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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古滇国 第二十七章 姬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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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步步往前挪,脚踩在粗粝的岩石地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岩洞里被放得老大。离那跪着的人影越来越近。
大概还有十来步远,我看清了。那不是活人。
是具干尸。
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暗褐色的皮革质感,五官塌陷,眼窝是两个黑窟窿。身上那身破烂的古代祭服,勉强挂在骨架上,风一吹就能散架似的。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双手伏在身前的地上,摆出一个极其虔诚的跪拜姿势,正对着那座暗红色的祭坛。
“嘶…” 林屿吸了口凉气,“这哥们儿…跪了多少年了?骨头都没散架?”
赵眼镜推了推眼镜,职业病又犯了,小声嘀咕:“看这服饰纹样…确实极古…这跪姿…像是某种…殉祭或者…谢罪?”
我心头一跳。殉祭?谢罪?给那座看着就邪门的祭坛?
小沉哥脚步没停,一直走到那干尸侧后方两三步远的地方才停下。他没去看干尸,目光越过它,死死盯着祭坛顶端。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祭坛顶上,好像放着个盒子。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细节,只能看出是个扁平的方盒,颜色深沉,似乎也是石质的。
“老楚,你看他手底下…” 林屿碰了碰我,声音压得更低。
我眯眼仔细看。干尸伏在地上的那双干枯的手,指骨似乎不是完全摊开的,而是…微微蜷缩着,好像之前握着什么东西?而且他伏拜的前方地面,岩石颜色似乎比旁边更深一点,像是被什么液体长期浸染过。
小沉哥突然蹲了下来,凑近那干尸,但不是看脸,而是伸手轻轻拂开干尸后颈破碎的衣领。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他要干嘛?
借着岩缝透下的惨白微光,我看到小沉哥的手指在干尸后颈的皮肤——如果那还能叫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虽然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整个人的姿态瞬间绷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意外甚至…惊骇的东西?
“怎么了?” 我忍不住问。
小沉哥没立刻回答,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祭坛顶端的石盒,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具保持跪拜的干尸,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那里面有震惊,有疑惑,甚至…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认识?” 林屿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不着调,但眼神也认真起来。
小沉哥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奇怪的沙哑:“…是他。”
“谁?” 我和林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小沉哥却没再解释。他绕过干尸,径直朝着那座暗红色的祭坛走去。脚步很沉。
我心里疑窦丛生。他认识这干尸?这特么是千百年前的古尸!他怎么可能认识?难道…是满天怀那老鬼提到过的什么人?可满天怀自己也…
没时间细想,小沉哥已经踏上了祭坛的台阶。那祭坛不算高,就七八级台阶,但通体暗红,刻满狂乱的图案,走在上面让人心里发毛。
我们赶紧跟上去。
祭坛顶部很平整,中央果然摆放着一个石盒。一尺见方,材质和那些黑色石函有点像,但颜色更深,近乎纯黑,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石盒是闭合的,严丝合缝。
小沉哥站在石盒前,没有立刻去碰。他低头看着石盒,又回头看了一眼岩洞顶上透下光线的缝隙,像是在计算什么。
“这盒子…看着就邪性。” 林屿凑过去,想伸手摸,又缩了回来,“不会一打开又蹦出个啥吧?”
赵眼镜紧张地推着眼镜:“小心…小心机关…”
小沉哥似乎下了决心。他伸出手,没有直接掀盖子,而是用指尖在石盒盖子的边缘细细摸索。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突然,他手指在某处停顿了一下。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抵住石盒盖子的两侧,没有向上掀,而是…缓缓向前推!
“咔…”
一声轻响,石盒的盖子,竟然像一扇滑门一样,被他向前推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机关?没有毒箭?
我们都凑了过去。缝隙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小沉哥继续用力,将石盖完全推开。
石盒内部,没有预想中的珍宝,也没有恐怖的物事。只铺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像是朱砂混合了某种特殊泥土的垫料。
而在垫料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卷东西。
一卷……皮?
颜色暗黄,带着干涩的纹理,边缘有些卷曲破损。看上去年代极为久远。
小沉哥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皮子取了出来。皮子入手似乎很轻,他缓缓将其展开。
上面有字。不是刻的,是用某种暗褐色的颜料书写上去的,笔迹仓促而扭曲,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字迹很小,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张皮子。
我们几个脑袋都凑了过去,借着那点可怜的天光,努力辨认。
开头的几个字,就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吾,守门人姬野,罪无可赦…」
守门人?姬野?
我猛地看向小沉哥。他盯着那皮卷,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虽然看不到脸,但我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他果然知道!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看。皮卷上的字迹潦草,很多地方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但连蒙带猜,大致意思让人脊背发凉:
「…未能守住…封印…致使‘它们’苏醒…蔓延…」
「…以身为祭,引‘星隙’之力…暂封于此…然裂隙难弥…需以‘钥’…方可…」
「…‘钥’失…吾罪滔天…唯以此残躯…谢罪…望后来者…慎之…慎之…」
后面的字迹更加模糊混乱,反复出现“它们”、“裂隙”、“钥”这几个字眼,最后是一连串无法辨认的、像是痛苦挣扎时划下的痕迹。
皮卷的末尾,没有署名,只画着一个极其简陋、却让人心头巨震的图案——
那形状…我见过!
在小沉哥身上!那块他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的…虎符!
我猛地抬头看向小沉哥。
他也正抬起头,目光从皮卷上移开,看向我。隔着冰冷的防毒面具,我仿佛能看到他眼中那翻江倒海般的震动和…一丝我终于看懂的,深不见底的沉重。
他一直带着的虎符…是“钥”?
那这名叫姬野的守门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祭坛…封印的是什么?“它们”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就在这时,脚下整个祭坛,猛地一震!
“轰隆…”
低沉的轰鸣从地底深处传来,岩洞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
祭坛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狂乱图案,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流动、闪烁起幽幽的红光!
“操!又怎么了?!” 林屿惊得往后一跳。
小沉哥猛地将皮卷塞进怀里,一把合上石盒,厉声道:“快走!封印松动了!”
他话音未落,祭坛后方那面巨大的岩壁,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巨石摩擦的巨响!
一道之前完全与岩壁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察觉的厚重石门,正在缓缓向上抬起!门后,是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黑暗!
而与此同时,我们来的方向,那个爬出来的狭窄通道里,隐隐约约,再次传来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漉漉的“沙沙”声…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不,现在前面好像有“路”了,只是那抬起的石门后,散发出的气息,比后面水骨影的腥臭更加冰冷,更加死寂。
小沉哥握紧了青铜短刺,看了一眼那抬起的石门,又看了一眼怀里揣着皮卷的位置,眼神决绝。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