轻响像根冰针，直接扎进我耳膜里。黑暗中，连喘气声都停了。

　　“刚…刚什么声儿？”赵眼镜带着哭腔，气音儿抖得不成样。

　　没人理他。我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耳朵竖着，捕捉着门后任何一丝动静。死寂。比刚才还死。那声机括响过后，这门就像个吞了饵的巨兽，再没半点声息。

　　“锁开了？”林屿压着嗓子，离门很近，“老楚，摸一下？”

　　“摸你个头！”我低吼回去，“你知道里头是路还是粽子？”

　　“总比后面那些水骨影讲道理…”他嘴硬，但也没真伸手。

　　小沉哥突然动了。极轻微的脚步声，靠近门缝。我听见他似乎把什么金属物件拿在了手里，肯定是那青铜短刺。他在门缝处停了片刻，像是在嗅，又像是在听。

　　“没腥气。”他低声道，顿了顿，又补了句，“也没活气。”

　　这话没让我安心，反而更毛了。没活气？那刚才是啥玩意儿弄出的动静？鬼掰开关？

　　赵眼镜突然“咦”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奇怪的迷惑。“门…门上的纹路…好像暗了点？”

　　我眯着眼使劲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个屁。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好像门上那些金属丝镶嵌的诡异图案，散发的那种冰冷光泽，是淡了点？像是能量被抽走了？

　　“机括声一响，纹路就暗…”我脑子里飞快转着，“这东西…难道是个自毁装置？或者…开门一次就得耗光能量？” 这念头让我后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没退路了。后面是水骨影和阴河，前面这扇门是唯一的生门，也可能是死门。

　　“赌不赌？”林屿的声音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在这儿蹲着也是等死！”

　　小沉哥沉默着。黑暗中，我感觉到他似乎在衡量。几秒后，他吐出一个字：“推。”

　　他率先将手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扉上。我和林屿对视一眼——虽然屁也看不见——也咬牙上前，伸手抵门。赵眼镜哆嗦着，也把手按了上来。

　　入手冰凉刺骨，沉得像山。

　　“一、二、三…用力！”

　　我喉咙里低吼着，腰腿发力，死命往前顶！门纹丝不动！这他妈真是门？感觉像在推一堵实心山壁！

　　“嘎吱…”

　　就在我们力竭的瞬间，一声沉重、干涩、仿佛沉寂了千百年的巨响，从门轴处猛地迸发！巨门震动了一下，门缝里簌簌落下无数灰尘！

　　有戏！

　　“再来！”小沉哥低喝，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狠劲。

　　我们再次发力，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脚死死蹬着地面，粗糙的石面磨得鞋底嘎吱响。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持续响起，巨门极其缓慢地、抗拒般地，被我们推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陈腐木料和奇异香料混合的、从未闻过的古老气味，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那味道冲进鼻子，我脑子嗡了一下。不是臭，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感，像打开了一口埋藏万年的棺材。

　　缝隙越来越大，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了。

　　里面黑，比外面更黑。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的墨黑。

　　小沉哥第一个侧身闪了进去，青铜短刺反手握在身前，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走！”我推了林屿一把，他骂了句什么，也跟着挤了进去。我紧随其后。赵眼镜几乎是贴着我的后背跟进来的，我能感觉到他抖得像片叶子。

　　一脚踏进去，脚下触感变了。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某种…略带弹性的、厚实的木质地板？空气中那股陈旧香料味更浓了，几乎凝固。

　　绝对的黑暗里，视觉完全失效。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听见身边林屿压抑的呼吸，赵眼镜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还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嚓。”

　　一点微弱的、昏黄的光亮，突然从小沉哥那边亮起。他居然还有个防水火折子！火苗不大，在这无边黑暗里，却像一颗救命的星。

　　光芒勉强撑开一小片范围。

　　我们好像站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大殿里。火折子的光根本照不到边，也照不到顶。目光所及，只有我们脚下这片区域。

　　地上铺着巨大的、深黑色的木板，每一块都厚重无比，拼接得严丝合缝，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映着我们几人模糊晃动的影子。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火光中缓缓飞舞。

　　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沉哥举着火折子，缓缓往前照去。

　　光线艰难地穿透黑暗，隐约勾勒出一些巨大、规则的轮廓。像是一排排…巨大的、黑沉沉的书架？或者…陈列架？它们无声地矗立在黑暗中，排列得整整齐齐，向深处无限延伸。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地方太静了，静得让人发疯。而且，这格局…不像墓室，倒像个…图书馆？或者档案馆？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回响。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些巨大的“书架”是什么。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深色石材打磨而成，表面也刻满了那种细密的、非字非图的“封灵纹”。架上摆放的，不是书卷，而是一个个…

　　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黑色石函。有方盒，有长条匣，有圆筒，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种沉黯到极致的光泽。它们静静地躺在石架上，像无数口微缩的棺材。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林屿喃喃道，玩世不恭的调调没了，只剩震惊。

　　赵眼镜扶了扶眼镜，凑近一个石函，借着火光仔细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些石料…我从未见过…还有这摆放方式…这根本不是墓葬制式！这像…像是个…”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面前那个尺许长的黑色石函，毫无征兆地，自己轻轻震动了一下！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共鸣。

　　紧接着，就像引发了连锁反应！

　　“嗡…”“嗡…”“嗡…”

　　整个空旷无比的大殿里，前后左右，远近高低，无数个黑色石函，同时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嗡鸣！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震颤，仿佛有无数个沉睡的意志，正在缓缓苏醒！

　　火折子的光芒下，离我们最近的那些石函表面，那沉黯的黑色光泽，开始如同水波般流动起来！隐隐约约，似乎有极其暗淡、变幻不定的光影，要从那石函内部渗透出来！

　　小沉哥猛地将火折子往下一压，低吼：“别看！”

　　但已经晚了。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个石函表面，那流动的黑色光泽中，一闪而逝地映出了一个扭曲的、绝非人类的狰狞侧影！那影子带着一种直冲脑门的恶意和疯狂！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