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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邙墟龙眠冢 第八章 青铜虎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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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三叔那嗓子,跟砂纸磨石头似的,又低又急。他一把将那刻着鬼画符的金属片塞进油布袋,动作快得带风,差点抽我脸上。“这鬼门关前厅,耗不起!后面有路!跟紧!”他那只汗津津的大手“啪”地拍在我肩上,力道沉得我脚下一软,心也跟着往下坠。操,连老狐狸三叔都绷成这样了……
“咕咚!”辉子咽唾沫的声音响得吓人。手电光“唰”地从地上那滩黑乎乎的东西上跳开,像受惊的兔子,撞向石殿深处。光柱扫过那些半埋在碎石里的巨大青铜骨架,断裂的粗管子反着油光。更深处,石缝里那点幽绿,一闪,一闪,冷冰冰地瞅着我们。我嗓子眼发干,像堵了团砂纸。
小沉哥人已经往前去了,无声无息。他手里那柄短刺,刃上沾的黑油像活的小蛇,沿着古旧花纹“滋滋”游走,声音钻进耳朵里,头皮发麻。他绕着那些青铜巨骨走,眼睛刀子似的刮过地上每一道石缝、每一个黑窟窿。
我夹在辉子和三叔中间,脚下碎石湿滑。嶙峋怪石的黑影幢幢,总觉得下一秒会伸出爪子挠人。手里短棍滑溜,我死命攥着,指节发白。空气里的味儿变了,霉味儿里混进一股更冲的铁锈腥气,沉甸甸的,吸一口胃里就翻腾。
咚…咚…
那催命的闷响还在后面敲。每一下,碎石哆嗦,我心脏也跟着狠命一蹦,血往脑门冲。
刚绕过一根粗得吓人的石柱,小沉哥猛地刹住!他手里短刺的“滋滋”声瞬间拔高,尖得刺耳!短刺直指柱子根儿底下——一堆垮塌的石头,颜色发乌。
“有东西!”辉子反应贼快,手电光“唰”地钉过去。
三叔一步抢上,登山杖猛地一捅一扒拉。“哗啦!”碎石滑开,露出个黑洞洞的口子!斜着往上,窄得要命。洞口边缘溜光水滑,黑黢黢的,摸上去冰得扎手!
寒气猛地扑在脸上,汗毛“唰”地立起。洞口两边石壁上,用暗红得像干血的颜料画着东西:几条大蛇似的玩意儿,缠住像太阳又像月亮的圈圈,下面跪着一大片没脸的小人,空洞洞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操……正主儿的门道?”辉子声音发飘。
“错不了。”三叔手指蹭过那冰凉的洞口边,眼神沉得能滴出水,“‘归墟’的守门符。最后一道坎儿,要命!”
小沉哥下巴一扬。辉子咬牙摸出冷光棒,“啪”一折,幽绿的光猛地亮起,他扬手扔了进去。绿光骨碌碌滚上斜斜的黑台阶,照亮十几级同样乌黑溜滑的台阶,尽头是个小平台,平台后面……模模糊糊堵着个巨大的东西。
绿光在通道壁上流动,像水波。后脊梁一股凉气窜上来。
辉子一猫腰钻了进去。三叔几乎是用肩膀把我顶进去的,“低头!别他妈蹭墙!”他低吼带着回响。甬道里干得呛人,老灰和铁锈味儿剌嗓子。十几步就踩上了平台。
手电光往前一打——
我倒抽一口凉气。
一扇门!
不,那不是门!是一整块巨大的青铜板子,硬生生嵌在岩壁里!仰着脖子都看不到顶。板子上雕满了东西:正中间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眼儿里,像嵌着一只深不见底的眼睛!漩涡外面,挤满了挣扎的、奇形怪状的海怪和扭曲的人影!最底下,山连着山,一条大河奔腾着,一头扎进漩涡中心!
又老又沉、喘不过气的威严感,混着说不出的邪乎劲儿,扑面而来。门板跟岩壁严丝合缝,别说门环锁孔,连条头发丝细的缝都没有!
“我……我操……”三叔手里的电筒光在抖,他凑近了,死死盯着门,“渤……渤海之东……大壑……归墟……”他声音发颤,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这他妈画的就是归墟!山海经里那口吞天地的无底洞!”
“门呢?!”辉子更急,手电光在门板上乱扫,“连个插钥匙的眼儿都没有!怎么开?!”
小沉哥没管。他的目光,钉子一样钉在青铜巨门正中央——漩涡眼儿里那只“眼睛”。那不是雕的!是嵌进去的!
一个东西。巴掌大小,青铜的。一只老虎!活灵活现,张着嘴咆哮。虎背上有复杂的凹凸结构。它严丝合缝卡在漩涡中心。最要命的是虎眼——两颗米粒大小、绿得妖异的晶石!幽幽地亮着,像活物的眼睛,冷冷俯视着我们。
“虎符!”三叔嗓子劈叉了,指着那东西,手指哆嗦,“镇渊虎符!禹王定水脉、镇九幽的玩意儿!操!怎么钉死在这鬼门上了?!”
小沉哥往前一步。他没碰虎符。他手里的青铜短刺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嗡——!”刃身上的幽绿流光疯了一样乱窜,亮度暴涨!与此同时,虎符那对绿晶石眼珠子,光芒也猛地一涨一缩,像在……回应!
不是钥匙。我脑子里猛地闪过这个念头,这感觉……像是某种共鸣?小沉哥那短刺和这虎符……是一路的?!
“不是钥匙,”小沉哥的声音低哑,像从地缝里挤出来,冰冷,“是图。也是咒。”
“图?”辉子懵了。
“照它!”小沉哥低喝。
辉子立刻把手电光死死聚在虎符上。强光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短刺上疯狂流转的幽光和虎符晶石的光芒交缠在一起,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萤火虫屁股,从虎符身上投射出来,在漆黑的青铜门板上飞快地拼凑出一幅……星图!
星星?! 我瞪大眼睛。那根本不是北斗七星二十八宿!位置歪七扭八,邪门得很!几颗最亮的点,位置刚好对上了虎符背上那几个关键的凹凸点!星图角落里,一个由光点扭成的小漩涡标记一闪而过,旁边还有几个扭曲的蝌蚪文,快得看不清。
“‘墟’!”三叔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其中一个一闪而逝的鬼画符,脸唰地没了血色,“是‘墟’字!这虎符背上的坑坑洼洼……对应的是星星的座儿!它在指路!指着……真正的归墟在哪儿!”
指路?! 我脑子嗡嗡响。这虎符不是门锁,是个星图坐标?指向一个更可怕的地方?那这门……
咚…咚…
那催命的闷响,毫无征兆地,停了。
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心跳都像被掐断了。
紧接着——
沙沙……咔啦……
一种新的、让人骨头缝都发冷的动静,从我们身后——那封死的洞口方向——隐隐传来。像是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拖着身子,在坚硬的岩石上硬生生地刮蹭、爬行!那声音,带着一种稳定得可怕的节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冰水瞬间浇透四肢百骸。
“它……它他妈挖过来了!”辉子的声音抖得像风里的破布。
小沉哥猛地扭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那青铜虎符上。
那沙沙……咔啦……的拖行声,像冰冷的铁刷子,一下下刮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小沉哥的手,那只握着青铜短刺、青筋凸起的手,缓缓抬了起来。短刺尖儿上残留的幽绿光芒,在死寂的黑暗里,像毒蛇吐信。他盯着门板上那只咆哮的青铜虎,眼神深不见底。
沙沙……咔啦……
声音更近了。